徐念安回到慎徽院,恰暖杏在院中,問道:“三爺可曾回來?”
暖杏說:“回三,三爺正在書房練字。”
徐念安腳步一頓,再問:“他何時回來的?”
“一早就回來了,約莫有半個時辰了。”
徐念安回從明理手中拿過趙氏姐妹送給的見面禮,吩咐明理回去歇著,自己往書房去了。
趙桓熙果然在書房練字,看上去緒有些低落。聽到靜,他抬起臉來,見是徐念安,表和下來,道:“你回來了,手里拿的什麼?”
“你三個姐姐送我的見面禮,我還沒看,特意拿過來與你一起看的。”笑著走過去,將三個大小不一的盒子放在他書桌上,語帶俏皮:“你要不要猜猜這三個盒子分別是你哪個姐姐送我的?盒子里裝的又是什麼?”
趙桓熙來了些興致,放下筆拿起最上面那個一尺多長的絳紫錦盒,道:“這老持重,約莫是我二姐姐送的吧?這個大小又是這個重量,莫不是我二姐姐婚前母親為求的那尊送子觀音?”
徐念安打開盒蓋,里頭果然是一尊潤剔慈眉善目的送子觀音,觀音懷中抱著個胖娃娃,娃娃的小手里還握著一玉如意,雕工栩栩如生出神化。
“還真是二姐姐送的送子觀音,三郎你好聰明呀!”徐念安夸贊道。
趙桓熙一笑,將手中錦盒放到一旁,拿起下頭那個方形的寬寬扁扁的秋香錦盒,道:“這只錦盒花紋都很素雅,應是我四姐姐送的。這般薄而大,有些重量卻又不甚重,大約是親手繡的臺屏之類的件。”
徐念安打開盒蓋,真是個臺屏,小葉紫檀的框架,屏風一面是花鳥,一面是山水,配清新古樸畫風細膩溫。
“真好看,你四姐姐紅也太好了。”徐念安輕輕著那座臺屏上的刺繡道。
“素這些,在閨中時便是個中翹楚。”趙桓熙拿起最下面那只寬寬大大的紅錦盒,忍不住笑道:“這便不用猜了,定是我三姐姐送你的。打扮,也用首飾之類的與人結,若沒猜錯,這里頭當是一副頭面吧。”
打開盒蓋,里頭是一副翠玉頭面,足有二十二件,青翠滴玲瓏剔,甚是適合夏天來戴。
趙桓熙微驚:“怎麼是這一套?”
徐念安問:“這一套怎麼了?有什麼問題麼?”
“我娘當年陪嫁中有三套頭面,是我外祖母代代傳下來的。后來我大姐出嫁,我母親要給一套頭面,沒要,說留給三個妹妹。我二姐三姐四姐一人一套,這就是我三姐分到的那套,很喜歡的,在閨中時都舍不得戴,玉的怕壞了。”
徐念安道:“沒關系,我又不會帶走,就當是你暫時替你三姐保管的好了。”
趙桓熙愣了一下,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別張,我知道該怎麼做。”徐念安將裝著送子觀音和翠玉頭面的錦盒蓋好,道:“這些都很貴重,得找個妥帖的箱子收起來。至于你四姐姐的這個臺屏,我就不客氣了。”
趙桓熙張了張,想說些什麼,卻又覺著無從說起,剛有些高漲的緒又低落下來。
“對了,你說你四姐夫對你四姐姐很好,是真的嗎?”徐念安忽然問道。
趙桓熙抬眸看,“我娘曾經提過一,應當是真的吧。你為何有此一問?”
“今日我和你三姐單獨出去逛了一會兒,回到嘉祥居時,看到你四姐姐眼圈兒有些紅,似是哭過的樣子。而你母親面上雖然笑著,卻時常走神。我想著你四姐姐有孕在,你母親定然是不舍得給委屈的,那這委屈便只能來自夫家了。若是一般的委屈,你母親早便為出謀劃策,不至于心事重重地走神,想來是什麼不太好解決的事呢。”徐念安道。
趙桓熙眉梢一挑,雙眼瞪大,一副憤憤然馬上要發作的模樣,然而轉瞬間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委頓下來,看著書桌上自己寫的字,沒做聲。
“哎,”徐念安扯扯他的袖子,問道:“若真是如此,我們要不要幫幫你四姐姐?”
“如何幫?”趙桓熙懨懨地抬眸看,“在鄔家,我在趙家,我能如何幫?”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能不能幫呢?當然,若是你不想幫就另說了,就算我多事。”徐念安抱起桌上的錦盒轉走。
趙桓熙手扯住的胳膊。
徐念安回頭。
“我當然想幫我四姐姐,我……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做。”趙桓熙眼地看著,“直接去問我娘我四姐遇到了何事?指定不會告訴我的。”
“當然不能直接去問了。”徐念安走回來,將錦盒放回桌上,道:“目前一切都還只是我的猜測,既然你打算過問,那我們便要制定一個周的計劃,既不能讓娘知曉,又要能幫到你四姐姐才好。”
趙桓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亮,問道:“什麼計劃,你細說說?”
徐念安瞧了眼門外,湊過頭低聲音道:“你先告訴我,今日你去祖父那里發生了何事?為何那麼早就回來練字?”
