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語打從剛才就一直關注著趙銘軒的靜,眼見著那人喝得眼尾發紅，憋屈到不能再憋屈了，終是端了杯酒起走到近前。

　沒想,陳聽的面還沒見上，倒是正正好好聽到了別的男人老公。

　何若語看著他的表,一開始是驚愕,后來便是痛苦中夾雜著不可置信了。

　一時間,不知是該說句活該,還是表示同。

　倒是余漾,半點沒有與渣男共的想法，帶著笑小聲跟孟書宇說：“爽到了爽到了，我宣布，今天小聽就是爽文主。”

　孟書宇還沒應聲，趙銘睿倒是先接了話：“什麼爽文？”

　余漾開始跟他科普：“吶,那邊那個就是小聽前男友，被小聽逮住在酒吧跟別人抱一起,就分手了，現在倒好，小聽要結婚了，他倒是不舍得了,跑上門來裝什麼深？”

　趙銘睿視線頓在自己弟弟上，滿臉不可置信，擰眉說：“什麼？前男友？”

　“是啊,怎麼了？”

　趙銘睿轉念一想，余漾的這些話，恰好對上了之前趙銘軒看到路淮津和陳聽的請柬時，無比反常的反應。

　他也顧不上問,急忙走上去拉人，但已經來不及，趙銘軒搶先一步，拽住了陳聽手臂，嗓音里全是慍怒：“你他什麼？”

　那一瞬，空氣似乎靜了一靜。

　“你們繼續，繼續。”趙銘睿急忙上前，拉住趙銘軒，往旁邊拽。

　陳聽愣著，低著頭，頭腦昏沉著，視線移到路淮津臉上，看不出那是什麼表。想不好到底從什麼地方開始解釋，明明什麼也沒做，卻莫名心虛。

　還是孟書宇先反應過來，趙銘軒與趙銘睿，名字就只差一個字，先前是沒往這方面想，眼下是什麼都清楚了，心吐槽的同時，也沒忘記替已經變醉鬼的朋友跟路淮津解釋：“我們都不知道他要來，更不知道他居然是趙銘睿他弟。”

　余漾也說：“你別誤會，小聽不是拖泥帶水的人，早分了，他們也早就沒聯系了。”

　路淮津沒什麼表，點了點頭，抬手了下陳聽臉頰：“還能走嗎？”

　還有幾桌沒敬完。

　陳聽點頭。

　看似一切照舊，孟書宇松了一口氣，眼底多出幾贊許：“男人就是這點好，不會無理取鬧。”

　余漾也佩服地點頭：“我代了一下，要是在我婚禮上，老公前任找上門來，那我估計得氣死了。”

　何若語擔憂地看著陳聽的背影：“他們倆不要因為這個生了嫌隙才好。”

　余漾聞言，這才反應過來，當即擰了擰眉，剛才想著看這渣男的好戲了，怎麼把這給忘了，早知道早一點阻止他。”

　“這倒沒事兒，剛你沒看見馬啟青那樣？這不就扯平了，生活嘛，得添點油、加點醋，才有意思。”一個醋字，被孟書宇咬字咬得極重，何若語也跟著笑了起來。

　酒店大廳，潔地面反著水晶燈的燈影，鮮有人進出，僻靜無比。

　側邊昏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對面站著個著休閑外套的男人，氣氛劍拔弩張，像是即將打起來的陣仗。

　偶有服務員路過，認出著西裝那人是剛才那場盛大婚宴中的伴郎，一時犯了難。

　婚宴門口結婚照的立牌上，儼然寫著新郎：路淮津。

　即便沒見過人，但這名字可不陌生，環霆集團二公子。

　由此可見，今天能來的賓客都是非富即貴，們自是不敢上前打擾的，但看陣仗，又怕打起來。萬一到時候出了什麼事，大家都要一同跟著遭殃，于是，只好遠遠觀察著，以便及時應變。

　趙銘睿看著自己的弟弟，一時間火氣沒發：“說說，怎麼回事兒？”

　趙銘軒膛起伏著：“我還想問你怎麼回事。”

　“陳家妹妹是你前友？”

　“嗯。”

　“你對不起人家。”這話顯然是陳述的語氣。

　趙銘軒聽完，火氣一下上來了：“誰跟你說的？路淮津？他明知道陳聽是我朋友……”

　“你他媽還氣上了，你路哥今天才知道，這他媽什麼事兒？我聽陳聽的朋友說了，你擱酒吧里頭跟別的孩抱一塊兒，所以分手的。”

　趙銘軒張了張，一時間什麼也說不出來，半晌，似是被空了力氣，后背往墻上倚，低聲說著：“我不相信，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很聽話的……”

　趙銘睿看見自己弟弟這副模樣，也難，拍了拍他肩膀。

　這兩下像是打開了他的緒開關，他就這麼痛苦著，接著開口：“我一來就看到他們的婚紗照了，我一看就知道，不是別人拍的，是陳聽自己拍的。”

　趙銘睿回憶了下，宴會廳門口的婚紗照日常無比，陳聽從后面抱著路淮津脖子，兩人笑得很開心。

　他心復雜，仍是聽著。

　“那背景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家，我跟在一起好幾個月，一張合照也沒有，總是那麼聽話，我一直以為很喜歡我，離不開我，但這才一個月，怎麼就跟別人結婚了……”趙銘軒說著，自嘲一笑，“甚至從來不跟我撒，從來不跟我鬧脾氣，但你聽見了嗎，哥……”

