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人常將星隕之象視為不吉之兆，但這種說法并無實例可證。欽天監的劉大人倒和我說起，西邊有大食國認為天上落下星隕雨是吉兆，該國還有對著星雨向天祈愿的習俗……”

青槿聽著，閉上眼睛默默的祈求了幾個心愿。

孟季廷低頭看著，了耳朵上垂下來的耳飾，輕聲道：“不過我看，這種說法也不足為信。你有心愿，倒不如跟我說如愿得更快……”

青槿睜開眼睛，拿開他的手從他前走出來，往旁邊走了兩步，岔開話題道：“爺怎麼知道今天會有星雨？”

一場急促的星雨落下之后，天空漸漸靜了下來。之后便是稀疏的，偶爾一兩顆的流星劃過。

青槿倚坐在欄桿上，看著外面的闌珊的夜。

孟季廷又不知從何提溜出了一壇小酒出來，拿了個酒杯，倒了一小杯遞給青槿。

“如此夜，該有酒相伴。喝一杯，順便暖暖。”

“爺不是一向不讓我喝酒的嗎？”

“從前不讓你喝是你還小，今天開始便是大人，允許你淺嘗幾口。”

青槿接過酒杯，看著酒杯里的酒。

“這是桑青酒，酒不烈。第一次喝酒，喝的時候慢一點，別嗆著。”

青槿淺淺的抿了一口，口綿甜，帶著淡淡的青桑味，并不算難喝，青槿于是便又繼續抿了一口。

孟季廷則是直接拿酒壇大口的喝，見青槿酒杯里的酒已經見底，又的給倒了一點。

“剛剛許了什麼心愿？”

青槿放下酒杯，認真回答道：“許愿爺能一生平安順遂，刀槍不摧。”說著頓了頓，又接著說：“……還許愿姐姐早日出宮，希我們兄妹早日團圓。要是能得爺和國公夫人的恩典，過幾年讓我們兄妹籍從良。然后一家人開個小鋪子或是小酒館，哥哥娶上一房媳婦，生兩個侄兒，我替哥哥照顧侄兒，姐姐嫁給真心待的男子……那便再好不過了。”

孟季廷皺了皺眉，很有些不滿：“你的未來規劃里，沒有你家爺我？”

青槿偏過頭，躲避他的目。

“爺的以后自有未來的世子夫人，等來年世子夫人過了門，生了小公子小小姐，還會有小公子和小小姐。”

孟季廷看著，目在沉思著些什麼。青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過了一會，他肯定的說道：“這就是你這些日子別別扭扭的原因，你覺得我娶了妻，就會冷落你？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想辯解幾句，開了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于是便又沉默。

許多話能在心里想，卻不一定能當著他的面宣之于口。比如很激他曾經救了們兄妹，也明白他對或許有一點喜歡。但并不想順從他對人生的安排，想過一個自己能做主的不需要依附別人的人生。

“青槿，你從幾歲來到我的邊？”

“五歲。”

“從五歲到十五歲，這十年你在我的羽翼下生活，未來的任何一個十年，我依舊能將你護在我的羽翼之下，你也只能在我的羽翼之下，你可明白。”

“……”

“……我為世子不可能不娶妻，但是我已經盡可能的為我們作了最好的安排。”

青槿轉過頭去不說話，看著遠方上京城里的燈火闌珊，臉上的表漸漸的黯淡下去。

此時，靈山寺外。

一輛銅油馬車緩緩的駛來，馬車的四角各掛著一個大紅的橢圓紗燈，燈下掛穗子，從紗燈里傳出來的紅燈照亮了下面的路。

馬車旁邊跟著幾個穿著灰圓領袍服的騎馬男子，除了領頭的蓄須男子看起來年長一些外，其余都是二十多歲的樣子，頭戴幞頭，訓練有素的站立在馬車兩旁。

蓄須男子遠遠看著寺門前守著馬匹，像是在等候人的兩個人影，“吁”了一聲將馬停了下來。

接著馬車也跟著停了下來，馬車里傳出一道清冷的男子聲音：“怎麼了？”

蓄須男子跳下馬，走到車窗前，跟里面的人說了幾句什麼。

里面的人聲調挑起長“哦”了一聲，顯然是對蓄須男子說的事有些意外又有些興趣。

過了一會，一只修長白皙的手從車廂里出來，開簾子，然后出了里面一張清貴俊雅的男子的臉。

男子年約二十四五歲，戴束發冠，穿圓領襕衫，外穿灰青氅。目銳利，極富威嚴。

他沿著月和燈籠的影看向靈山寺門前的兩個人影，說道：“那是孟武寧邊的人吧，看來今天晚上臨這靈山寺的，不止我一人。”

武寧是孟季廷的字。

“確是常跟在孟大人邊的兩個小廝。”蓄須男子恭敬而淺含笑意道：“臣倒是打聽到點孟大人的事，孟大人邊一個婢今日及笄，孟大人在府里讓人給辦了個及笄禮。還專門跟欽天監打聽到今天有星雨，傍晚時分帶著人來這靈山寺的千尋塔頂看星雨。”

青年男子輕“呵”了一聲：“他這個人，竟還有沉浸在香溫玉的時候。”語氣不知是嘲笑還是驚奇：“說說看，你這個皇城司使還探聽到了什麼？”

蓄須男子悄悄看了一眼男子的表，才又開口道：“那個婢姓莊，是孟娘娘邊青櫻姑娘的妹妹。”

青年男子垂眼沉思了一會，然后收回手重新放下簾子。

蓄須男子又詢問男子：“陛下，是回宮還是……”

見男子不說話，又勸諫道：“今日陛下微服私巡，回得已經極晚了，臣今日帶的人不多，外面恐不安全。陛下是若想給周娘娘和孟娘娘點長明燈，不如明天去大相國寺……”

男子嘆道：“從前孟娘娘最信奉靈山寺的佛神，當年我承歡膝下時，時常聽念叨閨閣時和好友來靈山寺請愿后靈驗的趣事。朕難得出一趟宮，本想順路來靈山寺替和周娘娘點一盞長明燈……”

說著頓了一下，又道：“你也不必憂慌，若真有危險，這寺里不正好有我大燕最驍勇善戰的將軍。”

蓄須男子垂著頭不敢說話，他聽得出他說“驍勇善戰的將軍”并不止表明的意思，還有很多別的意味。

青槿和孟季廷從千尋塔下來的時候，月亮依舊懸掛高空，月皎皎。

他們仍是共乘一匹馬回程，青槿坐在孟季廷前，總覺后有目一直盯著他們。

出頭去往后張，只看到沒在青山林路之間，有燈籠的影籠罩出馬車的一角，但卻并看不見里面的人。

皺了皺眉，接著覺到孟季廷用一只手將的腦袋板正：“小心坐好，別摔了。”

青槿抬頭看了看孟季廷，見他挑起眉，眼睛目視前方，明顯更早警覺后面有人在看著他們，臉上卻依舊若無其事的什麼都看不出。

過了一會，承影騎馬從后面跑上來，湊到孟季廷耳邊，低聲跟他說了幾句什麼。

孟季廷目無表的道：“不必管他們，我們直接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