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香的百姓都知那新搬來的小娘子有手好廚藝,不然整日做吃食不會這麼香。
這會兒一聽巷子里小娘子的喊話,就猜出是那手藝很好的小娘子,上午朝食還見推著車去碼頭,但那夾饃太貴了,一個八文錢,也只夠孩子解解饞,哪里舍得,這會兒聽見小娘子這麼一喊,都忍不住心。
可仔細一聽,紅燒青魚?
魚啊?魚的土腥味太重,他們有時候家里實在沒吃的,才會去買魚,的確是便宜,比豆子雜糧還便宜,但也的確不好吃,煮出來那一個腥,吃在里犯惡心,孩子們本不愿意吃,寧愿吃水煮菜,所以大人們也不樂意買。
小娘子一說是魚,大家都忍不住嘀咕起來,能好吃嗎?
可這香味跟上午那個夾饃沒什麼區別,家里孩子也在鬧,“娘,娘,我要吃,我要吃。”
大家也只能出來看看。
們一出來,就瞧見那瘦瘦的小娘子推著早上那奇奇怪怪的推車,正在賣,旁邊還跟著那個長的好看的男人。
推車上面的案板上放著一個砂鍋和一個鐵鍋,里面正冒著熱氣。
許沁玉連著鐵鍋都給搬出來了,這些紅燒青魚放在木盆里容易串味,大砂鍋也就鹵腸的那個,其他容不太好裝。
見有人出來,許沁玉又開始賣起來。
有人牽著孩子過來問,“小娘子,你這魚能好吃嗎?”
許沁玉停下推車,笑的眉眼彎彎,“嫂子放心,絕對好吃,不好吃不要錢,你們買回去要是不好吃可以來找我退錢的,這魚剛出鍋,又鮮又,青魚的刺也不多,還有營養,給孩子補最好,不過給孩子吃一定要注意挑刺,最好把魚肚跟魚腹魚頭上的給孩子吃。一條魚兩三斤重,小點的就五文錢一條,大些的八文錢,買回來后你們用個砂鍋放在爐子上煮著,里面加水,再加適量鹽,然后可以往鍋子里面加菘菜豆腐萊菔豆芽甚的,這青魚,你們也不用再給葷油,煮開就能吃。”
這也是想出來最實惠的吃法,又好吃又有營養,一砂鍋加上配菜,都夠一家幾口人吃了。
旁邊小孩已經饞的直吞口水,使勁扯他娘的裳。
“娘,娘,我要吃,我要吃。”
那嫂子一聽也很心,買條小點的才五文錢,加點其他的菜,就夠一家人晚上的菜了,而且小娘子還說了,他們買回去有魚腥味還給退錢。
“行,給我來一條。”
許沁玉笑道:“那嫂子回去拿鍋子,我幫你挑一條。”
婦人很快回來端了個砂鍋出來,讓許沁玉把魚給裝在里頭,那青魚被鏟起來,表皮看著焦黃,上面裹滿醬湯,看著就很好吃。
婦人拿了魚,付了錢,牽著孩子回家。
這邊有人買,其他人也都心。
桂花巷住了大概十幾戶人家,有點什麼聲音,巷子里就能聽見,所以也知道有人買了這個紅燒青魚。
不人都圍了過來,七八舌的說著。
還有人問,“小娘子,要是不好吃,真退錢?”
許沁玉點點頭,“真退。”
當然,做的魚都是先煎面,表皮,再加水燉,燉到收兒,里頭卻極,不知多好吃,真要有人說燉的魚不好吃要找退錢,那就純屬找事兒,以后是絕不會在把自己做的吃食賣給那人的。
大家一聽,都回家端鍋子來買魚,有的挑大的,有的挑小點的。
許沁玉也一遍遍同他們說著這魚怎麼吃,魚還是熱的,回去直接吃都行,放在鍋子里加點鹽加熱水再加配菜,還仔細告誡,家中有孩子的一定要仔細著。
其中有個老婆子,眼睛盯著鍋里的魚滴溜溜的轉,問許沁玉,“小娘子,你這魚都不給嘗嘗,誰知道是不是真好吃,萬一不好吃,到時候你不給退錢怎麼辦?”
