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昭下車時堪稱落荒而逃,懷里抱著自己的書包，跑得飛快，一頭扎進了自己九班的陣營。

　趙明冉正在點名,見狀把揪出來單獨批評。

　“今昭，你跑哪去了！無組織無紀律到跑，現在才回來？！”

　“我上錯車了老師。”今昭舉起手，乖乖認錯。趙明冉又訓了幾句，才放過這件事。

　好幾個班級，一群人齊齊進福利院。房子有些舊,但刷著舒適的天藍油漆，教室里,小孩子們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等待著他們到來。

　老師先把帶來的禮放在講臺，由學生們一一分發,這里的小孩和別的有點不同，大多偏瘦,臉頰小小的，睜著大眼睛看人，瞳眸里有畏怯和。

　今昭把手中準備好的文發給面前的一個小孩,手接過時，細聲道謝,今昭看到出來的手，黑黃且瘦。

　“喜歡嗎？”蹲下,抬頭注視著的眼睛問，小孩怯怯點了點頭,說喜歡。

　學校準備的都是一些常用文，鉛筆、橡皮、直尺、還有筆記本...之類,今昭在箱子里翻了翻，找出了一個玩小熊。

　“這個也送給你。”

　這幾個絨小玩偶可能是買玩的時候順便送的，夾帶在里面，今昭特意挑出來送給，孩接過，眼睛都亮了。

　“謝謝姐姐。”把小熊珍地抱在前，很開心。

　禮一圈發下來，小孩子們戒備心沒有先前那麼重，對他們打開一點心扉，老師組織他們接下來做游戲，獲勝的還有獎品。

　先前略顯安靜沉重的氣氛逐漸被歡聲笑語取代，院子里有嬉笑聲傳來。今昭他們轉頭，看到一班學生帶著小孩在外面玩老鷹捉小，周北嶼充當那只母，后跟了一長串的小孩，抓住他服，隊伍最末尾的，是那個方靖的同學。

　兩人一起和孩子們玩耍，畫面歡快而融洽。

　一個上午，在上課、談心、玩游戲中飛快度過，今昭他們在這里，和這些小孩子共同度過了半個周末時。

　中午用餐是自行解決，福利院老師極力挽留了他們一起，學校出于不想給他們增添負擔的想法，于是在附近組織了午餐。

　電話訂的快餐盒，在福利院旁邊找了個公園吃飯，老師名曰讓他們順便春游野餐時，學生們哄笑，卻沒人去拆穿。

　今昭的便當盒，早在中午快吃飯時，就送給了那個小孩。是自己親手做的紫菜包飯，雖然第一次，但賣相和味道還不錯。打開蓋子那一瞬間，睜圓的眼睛里驚喜藏不住。

　里面每個紫菜包飯，中間的火腸都被切了心形狀，一眼去，就像是每個飯團里藏著一顆小心。

　也是今昭昨晚睡不著，閑得無聊心準備的驚喜，可惜了。

　只好拍了一張照片，悄悄發給周北嶼。

　【心便當送給真正的小可啦。】

　的便當照后面，還加了另一張照片，扎著兩個辮子的小孩，手里捧著便當盒，對著鏡頭歪著頭燦爛地笑。

　就像上的花子一樣好看。

　今昭拿著學校發的快餐盒，到找位子坐時，手機震，收到了周北嶼的回復。

　【你在哪里？】

　……

　按照周北嶼上面提供的位置，今昭找到公園中心草坪，繞過一塊大石頭，在樹下看到他時，周北嶼并不是一個人。

　一班好幾個學生，圍著中間石桌坐在一塊，周北嶼獨自在角落，便當盒拿在手上，旁的是方靖。

　風景清新，人也養眼，遠遠看去，真的像在野餐。

　今昭拿著手中餐盒，猶豫了幾秒，正在遲疑之際，周北嶼不經意間抬頭，看到了。

　只好走過去。

　大概是周北嶼提前說過，面前幾人沒有出太過驚訝的神，只是好奇打量著。

　“哈嘍。”有眼的男生同打招呼，好像是好幾次在周北嶼邊見過。

　他熱招呼著：“這邊還有位子，一起坐吧。”

