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瞪他，魯越卻直接無視了那眼神，轉過頭去。

　而芮娘，當真進屋后就沒出來了。畢竟是姑娘家，不出來也是合合理，魯老太太沒說什麼，留了飯又坐了會兒，就起和魯越走了。

　剛出杜家院子，老太太就忍不住掐了一把魯越。

　“娘？”

　魯老太太：“怎麼樣？可心不？”

　魯越不說話，老太太也不急，像是早就習慣。“指你能說出來幾個字，那太都要從西邊升起來了！不過我剛可是看見了，這姑娘模樣不錯，段也好，下廚的手藝尤其不錯，我覺得還！”

　魯越：“您覺得就。”

　魯老太太：“就是有點兒奇怪，這麼好的閨，這十六了，咋就不說親呢？”

　魯越又不說話了。

　“你說說，該不會有什麼病吧？”

　魯越有些無語：“我不知道。”

　魯老太太看見自己這個兒子嘆了口氣：“我就白瞎問你！”

　-

　魯家這邊走后 ，杜家也在商量。

　田氏拉過杜功章就道：“怎麼樣？我看魯越還，人也老實的。”

　杜功章沒說話，反而看了眼在廚房忙活的芮娘。

　“魯越前兩房媳婦都沒，你知道京都都在傳什麼？”

　田氏愣了愣，隨即不不愿的道：“說他兇得很，打媳婦兒嘛。”

　“你既然知道還給芮娘說這門親？”

　田氏臉垮下來了：“那你覺得我在害芮娘？那你早說嘛！那何必讓魯家人登門？！”

　杜功章：“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意思是要多方的打聽一下，包括那個老太太，你覺得是什麼省油的燈嗎？”

　田氏不說話了，半晌才嘟囔兩句：“那婆婆不都那樣嘛，媳婦熬婆，好日子就來了，你實在不放心就去打聽去……我不去。”

　田氏說完就起了，杜功章嘆了口氣，將桌子上剩的半壺酒喝完了。

　田氏走后，去了芮娘房里。

　這一次，田氏和芮娘嘰嘰咕咕到了半夜，還將自己兩套嶄新的裳給芮娘送了過去，芮娘依然不肯要，田氏無奈道：“過兩天魯家正式上門提親，彩禮到了你再給我還，行吧？”

　宋芮娘這才想起有彩禮這回事，低下頭，小聲應了。

　-

　次日，杜家和魯家這邊都開始私下打探了。

　杜家這邊自然是杜功章出面去街坊打聽，而魯老太太則繞過了王氏，拖了另一個婆。兩家各有各的心思，倒是當事人，像是不怎麼關心這事。

　魯越自然忙著鐵鋪的事，而宋芮娘這邊也是按部就班的洗做飯收拾家務。

　田氏今天，則又跑去王氏那邊，打探魯家的家底了。

　院子里只有宋芮娘一個人，田氏出門前忘了喂鴨，院子里的圈鴨圈現在嗷嗷一片，芮娘有些手忙腳。

　包谷米和白菜碎葉子撒在圈里，那些瘋了的一窩蜂的上來搶，芮娘一邊撒一邊笑：“慢點呀，又不會著你們。”

　那些是聽不懂的話，芮娘一個人自說自話，也沒個人應。

　喂完了，芮娘在自家院子門檻前坐著發呆。

　倒現在還記得那無數個黃昏日落，山里的日子不好過。

　那個男人是喝酒把自己喝死的。芮娘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當晚就在屋子的角落里瑟瑟發抖了一個晚上。

　要不是第二天隔壁村上的大娘，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大娘喊了兩三個人，將那個男人埋了。

　好在那男人死之前還留了點家底，糧食臘能撐大半年，那位好心的大娘也會給送來糧食，還將看門的大狗也借給了芮娘。

　芮娘就一個人在山里生活了下來。

　每天都這麼盼啊等啊，日落日出，終于讓等到了親人。

　舅舅舅母就是的救世主，芮娘很明白這一點。

　所以現在，舅母要嫁的人，是一定要嫁的。芮娘也很清楚這一點。

　思緒回攏，芮娘看了眼水池子旁邊的盆，起整理了一下圍，過去繼續洗裳。

　-

　“你說甚！”魯老太太聽了對面人的話，拍案而起。

　韋氏也楞在一邊。

　今個兒一早，魯老太太花了二十個銅板和京都最靈通的婆子那買了消息，一手錢一手信，對方把芮娘曾經被人牙子賣到山里的事給魯老太太說了，老太太驚得一下子跳起半尺高。

　那婆子也有些尷尬：“喲，您不知道呀？我還當那個王氏說親之前都和您代了，嘖，怎麼敢呀，也不去打聽打聽您是多明的人，還想瞞著？”

　魯老太太那個氣啊。

　韋氏回過神來，也立馬拍了拍桌子：“好個王氏！我去找評理去！”

