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緋其實有把那句話當他隨口說的一句，畢竟兩人聯系方式都沒有，他也不知道什麼。

　只知道他黎羨南，其他的，好像一無所知——也不對，只有趙西政這個名字和這人的臉讓似曾相識，后來想了想，是京圈一出名的公子哥，常在娛樂新聞上看到。

　如果是某些選擇是一道形的門，葉緋這時還只是約的、因為長久以來的生活的迫而地有了一些向往，可那會還到底沒有別人的勇氣。

　有那麼一陣子，只當了誤某個原本不屬于的房間而已。

　就像這條街上的西郊檀宮和槐三胡同一樣，一左一右，兩條平行線。

　可那會對這個城市還知之甚，不知道槐三胡同里住著的都是什麼人，也不知道這條窄窄的胡同里又有怎樣的天地。

　那天后，葉緋的生活好像回歸了正常。

　去公司打卡——公司是國一家知名的文化公司，有很多個小組，分別負責不同的類別圖書出版，葉緋所在的組負責青春小說，但是那年青春文學正興起，很多家公司都開始大力發展，加之很多題材都有時效，知名的作者永遠不缺合作方找上門，葉緋的小組里的力很大。

　一些老編輯離職跳槽去了新公司，現在組里還有一些積攢的稿件，總編還在頭疼怎麼簽一些知名作者的新書。

　葉緋手里還是離職編輯留下的幾本稿件，主編是個近四十的未婚人，脾氣差，多有點公主病的意思，還是辦公室的第一卷王，公司五點多下班，主編八點不走，組里的其他人也不太好意思先走，偌大的公司里，就剩下了們組走的最晚。

　組里其他三個編輯白天沒吐槽，葉緋話不太多，是讀文學系的，找一份算是對口的工作其實已經很滿足了。

　盡管這份工作，好像與自己曾經憧憬的有些不同——原本以為是做喜歡的圖書，其實并不是，留的稿件都很早期了，校對離職了，現在們編輯還要負責校對，一遍遍地核查錯字等，雖然說編輯也可以去看自己興趣的喜歡的故事，但是簽不簽的權利還是在主編那里。

　葉緋白天忙工作，有時候加班到不早，回家之后還要忙著寫自己的論文。

　就這樣忙了足足一周。

　直到某個周五，葉緋從地鐵上出來，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了，晚飯到現在也沒吃，也不打算吃了。

　結果走到了槐三胡同口，看到了黑暗里停著的一輛車。

　黑的車子，在夜下泛著淡淡的，車邊站著一個男人，依然是長款的風，只是頸間搭著一條圍巾，圍巾擺垂在前，他正咬著煙，還沒點呢，斜斜地靠在車上，長微曲，呼出去的氣變白的霧氣彌散，好像又讓回到了那個繾綣的夜晚。

　腳步定在那，手里還抱著一摞書。

　黎羨南的視線看過來，不知道他在這兒多久了。

　他肯定是看到了，他隨手把煙扔進了駕駛座的窗戶里。

　“你怎麼在這？”葉緋走過去站定，今天忘記帶圍巾，冷風吹得難，聲音都干了。

　“這不是惦念著跟你吃頓飯，”黎羨南站直了子，偏頭問，“吃過了嗎？”

　像是早就稔了，語氣也仍舊平和，視線落在的臉上，像是萬分的真摯。

　有鬼迷心竅嗎？明明本就不是一個道上的人。

　說到底，也才是兩人的第三次見面——不太抵。

　不太抵的原因又是什麼？因為他淡漠疏離卻又恰好的禮貌？還是因為什麼？

　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葉緋站在那兒，腦子里一腦地閃過了很多東西。

　但如果只在黑夜里看清一個角，他會更引人嗎？

　黎羨南沒，還是站在那，目征詢地看著。

　他好像只是在一個平平無奇地深夜里等著。

　葉緋搖搖頭，他拉開車門，“走，一起吃個飯。”

　后座上放了些東西，黎羨南讓上的是副駕，像是怕尷尬似的，黎羨南開車，笑說，“你平時都是這個時間回來？”

　“嗯，加班，晚上還要寫論文。”葉緋想要扣上安全帶。

　“實習？”

　“在一家文化公司。”

　葉緋如實地回，但是黑暗里看不太清楚，安全帶怎麼都沒扣好。

　黎羨南傾過來，他上很淺淡的冷味道，寧靜溫和，手幫扣好安全帶，很不經意的蹭過了的手背，殘存一點溫熱。

　“還辛苦的，想吃什麼？”

　他在征求的意見。

　“我……我都行。”

　有些拘謹，低聲問了一句，“你等很久了嗎？”

　“你猜。”

　“……”

　“那天走了，你說你住在槐三胡同，我每天忙完就來等了等，一周了這不才把大忙人等到麼。”

