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招娣趕在天黑前回來了。

風塵仆仆，臉不大好，但惦記著宋國樁今天要去王莊做工，一回來就惦記著趕做晚飯。

哪知一進廚房，就看到大閨在里面忙活。

王招娣大驚，沖過來扶住道，“你咋起來了？媽不是讓你好好躺幾天？你頭還疼不疼？暈不暈？”

宋瑤好笑道，“媽，我早不疼了，你看我頭，就是磕了個小口子，啥事也沒有！”

王招娣見連紗布都不裹了，又是一陣埋怨。

但看閨沒有不舒服的地方，也松了口氣，瞬間往外攆道，“走走走，這里用不著你！你不是往日最嫌廚房這味兒，媽做飯就行，你別弄糙了手……”

宋瑤十分無語。

這年頭，誰家的孩子是不干活兒的？

別說是家里做飯打掃喂豬養這些家務，就是地里的活，就算再苦再累孩子也得咬牙堅持，和個男人都差不多。

但唯獨宋瑤，還真是一朵奇葩，媽愣是從小沒讓做過活。

旁人說起來，王招娣還洋洋得意。

“我姑娘長的這麼好，將來是要做城里媳婦的！你看過哪個城里姑娘做這些活？可不能像那些村丫頭似的弄壞了手……”

這個觀念實在太超前了，別說整個紅家窯村，就是整個縣里，怕也找不出幾個這麼金貴的姑娘！

旁人議論紛紛，尤其是村里其他的孩子和那些小媳婦們，別提多嫉妒了。

宋瑤好吃懶做，其懶如豬的名聲都快傳遍十里八鄉了。

偏偏王招娣一點也不在意，還跟宋瑤說，“閨，你跟們可不一樣，你生來是要做人上人的！們就是嫉妒俺姑娘命好！”

有這樣的媽教導，原自然更不在意了。

被媽從小洗腦，耳濡目染，天生就認為自己高人一等。

別說瞧不上村里那些“泥子”，是真打心眼里認為自己將來一定能做個城里人的！

因此在這麼窮的家里，原是被養了一個十指不沾洋蔥水的大小姐！

但現在宋瑤過來了，是沒法心安理得的這份“福氣”的。

把王招娣往外推道，“媽，我都快做好了，你走了一天了，快進屋里歇歇……”

不由分說就把王招娣推了出去。

王招娣見兒關心自己，又又窩心，臉上都笑開了花，又怕宋瑤不高興，叮囑道，“那，那，你就隨便做口就行了，別燙了手啊……”

把王招娣打發走，宋瑤把中午吃剩的薺菜團子熱上，又熬了鍋野菜粥。

順便把中午剩下的幾顆蛋打了，做了個炒蛋。

王招娣以為閨只是熱熱昨天剩下的餅子，還琢磨著一會兒自己再去做個湯。

哪知等宋瑤的飯菜一上桌，王招娣都驚呆了。

著那一盤黃澄澄的炒蛋，驚的和宋三狗中午的表如出一轍。

“這，這哪來的？”

宋瑤剛說了句上山，王招娣就急了，拍著道，“你這孩子，沒事干跑山上去干啥？媽不是跟你說了，山后頭有狼，更何況你這腦袋還傷著……”

宋瑤道，“媽，我沒走遠，就在山口。”

王招娣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通，見閨沒事才松了口氣，氣道，“下次不許去了！就算不上野，你這麼大姑娘了，山后頭人，要是上那些二流子……”

宋瑤不在意的道，“我帶著鐮刀呢……”

“啥？你還帶了鐮刀？”

眼見媽又要多說，宋瑤忙舉起手，“行行行，我下次不去了行吧？”

王招娣沒想到閨現在這麼膽大，忍不住絮叨，“你要是想去，就讓三狗或你爹陪著，要不等二回來也行……”

嘮叨完兒，又心疼起了這盤蛋，嗔道，“好不容易撿幾個蛋，你留著自己吃多好，媽每天給你煮一個，你這丫頭，怎麼全做了？”

宋瑤還沒說話，宋國樁就回來了。

宋三狗跟在他后，一進門就聞見了炒蛋的香味，興沖沖撲過來道，“呀，姐，你還做了炒蛋？”

相比起王招娣，宋國樁中午已經吃過蛋了，進門聽見妻子嘮叨兒，忍不住道，“你別說了，孩子做也做了。”

宋瑤就道，“就是，媽，我做出來也是為了爸，爸要去河壩上工，干的都是力氣活，吃不好可怎麼行。”

一聽說是為了男人，王招娣就不吭聲了。

飯桌上，宋國樁就問起來妻子回娘家的事。

宋瑤一看媽的臉就知道肯定沒借到錢。

果然，王招娣立刻憤憤不平，咬著牙氣道，“俺算是知道什麼做白眼狼了！想當初咱們幫了他們多？我大姐，三妹四妹，還有小弟，哪個沒跟咱家借過錢？不說旁的，去年小弟家的柱子上學，俺還給他了個新書包！如今倒好，俺上門去跟他們借錢，一個個推三阻四……”

宋三狗在旁邊拉著蛋，忍不住嘀咕，“去年那個新書包，我說給我吧，你偏要給柱子，現在好了，這就啥，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聽見兒子嘲笑，王招娣更煩，恨得拍了他一掌道，“吃飯還堵不上你的！”

宋三狗說到包子，倒是想了起來，道，“對了媽，你沒跟姥姥姥爺借？上次我去，見到姥爺還給柱子買包子吃呢，他們肯定有錢！”

一聽這話，王招娣的臉更難看了，顯然跟爹娘手里也沒借到一個子兒。

好在宋國樁早就預料到了這種形，安妻子道，“行了，誰家也不寬裕，這錢咱自己還吧！俺想好了，先做上一個月工，掙到的工錢先還大哥家，剩下的讓他緩緩……”

王招娣氣憤道，“當初明明說好了，等秋后再還他們錢！現在冷不丁要，誰家拿的出來？不行，俺得去跟爹娘說道說道，這還要死人了！”

吃完飯，宋國樁就走了，王招娣收拾完也風風火火去了宋家老宅。

宋瑤就沒逮住空和媽說明天要去縣城的事。

第二天一早，宋瑤就登上了去林平縣城的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