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四人吃完兩只、一個西瓜和二十多個蛋時,熄滅的火堆早已徹底冷卻，銀霜冷月也落下，遠天空出魚肚白,朝霞緩緩出。

　“該回去了。”趙離濃率先起,“你們今天還要坐車。”

　今天一整天都有列車去各基地。

　何月生打了個呵欠,了懶腰：“那十四天后見。”

　“我行李也收拾好了，下午的車。”佟同著自己吃撐的肚子,這還是頭一回吃這麼多蛋，足足六個。

　危麗沒出聲,正低頭迫不及待在朋友圈發態炫耀。

　霉氣罐：【半夜田間吃瓜烤,刺激！圖片.jpgX9】

　九張照片清晰地描述了他們半夜如何在工房殺拔，再到生火烤,田里摘瓜的一切行為。

　危麗發完神清氣爽,甚至覺自己還能再熬一天夜。

　四個人坐上大回到城區，再各自分開。

　危麗一路高高興興回寢室,剛好撞上對面嚴靜水拉著行李箱出來,遲疑了一下，想起二舅的話，最后還是決定打個招呼。

　“嗨！”危麗打開自己的通訊碼，簡單暴道，“嚴學妹，加個好友。”

　嚴靜水視線緩緩下移，最終落到危麗沾著黃泥的鞋,昨天半夜還去了田區工作？

　之前或許對有些偏見。

　嚴靜水這麼想著,便打開腦,加上了危麗的好友，并主問：“你不回中央基地？”

　“回,待會就走。”危麗就是回寢室拿行李的。

　嚴靜水決定撇開對危麗的偏見，先接對方：“我們應該是同車次，我等你。”

　危麗驚訝，沒想到這麼快嚴靜水就愿意主接，看來二舅還是低估了的魅力。

　于是危麗立刻說好：“我去收拾一下行李，很快的。”

　等人進去之后，嚴靜水隨手點開危麗的朋友圈，結果第一眼就見到了發出來炫耀的半夜田里吃瓜烤照片，也見到了照片中的趙離濃幾人。

　時間是今天早上五點。

　顯然對方半夜去田區，并不是研究學習，而是為了玩樂。

　嚴靜水后知后覺，才聞到走廊有一極淡的烤味：“……”

　呵。

　果然，對危麗之前的看法并沒有錯。

　對方就是個不務正業、不求上進、玩喪志的人。

　如果半夜照顧農作或者畜牧出了問題，造任何人死亡，這都是因公犧牲。而他們這些人半夜卻只是為了刺激玩樂而去冒險，一旦出現安全問題……

　嚴靜水只覺得不恥。

　皺眉看著那張摘瓜照片，趙離濃雙手抱著個西瓜起，地里著的牌子也拍了進來，上面寫了趙離濃的名字。

　再看其他照片里切開的西瓜，長得倒是不錯，瓤鮮紅，瓜子飽滿，看起來是個好瓜。

　這就是趙離濃和危麗好的方式？

　趙離濃倒像是有點天賦的人，可惜和危麗這樣不求上進的人混。

　嚴靜水越想，臉越沉，最后干脆也不等危麗了，拉著行李箱直接離開。

　等危麗出來的時候，半個人影也見不到了。

　危麗前后看了半天，還是沒看到人，只好發消息問嚴靜水。

　嚴努力：【我還有事，先走了。】

　霉氣罐：【那你應該和我說一聲，我找你半天呢。】

　嚴努力：【抱歉，我知道了。下次不會再等你。】

　霉氣罐：【？？？】

　危麗這條消息發出去后，嚴靜水沒有再回復，氣得危麗直接將人拉黑了。

　二舅代的任務太過艱巨，完不了！

　……

　不過一天，整個第九農學基地便了三分之二的人，留下的也多是各專業C班學生。

　佟同離開后，寢室只剩下趙離濃一人，坐在桌前刷著網論壇。

　這幾天臨放假，很多學生發布任務，請人照料自己地里的作，主要是定期除草。至于澆水，他們都和佟同一樣，購買了定時澆灌裝置，有的還在地頭設了監控，方便在家能看到自己的農作狀態。

