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零星點點綴在天幕上。這個天氣已經不用開空調了，于真意把臺上的門移開一個小小隙，有風從隙里吹進來,把窗簾吹得漾，像起伏的海浪。

　頭頂暖橙的燈在滴著水的頭發上氤氳開。

　于真意躺在床上,拿起手機下意識點開陳覺非的聊天界面,卻又不知道要發什麼消息。

　僵地發去消息：【你考的怎麼樣】

　對方回得很快：【進了。】

　咦,居然是當場出績嗎？于真意都不了解。

　回了個哦,干地結束了對話。翻了個,把手機放在口，開始盯著天花板發呆。

　那潔白的天花板好像變了暗灰的電影銀幕，自己的腦子就像投影機,眼前不斷出現著陳覺非出現在面前的畫面，還有他抱住自己的畫面,以及落在自己脖子的那滴淚,像細針將痛滲進細薄的皮，后知后覺地再次發著滾滾燙意。

　于真意捂住脖子,心里的思緒翻飛。

　據上次的經驗之談，這一定是失眠的前兆。

　索起爬下床,盤坐在椅子上,打開電腦。同時在好友列表里找到張恩儀的對話框。

　【tbg：一一,江湖救急！！！】

　【張恩儀：？】

　【tbg：其實我沒別的意思哦。】

　【張恩儀：說人話。】

　【tbg：上次育課看的那個東西,你能不能再發給我看看呀。乖巧jpg】

　剛打完這句話,于真意覺得自己真是太做作了。

　過了五分鐘,張恩儀才回，除了目標影片，甩過來三個zip文件。

　【張恩儀：備注理資料的那兩個是唯向。】

　【tbg：還有不唯向？】

　【張恩儀：就那個數學資料。】

　于真意虛心求教：【那我是不是不能看數學資料？】

　【張恩儀：我覺得是,視覺床上還大。】

　【張恩儀：sorry，是創傷。】

　于真意：

　輸法隨人。

　【張恩儀：我還碼了好多橄欖炒厚文學，你要的話我明天找找一起打包給你。】

　【tbg：啊？什麼？】

　【張恩儀：四聲，念出來。】

　于真意皺著眉頭，里輕聲嘀咕：“橄欖干”

　靠！

　現代流堪比斯碼。

　于真意紅著臉，匆匆和張恩儀說了句晚安就投自己的理資料復習大業。

　“小公點到誰我就選誰ipx-666。”

　于真意點開，隨手拿起椅子上的靠枕抱在口。

　點開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

　于真意懷疑自己是冷淡，居然開始研究起拍攝的手法和影的運用，覺得這和日漫里的唯電影有過之而無不及。

　更像是尺度大一點的電影。

　正要把界面關掉，腦子里卻鬼使神差地自將那兩人的臉替換自己和陳覺非的。

　如果是自己和陳覺非

　陳覺非的手很好看，骨指是很明顯的凸起，掌心也大，青筋盤覆在手背上。如果是那雙手，像電腦界面上藍井優太那樣握住。

　完蛋了完蛋了。

　驚覺這件事突然不無趣了。

　白日宣。

　不，黑夜宣啊于真意！！！

　把一切制止在腦海里，于真意把電腦闔上，趿拉著步子往床上走，順便撿起丟在地上的校服，隨意地看了一眼，理智突然回神，重重地了一下眼睛。

　校服外套上有。

　肩膀，是陳覺非當時抱時留下的。

　于真意本不顧現在的時間，丟下服，急匆匆跑下樓，又輕車路地打開陳覺非家的門，再一次急匆匆上樓。

　陳覺非睡覺不習慣鎖門，于真意直接推門而，房間里漆黑一片，都沒來得及開燈直接爬上他的床，搖醒他：“陳覺非——”

　幾乎是在這聲名字說出口的瞬間，覺自己被狠狠推了一下，然后沉重的下來。

　被鉗制住，手肘在的口。昏暗視線里，他的眼睛因為困意還瞇著，像匍匐已久的獵豹終于尋到獵，整個人散發著危險氣息，幾乎是一字一頓兇狠說道：“于、真、意。”

　熾熱吐息近在咫尺，噴在臉頰上，令于真意不知所措：“是是我。”

　他的手簡直要得自己不過氣來了。

　“你有病？”他聲音喑啞低沉得可怕。

　有沒有素質，他怎麼罵人呀？

　于真意大了，想要掙開：“我來看看你呀。”

　“你大半夜跑我房間來看我？”