“嬸子放心。”許沁玉看了這婆子一眼,“的確不好嘗,一嘗整條魚就不好看,本來就是便宜賣賺不了幾個錢。”
老婆子盯著許沁玉看了兩眼,見說話的模樣,笑瞇瞇道:“行,那給老婆子整條大的。”
其他人見狀,看著小娘子有些言又止。
最后到底還是沒說出口,看著小娘子把魚賣給那老婆子。
最后十來條魚,都被桂花巷里的人買了回去。
這次收攤的更快,許沁玉自己還留了兩條大點的魚,一條自家吃,一條留給夏家。
回到家沒一會兒,柱子就過來,許沁玉把紅燒青魚給了他,還告訴他怎麼吃,還給了他一些之前剩的魚丸子。
等柱子離開,聞氏還沒回。
直到天徹底黑了,已經過了吃暮食的時間,聞氏還沒回。
許沁玉有點坐立不安,連裴嘉寧也忍不住朝著院子大門口張。
許沁玉有點坐不住了,“四哥,嘉寧,我出去瞧瞧,娘怎麼還沒回。”
“我隨你一起吧。”
裴危玄也跟著起。
兩人讓裴嘉寧在家看好孩子,朝著門口走去。
剛到院子口,裴危玄腳步頓住,說道,“娘回來了。”
許沁玉疑,外面積雪厚,要是有人走在上面能聽見咯吱咯吱聲,本沒聽見有腳步聲,等推開院門朝著巷子口看了眼,竟真的發現巷子口有個影,瞧著像聞氏。
“四哥,你可真厲害。”
許沁玉驚佩,的便宜夫君該不會有力會輕功會武功吧?就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
裴危玄掃了一眼,見眼睛瞪的圓溜溜的模樣,有點無奈。
聞氏回來,大家也松了口氣。
聞氏進院子時有點心不在焉,瞧見兒子兒媳在門口等,才了點笑出來,“天都黑了,你們是不是還沒吃暮食?以后不用等我,我要是回來得晚,你們先吃就是。”
許沁玉搖頭,“這哪,肯定要等娘回來一起吃的。”
進到廚房,鍋子已經咕嘟嘟的冒著熱氣,滿屋子的香味。
這鍋魚,許沁玉加了點碾碎的茱萸花椒和豬油,吃起來麻辣開胃。
一家人都吃的有點發汗,暖呼呼的,別提多舒服。
吃過暮食,大家也沒急著收拾廚房,聞氏取下荷包,倒出幾十個銅板來,說自己今日在城西找了戶東家,給錢比旁人多,給東家漿洗賺了三十文錢。
給人漿洗一天賺個三十文的確算不錯的,要知這里普通百姓一家子一天的嚼用可能都不用三十文,普通百姓家的壯勞力一天或許也就賺個三四十文,其他婦人去給人漿洗,一天能賺個十來文錢都算不錯。
許沁玉還是忍不住勸了勸聞氏,說可以在家幫忙,不用給人出去漿洗的,這活兒太辛苦了。
聞氏卻搖頭,“玉娘,你就讓我做吧。”
不然把全家的重擔到玉娘上,良心不安。
何況那戶東家……
聞氏攥了攥拳。
許沁玉見聞氏堅持,到底不好再勸,只有裴危玄看了他娘一眼。
聞氏數了自己今日賺的錢,許沁玉也把錢盒抱了出來,開始數錢。
今日賣了四十四個夾饃,十六條魚,夾饃一個八文錢,一共賣了三百五十二文錢。
夾饃本大概四文多,豬下水的本可以忽略不計,主要就是白面,蛋跟香料的本,一個夾饃的純利潤大概有三文錢多點,這四十多個夾饃的純利潤大概是一百五十文錢,等去村里收蛋跟菜,本還能再降點。
魚的本低,但賣的價格低。
一斤魚大概就賺個一文錢,今天賣了十六條,利潤三十來文錢。
等于今天純利潤是一百八十文錢左右。
今天只算是試營業,夾饃跟紅燒魚要是賣的好,以后肯定還會加量的。
其實夾饃的利潤比魚肯定是高不,為何暮食不去碼頭繼續賣夾饃,許沁玉有自己的打算,等以后開了食肆,這種紅燒整魚也打算繼續賣,價格也不會漲什麼,可以為食肆的一種宣傳手段。
當然,其實也有私心,就是看那些孩子太可憐了。
自己從福利院出來的,太知道孩子們缺喝吃是什麼滋味。
聞氏沒想到兒媳一天都能賺一百八十文錢。
這樣算算,一個月都有五兩多銀子,趕得上一個六七品員的俸祿了。
當然,做營生肯定是辛苦的,跟員沒得比,士農工商,最下等的就是商人。
聞氏沒替兒媳收錢,玉娘的錢都讓自己收著在,兒媳有賺錢的腦子,收著錢算怎麼回事,何況這都是兒媳自己賺的。
賺的銀錢也自己存著,也不能找兒媳要錢花。
吃過暮食,聞氏幫著收拾廚房跟廚,許沁玉開始鹵腸。
這些下水,下午就給洗的干干凈凈,現在直接鹵。
不大會兒,滿巷子都是鹵腸的香氣。
但桂花巷住著的小孩們今天晚上都沒再鬧,因為他們晚上也吃上了香噴噴的魚和菜。
小孩們依偎在母親邊睡覺,聞見這香味也只是扯扯母親的角,“娘,那個姐姐做的吃食真香。”
婦人抱著孩子,笑道:“那還饞不饞?”