　當然也有專業的地里拔掉了農作，什麼都不需要照顧，一輕松回去過兩個月暑假。

　趙離濃刷到一條消息突然停來下來。

　【基地通知：東區有地出租，每學期/價格5500～12000，聯絡方式：17690*76754】

　趙離濃記下號碼，聯絡對方，很快收到了那些出租地的圖片和位置。

　這些地原本屬于被淘汰或者傷死亡的新生，他們不在了，地自然就可以出租。

　被淘汰學生的地要貴點，如果是出現異變植株的地，價格差不多便宜一半。

　趙離濃手里頭有六萬多積分，其實不經花，因為針對新生的福利沒了，從七月開始吃飯需要花錢。

　不過最終趙離濃還是花了一萬一千五百積分買了兩塊靠在一起的地，但離自己的地有點距離，是其他專業班的空出來地。

　有塊地上個月出現D級異變植，導致一死一傷，所以5500積分能租一學期。隔壁的地雖沒有出現異變植，但因為太靠近，價格只貴了五百積分。

　暑期兩個月時間，打算先種點莧菜，這菜生長期三十天就夠了，可以種兩。

　趙離濃去易市場買了菜種，第二天一早便將它們種了下去。

　莧菜種子播在了自己的地里，買的那兩塊地，一塊種了莧菜，另一塊地被趙離濃種了西瓜。

　是放假那晚他們吃的西瓜子，理過后，再放在工房育苗，現在已經可以移栽到地里。

　實際上，基地并不建議農學生私下留種，據說這樣異變的概率會大大增加，最好的選擇還是去中央基地網選購研究院檢測出品的種子。

　趙離濃一是積分不夠多，二是……心中晦想知道自己會不會種出異變植。

　出于研究本能，想知道有關異變植的一切。

　七月溫度逐漸保持在37～39°C，趙離濃早晚都要給地澆水，偶爾還需要除草。

　在莧菜長出小苗后，何月生回第九農學基地了，還給趙離濃帶了茶葉。

　一見面，何月生就從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來，一包掌大小，用一張紙裹得方方正正的茶葉。

　“茶葉有點碎，但泡起來都一樣的味道。”何月生珍惜道。

　這個世界，茶葉和咖啡這種飲品是奢侈品，就算是碎茶葉，價格都不算特別便宜。

　“謝謝。”趙離濃接了過來。

　“你打開聞聞。”這是何月生自己留著的一點茶葉，特意拿給的。

　趙離濃聞言，便打開裹著茶葉的紙包裝，一清淡的茉莉香撲鼻而來。

　——是茉莉花茶。

　何月生也湊近嗅了嗅，嘆：“就是這個味道，我聽說中央基地還有什麼鐵觀音、普洱，也不知道喝起來是什麼味。”

　趙離濃看著他咽口水的模樣，重新將碎茶葉包了起來：“我還沒喝過茶，得試試。”

　轉回寢室去倒熱水。

　趙離濃找出兩個杯子，各放了一把碎茶葉下去，再倒熱水，最后端著走出寢室。

　“給。”趙離濃遞給何月生一杯茉莉花茶，“聞起來很香。”

　“口有點，你一開始可能不太習慣。”何月生雙手捧著杯子，臉湊在杯口，聞著蒸騰出來的熱香氣，立刻愜意地瞇起了雙眼，后背懶懶靠在外墻上。

　趙離濃也和他并排站在外面，雙手捧杯，一起靠著墻。

　其實這茶談不上好，葉太碎，稍微喝一口就能喝到碎末，只有小心抿著杯口，一點點啜著才不會喝到茶葉碎末。

　不過趙離濃依舊認真喝著，這茶重要的是心意。

　“對了。”何月生轉頭，“過幾天第五基地招工，要不要去？”

　第五基地專門種植藥材，因為地勢問題，有些地方無法機械化采摘種植，每年都需要向外招工，各基地都可以去。

　“一周時間，干完就有五萬積分。另外包食宿，往返車費第五基地報銷。”何月生喝了一大口茉莉花茶，燙得舌頭發麻，他也只是吸了一聲氣。

　除了第九農學基地，趙離濃對這個世界幾乎一無所知，難免意，不過……

　“我地里還種了菜。”趙離濃種的莧菜還沒到收的時候。

　何月生皺眉：“要多久能收？”

　“月底。”

　“那剛好趕得上。”何月生松開眉心，“第五基地只是先招工，要等到八月十號才正式采摘藥材。”

