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師終于發完了脾氣，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喊季清洄上去做。

　這群孩子能做出來的不多，就算有，也需要點時間。剛才就是刻意為難他們的，故意找個借口訓訓這群皮猴子，好他們清醒清醒。

　不過季清洄可不一樣，他肯定能做得出來。

　——訓完人后，再喊季清洄去做，他做完以后這事兒就翻篇了，好接著上課。趙老師的算盤打得響亮。

　季清洄很給面子地上去了。

　他這一上去，所有人的目就跟了上去。

　程聽蘿也是其中一員。

　對季清洄的實力很好奇，這種可以窺伺的機會送上門來，自然是會珍惜的。

　這道題有點繞，但不是不能做。已經解了一半，順著思路走下去，很快就能答出來。

　但還是生出些好奇，好奇他會怎麼做。

　總覺，他不是很循規蹈矩的人。包括做題，也不像是會走大家都會走的路的人。

　他們其實不，甚至可以說不認識。

　程聽蘿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像是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測似的執著，很認真地盯著他寫解題步驟。

　見這麼認真，岑可小聲地朝說：“放心吧，他肯定能做出來的，這題在他這里就終止了，老趙不會再下一個了。”

　程聽蘿一愣，隨后才反應過來岑可誤解了。

　朝岑可笑了笑。

　這回換岑可愣住了。天吶，這同桌，長得未免也太漂亮了。很淺地笑了一下而已，作為一個孩子，心都要了。

　岑可了耳垂，耳垂有點紅。

　程聽蘿并沒有發現，又轉回去看黑板了。

　不過是走神幾秒鐘，和岑可說了兩句話，臺上的人已經寫了兩個步驟。看著看著，程聽蘿忽然蹙起眉尖......他用的不是的那個解題方法。那他是打算怎麼做呢？

　程聽蘿越看越專注。

　等臺上的人寫完后，的注意力已經徹底地膠著在了黑板上。

　——竟然可以這麼做？！

　程聽蘿驚住了，盯著黑板開始順他的思路。

　季清洄寫完后就轉，準確地把筆丟進盒子里，隨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回自己的位置去。

　他的目順著落在那個新來的轉校生上，還盯著黑板，盯得那一個全神貫注。從的眸中，他解讀出了“震撼”和“不可思議”。季清洄看得想笑，小孩兒就是小孩兒，容易唬。

　趙老師也覺得季清洄的解題思路很新奇，也看了一遍，才贊賞道：“這個思路很新穎。同學們可以學習一下，從不同的角度切答題，懂得融會貫通。要是只懂得套公式，那有時候出題人出點刁鉆的題目，我們可就全軍覆沒了。像季清洄這樣，將題目徹底吃，學會融會貫通，那不管出題人怎麼出，都打不倒我們。”

　程聽蘿沒去聽耳邊嗡嗡的一大串話。自己去思索這個沒想到過的思路，忽然間醍醐灌頂，在紙上演算了一遍后，徹底想通。想通之后，咧一笑，心滿意足。

　眼看著前面的孩先是一不地仰頭盯黑板，再突然低頭寫字，最后擱下筆，渾放松。

　季清洄懶懶地收回視線。

　又一個課間，季清洄被符戈拉出去不知道去哪，程聽蘿悄悄地問岑可：“那個，季清洄，他有沒有什麼不擅長的科目？”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程聽蘿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滿期待。

　很可惜。

　岑可很認真地想了想，“應該沒有吧？”

　見程聽蘿一下子耷拉下來，岑可連忙說：“也可能是我不知道。畢竟他是大神嘛，肯定是要掩蓋一下弱點，不能被我等凡人所知。”

　很可惜，程聽蘿還是沒被鼓勵到。嘆了口氣，但是沒關系，打不倒的，這才剛開始呢，五千塊還在學校的口袋，又不是已經落了季清洄的口袋。

　在沒有人知道的暗，程聽蘿悄悄握了下拳。

　雖然這樣對待一個幫助過自己的人有點不太好，但是沒有辦法，真的好缺錢。而且會公平競爭的。

　對了……

　要是有機會的話，程聽蘿想請他吃頓飯，以報上次恩。

　就是這人看起來有點不太好接近。

　皺了下眉，不知如何開口比較好。

　程聽蘿藏在書包里悄悄數了下自己的錢……唔，最大的問題還是囊中。現在手上只有幾十塊錢，每一塊錢都不敢。撐著下思考起自己該如何搞錢。

　從前在縣，有很多法子，但是來到了槐城，那些法子都沒用了。得重新想路子。

　又嘆了一口氣。

　岑可：“……”

　不知道的小同桌怎麼能有這麼多的氣可嘆。

　明明是個不該有煩惱的小姑娘嘛。

　-

　放學時，岑可拉著程聽蘿，符戈拉著季清洄，一不小心他們四個就一起走了。

　岑可問：“你怎麼回家呀蘿蘿？”

　岑可是個很自來的姑娘，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從“聽蘿”晉升為“蘿蘿”。

　程聽蘿說：“坐822公。”

　符戈喊了一聲：“這麼巧嗎？阿洄也是那輛。”

　程聽蘿飛快地看了他一眼。

　先是驚訝，很快又覺得沒錯。畢竟他們昨晚就是在見云村附近遇到的，他家也在那邊的話，并不足為奇。

　就是吧……要和他坐一輛公車，程聽蘿下意識有些張。待會岑可和符戈不在，就只有他們兩個一起相了，而并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

　程聽蘿很輕微地蹙了一下眉。

　季清洄仍然沒有什麼反應，就連看一眼符戈都沒有。符戈早就習慣了，嘀咕了一句，就開始和岑可扯別的。

　岑可說：“我們班這學期不知道會來幾個轉校生。聽說還有幾個，陸續來報到，還沒來齊呢。”