趙桓熙面窘之,遲疑了半晌方道:“我去時,我四姐夫鄔誠正和趙桓旭聊著月底去參加文淵閣大學士楊大人家公子舉辦的詩會之事。趙桓旭說起上次我不肯與他們去園子里賦詩,讓我四姐夫勸我跟著他們去見見世面。我四姐夫說既然我不擅賦詩,去也湊不得趣,言辭間頗有嫌棄之意。這時我二姐的小叔段峻讓我陪他去園子里逛逛,趙桓旭又說他得了一匹極神駿的馬,邀段峻和鄔誠去看。段峻最馬,便跟他去了,我就回來了。”
徐念安皺眉道:“這個趙桓旭怎麼這麼閑?哪兒都有他。長房的親戚來他都要一腳!”
趙桓熙見沒有鄙視他,倒在說趙桓旭的不是,心中好了些,附和道:“就是,也不好好讀書。”
“既如此,那今晚去母親那兒用飯時,你便抱怨你四姐夫和趙桓旭一道欺負你,看母親作何反應。若是你四姐夫和你四姐之間好好的,母親八會勸你不要因為趙桓旭和你四姐夫生分。若是母親不勸你,反而說你自己不學好不能為你姐姐在姐夫面前長臉,那你四姐姐四姐夫之間八就有事了,屆時咱們再另做計較。”徐念安道。
趙桓熙細細一想,點了點頭。
殷夫人為著趙佳賢的事煩心了一下午,晚上吃飯時見趙桓熙耷拉個臉,問道:“你又怎麼了?何故板著臉?與念安吵架了?”
趙桓熙道:“我與念安吵什麼架?還不是四姐夫,以往與趙桓旭好也就罷了,今日還在祖父面前幫著趙桓旭嘲諷我不會作詩,害我好生沒臉。”
殷夫人一口氣哽住,面變了幾變,終是忍不住斥道:“你還好意思說,你若是會作詩,誰又能讓你沒臉?你四個姐姐就你這麼一個弟弟,你什麼時候才能立得住,給們在夫家撐腰啊?”
“娘您別生氣,三郎會努力的。”徐念安忙給殷夫人夾了一筷子菜,打圓場道。
殷夫人看著被自己說得低下頭去的兒子,又是一陣不忍,便沒再罵,扭頭對徐念安:“你也別竟日閑著,要好生敦促他。”
“我會的,娘,氣傷,您消消氣。”徐念安好聲好氣道。
用過晚飯,小夫妻倆就回慎徽院去了,殷夫人心里有事,也沒留他們。
“真被你猜中了,我四姐姐和四姐夫之間怕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事。”回到屋里將門關上,趙桓熙低聲對徐念安道:“對不住,害你也被我娘說了一句。心不好,我替向你道歉。”
“我沒事,你沒事嗎?”徐念安細覷趙桓熙表,“我還以為你要難過一陣子。”
趙桓熙有些自嘲地一笑,“這算什麼?再難聽的話我也過,不過不是我娘說的罷了。”
徐念安沉默,嫁過來幾日,已是發現眼前這年郎并不似想象得那般活得輕松。他自己固然也有不是之,但他邊人難道就不是他前進道路上的一大障礙嗎?尤其是殷夫人,一邊擔心這擔心那,一邊又埋怨他不爭氣。這就好比你整日抱著孩子走,卻又埋怨孩子跑得不快一般。自己都不敢撒手,孩子能跑得快嗎?
“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我娘好面子,我四姐姐若真是在夫家了委屈,是絕不會在府里泄風聲讓其它幾房看笑話的。”趙桓熙道。
徐念安驚訝于趙桓熙心思細膩,愣了一下才接口道:“那是自然。但是你四姐姐陪嫁過去的丫鬟婆子必然清楚其中。這府中,可還有你四姐姐陪嫁之人的親屬?”
趙桓熙思量著道:“我記得我姐姐們陪嫁過去的媽媽都是我娘手下信重得力的,應當是有家眷在府中的……對了,我四姐姐邊那個冼媽媽好像有個兒子在果園里做事,有一次我聽到我娘吩咐下人說給四姐姐那邊送果子就讓冼媽媽的媳婦去來著。”
“這便好辦了。你幾個小廝誰的最嚴實,明日便派他去果園里找冼媽媽的兒子拿點桃子回來,順便聊聊你四姐姐那邊的事。”
趙桓熙著:“你不是說我邊人都對我母親忠誠麼?怎麼這般的事又要用他們了?就不怕他們再告訴我母親去?”
“什麼事都不能一概而論啊,當下人的也不傻,真是傻的你母親也不會派來伺候你。你母親明令不許你畫畫,你畫,他們知曉了自是不敢替你瞞著,否則將來事發第一個吃排頭的肯定是他們。可你打聽你四姐姐的事,便是被你母親知道了又能如何?無非是弟弟關心姐姐罷了,他們又何必上趕著去告訴夫人得罪你呢?”徐念安分析道。
“說得也對。”趙桓熙敬佩地著徐念安,“你想事真是周全。”
“有擔子在肩上的人,做事又豈敢不極盡所能地思慮周全?你母親也是一樣的。此事便先這樣了,現在有另一件事,我想與你商量。”
“什麼事,你說。”趙桓熙心甚好道。
徐念安看著面前一派天真無憂無慮的年,“趙桓熙,你去國子監讀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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