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小夫妻倆在那邊各想各的。

屋外，小宮翠鶯卻是找了今兒晚上當值的另一個小宮綠梅，商量著今晚換值的事兒。

綠梅便是當初打碎了東西的另外一個小宮。

和翠鶯差不多的年紀，也十四五歲。剛宮沒多久就分來了阿哥所做事，一不小心就打碎了福晉屋里的東西。

當時嚇個半死，得知福晉饒了們后，也是恩戴德得不行。

綠梅正打起神準備給四阿哥和福晉端菜呢，一轉眼見翠鶯來了，忙問：“你不是可以歇著了嗎？怎麼還來了呢。”

翠鶯便道：“我想著今兒晚上我來布菜和守夜，你先歇會兒。明兒我該當值的時候，你再來。”

初時綠梅是不肯的。

畢竟福晉饒了們倆，也想盡心伺候福晉去。

可翠鶯說：“剛才福晉做了種甜甜的茶，也不知道四爺喜歡不。萬一不喜歡，不得我們要在旁邊說和一下。我想著這事兒我在行，我過去伺候著更妥帖些。”

聽了這些話，綠梅開始打退堂鼓。

平時福晉和四爺相的時候總是客客氣氣，幾乎到了“相敬如冰”的狀態。

如果福晉再做錯點什麼事兒，恐怕四爺對福晉就更疏遠了。

倘若這回福晉惹惱了四爺的話，真幫不上福晉的忙。

知道自己不如翠鶯聰明，也不如翠鶯機靈。這種勸和的事兒，不在行。萬一不小心說錯了話，再讓四阿哥更生氣，那可就不好了。

罰不要。

可不能拖累了心善的福晉。

“好吧，今兒我和你換換。明天我再伺候著。”綠梅下定決心，答應了翠鶯的建議，又忍不住提醒：“你可萬事小心著些，別讓四爺惱了福晉。”

翠鶯笑道：“這你放心。有什麼事兒我擔著，絕對不連累福晉半分。”

兩人是一道宮的小宮，互相之間還是比較了解的。聽到翠鶯再三保證著，綠梅才一步三回頭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等到綠梅走后。

翠鶯了懷里的暖香丸，視線轉向了桌上備好的飯菜上。

暖香丸遇熱既化，半點痕跡都沒有。

沒什麼大味道，菜后毫都不會讓人嘗出來。

知道，這個東西，李格格是萬萬不敢問福晉屋里的人要回去的。

雖說此算是公開的，宮里有子用這個的。可它到底不是皇上準許在宮中流傳開來的東西，不能隨便用。

更何況，李氏不過是四阿哥邊的格格而已。從哪里弄到了這個東西、又怎麼想辦法把它拿到了四阿哥的院子。一樁樁都是解釋不清的。

李氏就算丟了這個，也只能啞吃黃連地認栽。

翠鶯便想著，把它用在正道上。

今兒四阿哥可是在福晉屋里。

得想辦法促福晉的心愿，讓四阿哥對福晉“更好一些”才行。

也知道自己膽子太大了。

可福晉對有大恩，無力回報，能幫一點是一點吧。

翠鶯掃了眼桌上飯菜，目落在了烤鹿上。

以往福晉和四阿哥都喜歡吃烤鹿，故而今晚為清荷苑備膳的時候，廚房加了這一道菜。

可翠鶯知道，福晉這兩天口味有點變了。昨天晚上也有烤鹿，福晉用得很，只吃了一口就沒再吃。

是以這道菜今晚應該就四爺一個人吃。

翠鶯舍不得福晉“苦”。

仔細考慮過后，下定決心，拿著暖香丸對準了那盤依然冒著熱氣的烤鹿。

·

晚膳端上來后，夫妻倆相對無言地用著餐。

胤禛幾次三番想要和福晉說說話，卻苦于沒有合適的話題。

恰在此時，他發現布菜的小宮只把烤鹿拼命地往他碗里放，毫都沒有給福晉。便問：“福晉也吃這個，怎麼不給福晉一些？”