　說到這，趙銘軒是怎麼也說不下去了，默默咽下后半句話。

　——你聽見了嗎，語氣撒，在別人老公。

　趙銘睿見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緒，極力平復緒，問他：“你們分手之后，陳家妹妹跟你聯系過沒？”

　趙銘軒搖頭：“全拉黑了，什麼也不剩了。”

　趙銘睿松口氣，抬了抬眉梢，“剛你上去是想干什麼？這是人家的婚禮，人家也沒跟你藕斷連，你這麼找上去胡鬧，不合適。”

　“不合適？”趙銘軒冷笑一聲，“我管合適不合適，還沒跟我說清楚，我們就沒有分手……”

　這話說到后面，似乎慢慢沒了底氣，是自我欺騙卻怎麼也說服不了自己的無力。

　趙銘睿眼見著趙銘軒慢慢發紅的眼，將人拉到酒店外頭，遞了煙給他。

　兄弟倆咬著煙，用手攏住點燃，安靜了幾口。

　半晌，趙銘睿正道：“哥就跟你說一句，不是任何關系都有始有終好聚好散的，甚至，不一定有散場這個環節，你明白嗎？”

　趙銘軒悶著頭，不言語，半晌，搖了搖頭，“走了。”

　趙銘睿掐了煙扔進垃圾桶，眼看著趙銘軒上了輛出租，他收回視線，往廳走去，剛走到門口，恰好看到宋士，“誒，小睿，你弟呢？”

　好在宋士看起來對今晚的事兒并不知，趙銘睿說：“他有事先走了，您別再打電話煩他。”

　“誒這一個個不省心的，我打個電話怎麼了，真是……”宋士滿臉無奈。

　“等會兒我這邊結束就馬不停蹄趕回去孝敬您，別問他了，嗎？”

　旁邊一個阿姨笑起來，“你家銘睿真是個好孩子，懂事兒，等我兒從英國回來，你們見見？”

　趙銘睿當即混打科：“阿姨這麼漂亮，那您的千金我怎麼配得上。”

　那位阿姨笑得合不攏，“哎呀這孩子，當然配得上，等阿姨安排啊，阿姨就喜歡你！”

　“行，那好，阿姨您慢走。”他笑著，拍了拍宋士，逆著因散場而往出走的人流沒走兩步，就上已經換好服、戴上墨鏡正匆匆往出趕的余漾。

　他想打個招呼，可那人好像連看都沒看見他。

　趙銘睿轉頭看背影，轉過頭來時，小聲嘀咕：“怎麼不一起吃個夜宵。”

　等他再進去，除了新郎新娘伴郎伴娘，只剩路陳兩家幾個親戚朋友在場，陳聽靠在陳可上，滿是醉態，陳可拍了拍臉頰，“清醒嗎你？”

　“很清醒，就是沒什麼力氣。”

　孟書宇說：“但凡再來半杯，絕對站不住了。”

　何若語也點頭，“趕送回家吧，我覺快睡著了。”

　陳聽搖頭：“我沒覺。”

　岳晉源笑笑，看向一旁代司機送人的路淮津：“路哥，婚房住哪套？還是，就地……”

　路淮津看了他一眼。

　趙銘睿湊過來，接話：“別折騰了，這兒不是房間都開好了？還是說，妹妹你住不慣酒店呀？”

　陳聽：“……”垂著眼，裝傻。

　何若語抿著壞笑，小聲說：“真是蠢，差點忘記我寶已經結婚了，還想說我們倆一起回呢。”

　孟書宇也樂了，“別說你，我都差點反應不過來。”

　陳可清了清嗓子，將陳聽往路淮津那推：“新婚夜拉著我干嘛，找你老公去。”

　這話話音一落，陳聽倒像突然清醒了一樣，規規矩矩站著，甚至人都不晃悠了。

　路淮津抬眼，慢吞吞道：“瞎心什麼呢，趕回。”

　聽見路淮津這麼說，岳晉源笑著，拍了拍顧欽堯和何意鳴：“趕的啊，別打擾人新婚夜，該怎麼滾就怎麼滾。”

　大家嬉笑著、哄鬧著，紛紛往出走，不多時，偌大的大廳便只剩二人。

　后是路淮津心準備的婚宴布景，服務員有序收拾著，目并未過多在二人上流連。

　陳聽到找自己的手機：“好好看，我想拍個照。”

　“手機在上頭，有人收拾，照片到時候找婚慶公司要，我們回家。”他這麼說著，語氣溫，自然而然牽住的手。

　陳聽覺得今晚的任何時候都沒有此刻清醒，不是沒想過新婚之夜，可，和他那個……

　怎麼想，都覺得有些太早。

　沒準備好，也怕疼。

　就這麼躊躇著，被他帶到了他離學校最近的一套房子。

　當初商量婚房時陳聽沒提太多意見，可初初進門，陳聽還是看出了些許不同之。

　裝再改自是不可能，原本就是簡單朗的裝配，卻像是為了偏向的喜好，莫名在裝上花了心思，多了些許和。

　落地窗前用的是淺夢幻簾，沙發上多了的白抱枕，就連餐桌的桌布，都換了白。

　陳聽左右看著，局促坐下，懵著頭，在想，真的要在第一次來的地方，就和他這樣那樣？

　手心發著汗，在敬酒服上蹭了蹭，聽見，他的聲音自上而下落下來：“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