　程聽蘿聽著聽著，并沒有放在心上。聽王大志說過，槐城一中是績決定一切，每學期期中和期末都會進行一次淘汰，按照績重新分配班級。如果績穩定，那班級不會變，績下降，就往后走，績上升，就往前進。

　因為提上去的績單上的優越績，暫時得以進一班，但如果接下來半個學期跟不上進度，那就要換班級。

　這是力，也是力。總是需要一些規章制度來鞭策與鼓舞的。

　走到校門口后，他們四個分道揚鑣，岑可還和符戈一起，而季清洄直接往公站的方向走。

　程聽蘿耳垂，悄悄地慢了幾步。在的刻意作下，他們很快拉開距離。前面的人恍若未覺，亦或者并不關心的存在，程聽蘿悄悄松了口氣。

　與人相，與而言，其實是一個難題。更別提是一座冰山。

　這里距離家里要坐八站公，確實有一段距離，坐公是個不錯的選擇。

　每天耗費在路上的時間是有點多，但是沒辦法，學校地市中心，房價高昂，租金也高昂，程洪昌來看過這附近的房子，但是租不起。見云村那邊就便宜多了，程洪昌只看了一眼就敲定了下來。

　等了一小會車就來了，看見季清洄走去了后面坐下，假裝沒看見，低頭找幣，隨后再低著頭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

　坐定后，上耳機，開始聽英語聽力，并沒有浪費這一路的時間。

　這是一座陌生的城市。即使已經來過一次，但公車經過的地方，還是覺得舉目陌生。

　很突然地就闖進了這里，可是從到來開始，這里于而言，到都是陌生。

　看著窗外，聽著聽力，安靜下來后，是未展現于人前的冷漠疏離，沒有了溫和善意，也沒有了言笑晏晏。現在的，和剛才與岑可他們說笑的，判若兩人。一冰一火，冰火兩重天。

　可大抵是忘了，的后面還有一個季清洄。

　季清洄將這一切都納眼底，黑眸顯得越發深邃。

　他悠悠收回視線。本來也不是特意看，是視線瞥的時候瞥見的。

　等到了點，季清洄氣定神閑地看著沖出去，有種不出所料的覺。他并不著急，排著隊往下走。

　等他出來時，早就跑沒影了。

　程聽蘿回家路上見了個鄰居大嬸，們見滿頭大汗地奔回來，手里拿著的扇順道就給扇扇。

　“放學回來啦？熱壞了吧？慢點走，急什麼喲，不著急。”

　程聽蘿咧笑了下：“我還得回去做飯。你慢慢走，我先上去啦。”

　“哎？哎喲——你慢點，別摔了。”

　人影很快消失，只剩下大嬸在后面搖搖頭，搖著扇嫌棄那家大人簡直不配為人父母。

　多好的小姑娘呀，一見就喜歡，可惜那對父母被豬油蒙了心。

　程聽蘿回家時，程小哲拿著手機在刷視頻，肖來娣跟在他旁邊給他喂蛋羹。

　聽見回來，肖來娣喊著說：“菜我給洗好了，你趕炒一下，你爸快到家了。”

　“爸不在公司吃嗎？”

　“這里價高得很，點個外賣幾十塊錢，哪來那麼多錢？麻煩是麻煩了點，但也只能這樣了。”肖來娣嘆著氣，也覺得這麼熱的天跑來跑去的折騰人，但是沒辦法啊。

　程聽蘿若有所思，從冰箱里拿了瓶自己放的冰水喝了幾口，才沖進廚房開始忙活。

　天氣太熱，肖來娣不愿意在這里頭炒菜。又悶又熱的，炒個菜都要出一的汗。之前在縣還是做，一來到這什麼都不干了，全推給程聽蘿。

　至于程聽蘿剛剛又是坐公又是走路，頂著大太剛回到家，又要鉆進廚房去炒菜會有多累，并沒有去想，也并不重要。

　程聽蘿前腳剛炒完菜，后腳程洪昌就到家了。看到熱氣騰騰的飯菜，他本不虞的臉稍霽。

　等都坐下開始吃飯后，程洪昌嘗了一筷子，還是沒忍住皺眉，朝程聽蘿說：“以后還是讓你媽做，沒空你再做。”

　話中對這飯菜的嫌棄滿溢。

　換作一般的這個年紀的孩子，怕是要難過的。大熱天的，在悶熱的廚房忙活半天，做出一桌子飯菜給父母吃，卻還要被嫌棄不好吃，加上這個年紀的孩子大多敏，怎麼會不難過呢？

　可程聽蘿并沒有表現出過多的緒，只點點頭說：“嗯，好。”

　程洪昌最喜順從，不被忤逆。見程聽蘿如此，他心里很順暢。

　肖來娣聞言，張了張，好像想說什麼。可覷覷他臉，還是沒敢開口，只敢在心里罵罵咧咧。這種天氣要做飯？廚房沒個風扇沒個空調的，那不是要的半條命麼？

　狠狠地瞪了眼程聽蘿——這個沒用的東西！做個飯都做這樣！

　程聽蘿埋頭吃飯，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對于投來的帶著怒意的目，更是本不在意。

　生氣又怎樣？

　反正現在開始，飯就是肖來娣做。

　不過，總覺程洪昌在新公司上班好像不大順利，這兩天的心怎麼都這麼差？

　程聽蘿一邊吃飯一邊想著這事兒，可沒去過他公司，再奇怪也得不到答案。

　可能，他這個人本就不討喜吧。

　嗯，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