面對四阿哥的質問，翠鶯有些張，說話磕磕：“福晉這兩日不吃鹿。”聲音越來越小，漸漸沒了聲兒。

不怪這樣害怕。

實在是四阿哥出了名的不茍言笑，雖年輕，卻比大阿哥還沉得住氣，做事十分穩重。

真怕四阿哥再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提心吊膽著，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了陷。

胤禛倒是沒有多留意這個小宮。

他注意到了小宮話里頭的那句話，轉而問珞佳凝：“你怎的忽然不吃鹿了？”

以前的，吃飯中規中矩的，很難看出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但凡多兩下筷子，那都是極喜歡的了，比如烤鹿。

怎麼忽然就不喜歡了呢。

珞佳凝聽聞這句問話，筷子一滯，停在了半空。

不喜歡鹿的那子味兒，特意叮囑了布菜的小宮不用給夾，烤鹿一點都沒。羊牛倒是鐘意，炒的烤的甚至燉的，都吃了不。

本以為胤禛不會留意到，誰知還是被他發現了。

面對他的疑問，珞佳凝泰然自若地笑笑：“也沒什麼忽然的。只是之前看四爺喜歡，我就跟著四爺多用一些。現在想想，若我一直這樣，恐怕四爺還會認為是我自己喜歡那樣吃。那麼四爺一定不會知道我真正喜歡什麼。如今我覺得還是撿了自己喜歡吃的更重要，就沒刻意像以前那般去做了。”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

既合理解釋了自己之前為什麼喜歡吃——為了陪著老公胤禛吃他喜歡的；又解釋了為什麼現在不喜歡吃——怕你不知道我真正喜歡什麼，所以沒有再繼續那樣“陪你”了。

之所以這樣說，就是為了給胤禛提個醒。

往后可能還有不地方和以前不一樣的。

胤禛如果發現了，就直接往“我不想為了附和你而繼續裝作喜歡那樣做”上面套了，不會再逐一詢問。

果然。

如所料。

胤禛聽了后，若有所思地輕輕頷首。

珞佳凝暗自松了口氣。

所以說，老公是個沉穩肯思考的人，就有這點好。

一點就通。

只需要稍微提醒他一次，往后便不用每次都和他解釋了，十分省事。

聽了福晉這樣說，胤禛十分高興。

他本就不喜歡為了他而唯唯諾諾的子，更喜歡獨立有主見的。

福晉現在能夠想通，回歸自己本來的樣子，這很好。

很合他心意。

宮們布好菜后，胤禛覺得吃差不多了，便讓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小夫妻兩個人。

胤禛端起酒壺親自給福晉斟酒：“你我許久沒有對著暢飲了。現下只我們兩個，不妨稍喝一點。”

倒完一杯了，他想了想，側頭詢問：“你覺得怎樣？”

“可以啊。”珞佳凝大大方方地說。

做任務多次，早已練就千杯不醉的本領。

再說了，還有健康藥水。

萬一真的喝醉了難，大不了用上一瓶，瞬間就能健健康康。

胤禛今天真的是很高興。

兩人接連了好幾次杯子，他都已經臉頰微紅了，卻還忍不住想要和再多干一杯。

夜朦朧。

晃的燭更添一分旖旎。

胤禛抬眸向眼前，恰好看到畔沾著的那一滴酒。

本就生得。如今微醺之下，眼如。紅潤潤的上那酒滴墜未墜，更添幾分魅。

胤禛頭滾。

此此景，他很想說點什麼。

然而嗓子干啞，半個字兒也講不出。

胤禛薄抿，最終悶了一口酒，再不敢抬頭看。

片刻后，他忽然站了起來。子晃了晃，又強忍著穩住形，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翠鶯正和其他當值的人守在門口廊檐下呢。

冷不防的，屋門打開，四阿哥跑了出來。

沒想到四爺會離開，當時就愣了：“爺，您要回去？”

高無庸也在這兒守著，就在的旁邊。聞言斜著眼過來。

一旁的馥容輕輕推了翠鶯一把。

翠鶯忙低頭恭送：“爺，您慢走。”