　空了一張椅子，就在周北嶼旁邊，今昭正準備坐過去時，他往旁邊挪了一個。

　原本屬于他的那個座位空了出來，坐下后，旁的人便換了方靖，和他。

　仿佛突然變得奇怪的氣氛中，今昭慢吞吞打開了自己快餐盒，拆開一次筷子。

　學校定的午餐還算盛，兩葷一素，餐盒里的是紅燒茄子沫、土豆牛腩，加一個青菜。

　忍不住抬眼看了下旁邊，周北嶼面前的和的不一樣，有煎排骨。

　大概是目停留太久，周北嶼發覺，眼角微揚朝來，頓了幾秒后。

　“想吃？”他指了指自己餐盒里的排骨，口型微張，無聲問。

　今昭連忙搖頭，“不想。”

　兩人之間的暗自流仿佛無人發現，沒一會，不知道是誰起的頭，他們聊起了題目來，今昭完全聽不懂，也不上話，只聽著旁邊方靖隔著，同周北嶼他們討論通著。

　專一吃著飯，速度就不免比他們更快，飯盒快見底時，差不多也飽了。

　今昭從包里拿出紙巾和保溫杯，喝完水后，剛準備重新收起蓋上蓋子時，余不小心看到一旁的方靖。

　此時目正停留在手上，準確來說，是手里保溫杯上，盯住，一不。

　今昭愣了愣，反應過來什麼，順著視線低頭，果然，在杯子的角落，看到了刻著的周北嶼三個字。

　再度抬起眼，剛好對上方靖投過來的目，眼神算不上善良，帶著淺淺的敵意，以及，一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

　這頓飯今昭吃得很安靜，大家各自拿著飯盒去丟時，周北嶼走了過來，同一起忘垃圾桶方向走。

　“我和你發消息的時候，他們還沒有過來。”

　“哦。”

　他聲音停頓幾秒：“抱歉。”

　“啊，為什麼要特意說對不起。”今昭有些驚訝抬頭，困看著他，“只是一個巧合。”

　“你好像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周北嶼解釋。

　“是有一點，但沒有這麼嚴重。”今昭從包里拿出最后一個保鮮盒，遞給他。

　“昨天晚上切的水果，只剩這個了，給你。”

　今昭走之前，和他說，“我已經好很多了。”

　“尤其是和你待在一塊。”

　仿佛是無邊的黑夜里有了一支柱，在漫長的惶惶不安中，找到了那個能夠依靠的點。

　陌生人群也沒有那麼可怕。

　剛邁十二月，圣誕節還未來臨前，商場已經在鋪天蓋地做廣告。

　外面隨可見掛著的白胡子老人、鈴鐺、圣誕樹...

　天氣預報說今年可能有降雪。

　今昭早早地約了周北嶼，和他一起過圣誕節。

　那天剛好周五，下了課直接去商場，校服外套上了厚重羽絨服，肩頭還有書包，兩人走在商場，學生氣十足。

　今昭在逛品店，同周北嶼說著話。

　“聽說晚上會有煙花秀。”

　“你想看嗎？”他站在旁邊，隨手拿起了一個陶瓷杯看。

　今昭順著他作過去，那是個小兔子可瓷杯，厚實漂亮，臉蛋涂著薄薄腮紅。

　一喜，從周北嶼手上接過去，“這個好看呀。”

　“買？”他試探問。

　“這個就當我送給你的圣誕禮吧。”今昭拿著杯子，鄭重其事說。周北嶼表默然，數秒后，他不得不發表意見。

　“會不會太可了一點？”

　今昭捧著杯子大笑，眸中狡黠，“騙你的啦。”

　“我買給自己，當做禮。”

　“好吧。”周北嶼無奈說。

　兩人往外走，一起去結賬，今昭最后還是給他挑了一個卡通杯，只是是小黃人的。

　同個系列，并排擺放，一眼看去很像是杯。

　店里有禮品包裝服務，今昭讓店員給兩個杯子都包了起來，走出去后，把其中一個袋子遞給了周北嶼。

　“圣誕快樂。”

　“你也是。”周北嶼接過袋子，像是隨手在服口袋一掏，手里拿出了個包裝好的小禮品盒，遞給。

　“圣誕節快樂。”