　趙離濃想了想便答應下來：“我報名。”

　……

　要等地里的莧菜長，差不多得十來天，趙離濃照常下地澆水除草，偶爾還去佟同那塊地除草，順便幫盯著那株藤彩虹，終于長出了苗，極小。

　趙離濃拍了照片給佟同，并說留了茉莉花茶葉給嘗嘗。

　這期間第九農學基地還算平靜。

　大概是因為不地里是空的，只有雜草。而種了植的田地沒什麼人，即便異變，第一時間也傷不了人，就被守衛隊巡查發現。

　不過學生傷的況還是時有發生。

　七月底雜草瘋長，有人接任務去除草，到F級的異變雜草，反應慢點就會傷。

　到了八月初，趙離濃終于等到收莧菜，將菜全部裝進麻袋中，騎上一輛借來的托車去易市場。

　原本莧菜割了還能長一茬，但趙離濃要離開一周，怕出意外，只能直接拔了。

　路上忽然問：“守衛隊巡邏的度是不是變大了？”

　坐在后面的何月生回頭解釋：“八月溫度太高，農作也到了異變高頻期，這時候各基地都會進戒備狀態，守衛隊也要擴大巡視范圍，并增派人手。”

　“所以第五基地一周發五萬積分？”趙離濃迅速反應過來。

　“對。”何月生沒有否認，“富貴險中求，去第五基地采摘，一天就能有七千多積分，就算異變概率高，但守衛隊也增多了，不人還是想去。”

　這話倒是沒說錯。

　上個月兩人報名時，那個網直接卡頓，要不是手快，趙離濃可能還報不上。

　兩人到了易市場，莧菜是按斤算的，一斤800積分，趙離濃賣了不到七千積分，還不夠兩塊地的租金。

　倒不急，那兩塊地，一塊是西瓜地，另一塊等開學還能種東西，總能回本。

　八月九號那天，兩人踏上了去第五基地的列車。

　這是趙離濃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二次坐上列車，和最初那次的已然完全不同。

　基地驛道還是之前見到的模樣，周圍鐵路寸草不生，再遠用鐵網攔住荒山野林。

　列車行駛三個小時后，鐵網漸漸消失，兩邊開始出現銀灰高墻。

　趙離濃過車窗，見到有一群工人在上面澆筑，而四周停了五六輛重型裝甲越野車，空中還盤旋著一臺直升飛機，似乎在高空巡查。

　有剎那，以為重新回到了睜眼那天。

　“等這墻建到第九農學基地，估計得三年后。”何月生坐在旁邊道，“幸運的話，我們快畢業了。”

　墻？

　這兩面高墻，大概是為了阻隔異變植進基地驛道的手段。

　果不其然，隨著列車不斷前行，趙離濃逐漸見到了完整的高墻。

　銀灰高墻聳立在基地驛道兩側，即便在太底下也散發著冰冷氣息，最高每隔一段便有攝像頭，還有一些設備。

　趙離濃猜測可能是控制釋放防護的裝置，能夠消解高墻周圍的植。

　又過了兩個小時。

　趙離濃視野中突然出現一面更為高大宏偉的銀灰墻，并不是圍著基地驛道，而是圍著一座城。

　隔著那面巨大高墻，都可以見遠方云霧繚繞間，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組的巨型繁華城市。

　趙離濃雙手按在車窗玻璃上，眺遠方高墻的壯觀繁房樓，不失神。

　如果除去這些生突兀又冰冷的銀墻，遠高樓宛如原本那個正常的世界，匆忙又和平，沒有人會日夜提心吊膽。

　“你想回中央基地了？”何月生見到快將臉在車玻璃上，突然出聲問。

　中央基地？

　遠那座龐大繁華的城市是中央基地？

　趙離濃迅速離失神狀態，收回雙手，還記得自己資料，來自中央基地。

　于是趙離濃不聲笑：“是有點，我寒假再回來。”

　何月生看向窗外的巨型城市：“我們現在經過中央基地，順利的話，大概還有四個小時就能到第五基地。”

　“時間有點久。”趙離濃跟著道。

　“是有點，不過也沒辦法。”何月生聳肩，“坐飛機比較快，可惜我們不能坐。”

　這個世界也有飛機，但不再給普通人乘坐，畢竟普通人一生只待在基地，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