胤禛心里頭惦記著的都是剛才珞佳凝的笑，沒有理會到周圍的事兒，隨意點了點頭就作罷。

高無庸跟在四爺后去了書房。

等那主仆倆走遠了。

馥容輕嗔：“你怎麼搞的？之前不夠機靈打碎了東西，福晉已經饒了你。今兒怎麼還那麼呆？倘若在四爺跟前犯了錯，福晉可不一定保得住你。”

翠鶯滿眼都是失，訥訥地說：“姑姑教訓的是，我以后會小心的。”

百思不得其解。

那麼好用那麼烈的暖香丸，怎麼到了四爺和福晉這兒，就不頂用了呢？

莫不是李格格讓人拿到的是假的吧……

·

書房，胤禛頭有些暈，有些熱。

他本想著在書房歇一會兒就罷，等到深夜再起查看自己需要理的事務。沒想到越來越熱。

而且腦海中浮現的，都是剛才兩人飲酒的時候，巧笑嫣然的模樣。

胤禛跑去沖了個涼水澡，洗了個心涼，又回到書房。

長夜漫漫。

他輾轉難眠，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披了裳起。

他本打算在院子里走走就作罷。

誰知不知不覺地，竟是來到了的房門前。

翠鶯特意和旁人調了時段，今日不是要伺候著晚膳，還得值夜。

盡職盡責地守在福晉門口，抄著手站在門廊，正為晚上的事兒懊惱著，思量著不知哪個環節出了錯。

冷不丁的，近出現了個影，駭了一跳：“誰！”

待到看清楚那個人影后，翠鶯好不容易才緩過勁兒來：“……四爺。”

胤禛胡地朝點了點頭，直接推門而。

高無庸這個時候小跑著追了過來。

翠鶯心中歡喜著，約知道了點什麼，卻還是忍不住拉住高無庸細細詢問：“公公，四爺這是怎的了？”

“我也不知道啊。”高無庸無奈地攤著手：“我剛才本來守在書房外頭。后來急，離開了一小會兒。再回來，正好看到四爺往這邊走。為什麼，我都沒來得及問。四爺走得太急了，我沒追上。”

“這樣啊。”翠鶯說得唯唯諾諾，心里頭暗暗高興著。

覺得。

這事兒應當是能了。

屋。

珞佳凝地泡了個熱水澡方才睡。

都要睡著了，半睡半醒間，約覺得床邊來了什麼人。

珞佳凝睡眼朦朧地了過去，卻對上了年熾熱而又克制的眼眸。

……

這次，胤禛不似往常那般三點鐘就起來了，到了快四點鐘，方才起。

高無庸忙進屋來給四爺穿上袍子。

馥容左等右等不見福晉起，忙跑去福晉。

珞佳凝累得不行，渾囂著酸，眼皮都睜不開，喃喃說：“別吵，我再睡會兒。”

馥容使了好多法子，都沒能讓睡得正好的福晉起來。

沒轍，只能找了安福過來幫忙。

誰知剛了安福一同進屋，就被正在穿的胤禛看到了。

胤禛：“怎麼回事？”

馥容低垂著眉眼：“福晉還沒能起來，奴才和安公公一起去一。”

“不用了。”胤禛道：“既然想睡，就讓多睡會兒。左右沒什麼事……”

說到這兒，他略一停頓，薄抿了片刻，方才又緩緩開口：“母妃那邊也不用去請安，想睡到什麼時候就睡到什麼就好，不用提早起來。”

胤禛和生母德妃的關系并不好。

德妃不耐煩看到他，順帶著也不耐煩看到他媳婦兒。

以前福晉不顧德妃的冷眼，堅持著每日去給德妃請安。

可是現在……

胤禛想要昨兒夜里那個主熱又忍不住喊疼的小子，邊不由得出淡淡微笑。

算了。

就這樣氣的人，日日去母妃那里氣做什麼。

不如在自己屋子里好好將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