　“咦。”今昭驚異，買這個杯子完全是臨時起意，本沒想到他會特意給自己買了禮。

　從他手心接過盒子，按捺著心打開，里面是個很好看鑰匙扣，掛著月亮和星星，上面鑲著水鉆，閃閃發。

　今昭掩不住驚喜，開心把鑰匙扣合在手里，“我很喜歡，謝謝你。”

　“小周，你對我越來越好啦。”黏在周北嶼旁，臉在他肩膀前隔著一定距離，假裝蹭了蹭，依的模樣。

　周北嶼忍不住偏過臉笑，眼睫垂下，著挨在旁茸茸的頭頂，心底像是深陷一團草莓味冰淇淋。

　“要去看煙花嗎？”

　“要晚上八點。”今昭看了眼手表，看向商場樓上，“我們先去吃飯吧。”

　節日當天，各家餐廳都預約滿，兩人找了一圈，終于在角落看到了一家俄羅斯餐廳。

　這家店開在人流量最大的商場，這個點卻仍然有座位。

　兩人點了烤、海鮮、紅菜湯，還有俄式餃子。

　冬天吃餃子，似乎還蠻應景。

　飯后甜點是布拉格蛋糕。

　整食的味道中規中矩，分量卻過于大，今昭走出來，忍不住了自己撐住的胃。

　“難怪這時候店里還有座位...”抬頭看向周北嶼，幽幽說。兩人視線相的那刻，不約而同笑出來。

　“下次我們提前做好攻略，去吃好吃的餐廳。”他輕咳一聲，自然地定下了約定。

　夜幕深深，玻璃落地窗外，城市燈火通明的盛景。

　夜晚的燈煙火秀即將開始，各大商戶在抓機會搞活，隨可見戴著卡通發卡、穿玩偶服的工作人員，在路上發放傳單，邀請驗。

　從商場出去一路，人流都在往外涌，冬日服厚重，就算有磨蹭，也是隔著厚厚棉服。

　即便如此，今昭還是本能往周北嶼那邊靠，高不低，站在他旁，也只是勉強夠到他肩膀。

　男生高而拔，無聲中給帶來被包裹的安全。

　大約是察覺到了的緒，周北嶼細微地擋在前，替隔開那些擁來的人流。

　男生黑的羽絨服時不時蹭到的臉頰和鼻子，帶著悉的洗清香，得仿佛能讓整張臉陷進去。

　今昭克制地、保持著固定的距離，躲在他后，如同在遍布危險的海域，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那座島嶼。

　商場前的空地，聚滿了人，噴泉在遠隨著音樂噴發出五六的水花，巨大LED屏滾播放著廣告，數米高的圣誕樹立在一旁，底下堆滿禮盒。

　寒冷的冬夜，溫暖而熱烈。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先了一聲。

　“下雪了！”

　今昭仰起臉，出的掌心中，掉落了一片微涼的雪花，很快融化。

　“真的下雪了。”向周北嶼，眼睛亮亮的，如同映稱著晶瑩的雪。

　“聽說一起看過初雪的人，就會永遠不分開。”今昭板起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周北嶼明知如此，還是認真看著。

　“嗯。”他低聲道。

　“那我們一起看過初雪了。”

　煙花在一瞬間迸放，火花綻放在他們邊，點亮黑夜，四周燈亮如繁星，火樹銀花不夜天的盛景。

　人群沸騰歡呼，氣氛達到頂點，空前熱烈。

　在全場最熱鬧這一刻，不知是哪里突然傳來的，由一個點如病毒般朝四周擴散。

　有人在尖著，“別踩我——”

　人流像海浪推來，四面八方的力度，擁堵不堪，場面陷不知名的驚慌，失去秩序，混得一團糟。

　今昭腦中像有小鼓在擊，咚、咚、咚，一下兩下...震得整個人開始心慌發，掌心冒汗，悉的恐慌襲擊而來，仿佛回到了前一次在泳池的景。

　雙眼茫然，本能起肩膀，努力躲避著沖撞而來的陌生人群。

　意識逐漸游離的那一秒，面前撲來一件外套，悉的氣息涌來。周北嶼用自己羽絨服裹住，與此同時，服底下，拉住的手。

　“走——”

　兩人像是孤注一擲的逃亡，準備要沖破阻礙，朝黑夜天際逐漸綻放的那縷芒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