　他們兩個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大半夜跑來異的房間會有危險，尤其是在

　如棉花糖的從手肘傳來。

　這個沒穿的孤魂野鬼。他在心里咒罵。

　于真意覺得陳覺非的一字一句里全部飽含了無法抑制的怒意，像是私人領地被人踏后簇然升起的進攻趨勢。

　于真意：“我來看看你的手。”

　“我手怎麼了？”他沒好氣地回。

　“你能不能先放開我，你好重。”于真意輕聲嘟囔，手推了一下他的腰。

　陳覺非松開，他直起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仍躺在床上的于真意，月從窗簾隙中溜進來，照得他臉部廓利落分明。

　危險。

　這是于真意腦中唯一出現的詞。

　好像是和往常全然不同的陳覺非。

　于真意：“你的手是不是傷了呀？”

　“沒有。”

　“那我的校服上為什麼有？”

　“可能是手表上的。”

　“那你不就是傷了嗎？”

　“不是我的，是那個人的。”

　于真意恍然大悟，有道理。

　陳覺非面無表地睨：“問完了吧，趕走。”

　于真意皺著眉，陳覺非是大半夜的時候會跑出第二人格嗎，好兇呀。

　“你好兇呀我只是怕你手傷來看看你，你為什麼要兇我”于真意嘀咕。

　假哭這個技活對于真意來說毫無難度。

　聲音又委屈得不行，配上那雙泛著水霧的眼睛，蜷曲纖長的睫上點綴著淚珠，即使在昏暗視線中，他仍然可以看清，像是藏著一汪幽深湖水，又銀亮堪比窗外月。

　就用這麼一雙眼睛用力地瞪著他，毫無威懾力，卻讓人心。

　怎麼還先委屈上了？

　陳覺非嘆了口氣，帶著妥協：“我錯了。”

　用高傲睥睨的姿態，說著道歉的話。

　于真意撇過頭去：“不接。”

　陳覺非攬過的臉，姿態更低：“我真錯了，我不該兇你，但是你要明白，大半夜來一個異的房間是不適合的。”

　于真意梗著脖子反駁：“我當然知道，可是我來的是你的房間。”

　現在怎麼這麼厲害？

　一句話讓陳覺非無言以對，剩下的話全部被他卡在嚨里，進也難，退也難。

　于真意氣鼓鼓地冷哼，用力地推開他，從他的床上下來：“我下次再也不會來你的房間了，什麼時間點都不來了。”

　那可不行。

　陳覺非沒想到這后果會如此嚴重。

　陳覺非拉住的手，第三次道歉：“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以后隨便你來。”他補充，“以后有我在的地方你都能來，可以嗎真真？”

　于真意回懟：“那你死了怎麼辦？”

　陳覺非想也不想，從善如流接話：“如果你想進我棺材的話——”

　說完，他反應過來不對，這好像是在咒跟自己一起死。陳覺非警鈴大作，覺得于真意又要生氣了，迅速在腦子里想著完的道歉話。

　于真意愣在原地，黑夜完地遮住了漲紅的臉。

　他是想跟自己生同衾死同槨嗎？

　于真意甩開他的手：“誰、誰要去啊。”

　而后拋下一句快點睡覺，之后就頭也不回地跑下樓。

　按理來說，該生氣的吧，怎麼突然偃旗息鼓了。

　不過片刻，陳覺非聽見自己家大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隔壁的老黃狗跟著了三聲。

　陳覺非用力地抓了抓頭發，重重地跌回床上。

　好煩，睡個屁啊，睡不著了。

　·

　“怎麼樣怎麼樣！”周一上學，張恩儀腳還沒踏進教室，就扯著嗓門問于真意。

　于真意正扭頭和陳覺非顧卓航說話，被打斷。

　于真意：“什麼？”

　張恩儀：“片啊。”

　陳覺非轉著筆的作一停，他皺眉：“于真意，你還會”

　于真意捂住張恩儀的：“我看的，真的！我發誓！我本人真的無無求！”

　張恩儀睜大眼睛，看著倒打一耙的于真意，特意給好姐妹找來資源，還認真地分門別類，最后竟然得到的是這個下場。

　絕，沒商量！

　陳覺非盯著眼前耳發紅的于真意。

　無無求？

　那好像也不行。

　放學前，于真意為了填補張恩儀這被姐妹迫害的小心靈，帶著張恩儀去小賣部買了冰淇淋和薯片。

　一包薯片，一支芒果味的甜筒，輕而易舉哄好小姐妹。

　兩人走到校門口的時候，陳覺非和顧卓航剛從籃球場回來。于真意看到不校校外的生都把目落在兩人上。

　張恩儀說了句奇怪。

　于真意問什麼奇怪。

　張恩儀回答：“這倆人最近關系怎麼這麼好？”