小孩點點頭又晃晃腦袋,“還饞,但晚上吃的飽,就是饞而已。”
小孩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暮食,那個姐姐賣的魚可好吃了,連里面加的平常吃的菘菜萊菔豆腐豆芽都有滋味了許多。
“娘,明天還能不能繼續吃魚?”小孩還想吃。
婦人笑道:“當然能。”
一條魚五文錢,加萊菔菘菜豆腐這些便宜菜也吃得起,也就比往常多花點那麼點錢,可全家都能吃飽吃好,特別是孩子也能補,們當然知道人家小娘子就是心腸好特意把這麼味的魚便宜賣給他們,不然就這手藝,這般好吃的魚,隨便去哪個食肆酒樓里售賣,價格都能翻了幾十倍。
桂花巷的人家都特別激許沁玉,都想著以后小娘子家中有什麼事兒,可一定要過去幫忙護著。
……
次日一早,許沁玉起來煎蛋,烙餅,炒菘菜。
這次夾饃還是五十多個的量,柱子來給邵哥兒拿吃食時,許沁玉就給了一個夾饃,一碗粥,就是邵哥兒的飯食。
昨天是做新鮮吃食,所以給夏家人都嘗嘗鮮的,今天就只有邵哥兒有份。
柱子見狀,撓撓頭道:“許小娘子,我家老爺說,他也想買夾饃。”
主要是昨天早上,老爺吃了一個夾饃,本沒過癮,還說自己走南闖北這些年,就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許沁玉笑道:“自然,夏老爺要幾個夾饃?”
柱子笑道:“要七個。”
老爺能一口氣吃四個,剩下三個他跟小翠還有太太一人一個。
許沁玉收了錢,做了七個夾饃給柱子帶回去。
也跟裴危玄出攤。
夾饃就剩四十個了,許沁玉猜到了碼頭估計不夠賣。
果不其然,剛到碼頭,昨天買過夾饃的那些商隊伙計們立刻就過來了。
得知夾饃只有四十來個,立刻開始排隊,幾乎那條商船上的人都來了,每人都要三四個夾饃,也就夠十來個人買,后來沒買到的漢子們都忍不住哭嚎,“小娘子,真的不能多做點嗎?咱們都沒買到。”
許沁玉鼻子,“那我明天多準備點。”
而且這些漢子都才吃了一天,肯定都還新鮮著,至能連吃個十天半月才吃夠,看樣子明天就該多備點了。
正好兩艘船上的兵也下來,瞧見這場面,嗤笑聲,“真是鄉下人,把狗吃的下水玩意當寶貝。”
聽見這話,商船上的人卻是敢怒不敢言。
兵嘲諷完,就結伴離去。
結果那群兵剛往前走了沒幾步,剛才說話嘲諷豬下水是狗吃的兵就突然摔了個狗吃屎,直接臉朝地,摔得似乎不輕,凄慘嚎,滿臉的。
許沁玉噗嗤笑了聲,又看了裴危玄一眼,知道哪有這麼巧的事兒,肯定是便宜夫君做的,便宜夫君肯定會力和武功。
裴危玄微微垂著眸,“玉娘,我們也回吧。”
“好。”
許沁玉聲音歡快。
兩人推著推車先去集市買豬下水跟魚。
這次許沁玉買了兩幅豬下水,昨天賣魚的老伯也來了,還是四十斤左右的青魚。
買完東西,兩人回了桂花巷。
剛進院門,就看裴嘉寧坐在堂屋紅著眼圈,頭發也有點糟糟的,上的夾襖似乎也有點。
哥兒跟芫姐兒正白著小臉依偎著裴嘉寧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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