　魯老太太在炕桌前氣的口起伏，氣的不要不要的，可氣完了，又開始哭天喊地：“我的二郎啊……你的命怎麼這麼苦……”

　對面的婆子趕安，只是上安，眼睛卻一直在瞄著那炕桌上的二十個銅板。

　“我的二郎喲……”

　老太太捂著口喊個不停，這也難怪，魯越在婚事上一直不順。這好不容易，第三個合了老太太的眼，沒想到又出了這麼個幺蛾子。

　那婆子猶豫了一下，道：“不過，宋芮娘進山之后第二天那個男人就死了，說是喝死的……這萬一，宋芮娘還是個姑娘家呢？”

　那婆子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太太掃過去兩個眼刀：“你天不天真？！那被人牙子賣進山里的還能是清白人？！就算那個男人死了，一個人在山里住了大半年，誰知道發生了什麼？！不行，這事兒堅決不行！”

　那婆子忙附和：“是，您考慮的對。那……消息我送到了，我家中還有事……”一邊說一邊將手向桌子上的銅板，眼瞅著就要到了，老太太一拍掌，將銅錢在了手心。

　“好嫂子，你這是……”

　老太太不甘心：“說來說去，也要怪你說的第一房出了岔子，我現在想想都覺得憋屈的很，不行，源在你這，你得想法子再給我家二郎介紹。”

　那婆子一聽臉上就犯了難：“哎喲我的好嫂子，那事兒不都過去兩年了嘛，你這……”

　原來魯越的第一房媳婦兒就是這位說的，誰知道剛嫁過來還沒房，竟然就和郎私奔了。

　老太太在塌上氣的躺了三天。

　那婆子見老太太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知道的脾，只好了聲兒道：“好嫂子，之前那事是我不對，我也愧疚著呢，你放心，我肯定給你好好相看，絕對比那個王氏靠譜！”

　提到王氏，老太太又開始咬牙切齒了。說到底還是王氏更可恨，那婆子瞅準時機立馬將那二十個銅板收囊中。

　“那我走了啊嫂子，等我有信兒，就立馬登門！”

　婆走了，老太太還在屋里捶頓足。

　而韋氏，當真立馬跑到王氏家里指著人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那會兒田氏前腳剛走，王氏聽懂了韋氏那話里的意思，當場臉一變，追了出去。

　也不是去追韋氏，而是跑去了甜水村。

　半道上田氏被追上，聽說后當即也臉大變。

　“他們怎麼知道的？！他們從哪打聽的？！”

　王氏：“我還想問你呢！你不是說芮娘回來的時候是半夜，你們也一直對外說是從老家接來的嗎？”

　田氏：“對啊！鄰居們都不知道，們怎麼會知道？！”

　王氏思忖半晌：“我覺得這事兒不對，我懷疑是有人專程在搞事。你不知道，這京都有一個婆姓張，老看我不對付，怨我搶了不生意，我覺得，這事肯定是專程去打探，然后給魯家的信。”

　“那怎麼辦啊！”田氏有些急了。

　“你別慌，先回去等我消息，這事兒說白了，就是個男之間的事，要是魯越真的和你家芮娘看對了眼，那魯老太太也沒法子！”

　田氏：“看什麼對眼啊，昨天他們登門，我們家老杜就沒讓芮娘出來，他的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讀書人保守的要命。”

　王氏猛地抓住田氏胳膊：“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愿不愿意賭一把？”

　“賭……？怎麼賭，賭什麼？”

　“我的姑！你以為這事真就是魯家這門親事的問題？我告訴你吧，張婆子那人心可黑著，和魯家結親不，你信不信不出三日，芮娘被賣給鰥夫的事就會傳遍整個京都，到時候你家芮娘沒了臉，這日子該怎麼過！”

　田氏一聽這話，臉一下就白了。

　王氏：“所以說你先回去好好想一想，等我的消息！”

　田氏連忙點頭。

　王氏說完就跑了，一邊跑還一邊朝田里啐了一口，上也不知道是在罵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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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越忙了一整日，才從月牙鎮回了魯家。

　剛回來，就發現這屋里的氣氛很不對。

　大嫂掀開門簾走了出來：“二郎，娘病了，你快去看看。”

　魯越一聽，肩膀上的扁擔立馬一撂下：“娘怎麼了？”

　韋氏嘆了口氣：“都怪我，輕信了那個王婆的話，也沒事先打探清楚，哎……”

　魯越一愣，皺起了眉頭：“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韋氏輕輕咳嗽了一聲，上前兩步。

　將白日張婆的話原封不給魯越說了。

　“真沒想到，還說是什麼清白人家，竟是個嫁過鰥夫的……你說說……”

　魯越一愣，不知怎麼腦海中又冒出了芮娘那雙白的小手，微微的瞇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