　于真意反問：“是同班同學，又是同桌，關系好不是正常的嗎？”

　和張恩儀告別后，剩下三個人往另一個方向走。

　爺爺依然在校門口等著于真意和陳覺非。當時的陳覺非有些納悶，自己回來了，某種程度上就不需要爺爺大費周章再來接兩人放學了。

　他把疑問出口。

　爺爺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悄悄拉過于真意：“陳陳遇到和你有關的事就不會腦子了，爺爺下周一還是來接你吧，不然我不太放心。”

　這些話是背著陳覺非說的，陳覺非也沒有聽人說話的習慣。這個疑問直到周一的現在，他才問出口。

　于真意咬了口冰淇淋：“什麼為什麼？”

　陳覺非：“爺爺上次和你說什麼了？”

　于真意：“你想知道？”

　陳覺非：“也不是很想。”

　于真意輕嗤：“不想的話，你問什麼呀？”

　陳覺非看看站在一旁的顧卓航，難得那點虛無縹緲的大男子主義上頭。

　他低聲音：“人類沒有求知神還怎麼活？”

　不出意外的，他聽見顧卓航毫不掩飾的帶著嘲諷的笑。

　于真意：“爺爺說你有暴力傾向，所以得來看看你。”

　對上陳覺非皺起的眉，于真意眼里倒是著蔫壞，不緩不慢地接著說：“不然陳叔和林姨回來了，就看不見你了。因為你可能進了管所。”

　陳覺非：“于真意你是不是——”

　于真意握拳，然后大剌剌地比出一個中指：“我是不是很帥？”

　只可惜，那中指剛豎起來，就被狗給打掉。

　“誰教你豎中指的？”陳路非皺眉。

　于真意看看陳覺非又看看顧卓航：“你倆當時不就是這麼對霍凡的嗎？”

　“……”

　哪有這樣強詞奪理的。

　偏偏顧卓航開始無腦吹捧：“你比中指的時候很酷。”

　草履蟲于真意聽樂了，往顧卓航那挪了一步：“真的嗎？我也覺得我超酷的。”

　只留下一臉怨氣的陳覺非在一邊念叨：“……無語。”

　于真意選擇忽略陳覺非的嘲諷，一副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的模樣，然后趕出手臂，朝爺爺招了招手：“爺爺！”

　爺爺也應了聲。

　三人邊說邊走到爺爺邊，于真意向顧卓航介紹爺爺，顧卓航頷首說了聲爺爺好。

　于真意正躊躇著自己是要坐在爺爺的自行車后座，還是和剩下兩個人一起走路回去。

　陳覺非察覺到的遲疑，他踱步過去，主說道：“爺爺，您這腳踏板還新奇，要不您載我，讓于真意跟在后頭跑吧，最擅長跑步了。”

　顧卓航像和陳覺非串通好似的，他也開口：“爺爺，我也想騎你這車。”

　于真意不著頭腦，撓了撓頭。

　這兩人在說什麼東西？？？

　推開兩人，揚著下，后的小尾高傲地搖晃：“這踏板是我爺爺照顧我穿子，特地給我做的。你倆想坐的話，也行，換了子來吧。”

　說著坐上自行車：“爺爺，別管他們，他們有病。”

　爺爺笑瞇瞇的，眼睛彎得幾乎都要看不見。他上說著好，但是卻騎得很慢，陳覺非和顧卓航跟在后頭。

　夕斜，萬像是蒙上了一層金的濾鏡，像擴散瞳孔下觀察到的景象，有些模糊。

　萬縹緲，十一月初，師大附中換上了秋季校服，但生們還是習慣穿著夏季的短，外面披上一層秋季的上外套。

　涼意浸著在外頭的，于真意卻一點兒也沒覺得冷。

　年單肩背著包，校服外套被甩在肩上。剛打過籃球，渾還散發著熱意，于真意看著兩人幾乎是步調一致地用短袖擺去額頭上的汗。夕將后頭兩個年的影子拉得很長，幾乎都要覆蓋住的子。

　路面上布滿了碎石瓦礫，凹凸不平。自行車駛過，一震一。

　一旁金黃的葉子輾轉飄零墜落到地上，秋天落下昏黃。

　于真意咬著冰淇淋。

　心口像海鳥掠過的平靜海面，足間輕點，濺起水花。

　最喜歡的夏天過去啦，一般般喜歡的秋天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