　他語氣說的很閑散，像是在說笑似的，幾分真真假假也撿不明白。

　晚上十一點，孤男寡出來吃飯，這輛車上都上了，矯有的沒的也沒什麼必要了。

　“你平時，都是這樣嗎？”怕他誤會，又補了一句，“不喜歡一個人吃飯？”

　“我不喜歡一個人。”

　“可我好像也不太懂那些東西，你會介意嗎？”

　“介意也該是你介意東西合不合你的胃口，”恰好一個路口，一個人都沒有的馬路浮著一層淺淺的冬霧，他停好車看過來，目也好像帶著一層綿綿深的繾綣意，“你介意嗎？”

　葉緋鬼使神差搖搖頭。

　黎羨南那天帶去的仍舊是一家看起來高端的餐館，只是主打海鮮的。

　主廚列了菜單，因為也沒有配圖，葉緋也不知道點了些什麼。

　于是上來的時候，葉緋有點傻眼了。

　上來的全都是整只的螃蟹，大到夸張的蟹鉗。

　侍應生上來了一整套吃蟹的工，大大小小的錘子夾子鑷子，看著就復雜——覺得，大概又是要出丑了。

　黎羨南點的東西也不多，就點了一些開胃和小粥。

　瞧見的視線，黎羨南輕笑一聲，把自己面前的粥推到了面前，而后把那盤醉蟹端過來。

　他也沒用那些看起來繁復的工，直接上手剝蟹，頗有種紓尊降貴的覺，隔壁桌也有人，看了一眼，那邊的人拿著那個指甲蓋大的錘子敲著螃蟹鉗子，餐廳里也放著這麼舒緩的音樂。

　葉緋驚呆了，忙向前傾，低聲問，“是不是要用那些？”

　“看那邊。”他揚揚下。

　葉緋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那邊什麼都沒有。

　再轉回來，一只蟹鉗的被完整地剝了出來，被他放在了的面前。

　“得，這麼晚讓一小姑娘出來跟我做個飯搭子，總不能讓人費勁地剝螃蟹，”黎羨南好像不太在意，“吃吧。”

　葉緋驚住，心跳一下加速起來。

　黎羨南也只是坐在那，專注地把碟子里的醉蟹都剝了殼，仔細地剔了擱在小碟子里給推過來。

　的視線全然落在他的上，總覺得這樣一雙養尊優的手做這樣的事有種別樣的違和。

　“看什麼？”瞧見一直在看著，黎羨南隨口問了一句。

　葉緋想了想說，“希有沒殼的螃蟹。”

　“那人家可怎麼保護自己？”

　黎羨南愣了一下，似乎也沒想到說出來這麼一句。

　葉緋吃著這頓飯，醉蟹是被生腌過的，蟹的香甜不經意的糅合著酒味，的思緒也像被酒浸泡過。

　黎羨南送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他們好像只是簡單地約了一頓飯而已。

　靠在玻璃窗上，無端想起了那天的盧茵——打扮的漂亮，外人笑話，但只管往上，拿著別人拿不到的offer，男都像是在織網，互相選擇。可葉緋什麼都沒有，甚至連螃蟹的殼都沒有，要是邁出來，只有被捕的份。

　可也不是人人有這種被捕的機會。

　這麼短暫地幾秒——

　又是紅燈，黎羨南把車窗落了落，冷風吹進來，像是讓葉緋清醒了一點。

　轉頭看著黎羨南，男人的側優越，清冷孤矜，他好像只是一時興起，可那句話被他說出來——說這幾天在槐三胡同這等了幾天，又像是一種天生的深和真意。

　黎羨南有所察覺，把車窗關上，關切地問了一句，“冷不冷？”

　葉緋搖搖頭。

　紅燈還要等一陣呢。

　在這樣的靜默里，黎羨南聽見邊的人開口了，有點低的語調，能聽出來是故作輕松，但干和張還是不難發現。

　說，“下回，你不用等我的，你可以給我打個電話，我去找你。”

　黎羨南轉頭看了一眼，葉緋先垂下視線，車里很暗，有很多東西都攏著一層虛幻。

　什麼是真的？

　黎羨南只看出了的拘謹，甚至的窘迫，甚至是鼓足了勇氣說的這一句話。

　他起先沒開口，葉緋其實也覺得自己這話真的太莽撞。

　也許靜默就是回答。

　但黎羨南開口了，問，“你看看儲盒里。”

　葉緋聽話的看過去，以為他要找什麼東西。

　他看了一眼，手機在里面放著。

　“碼我生日。”

　“可我不知道你生日呀。”

　“1110。”

　葉緋聽見了，11月10號……天蝎座嗎？

　葉緋以為他要做什麼，解了鎖，把手機又遞給他。

　黎羨南手扶著方向盤，轉頭看了很短的一眼，深意的目含著一點笑，無端讓人臉一熱。

　“你電話存進去，”黎羨南說，“我可能有時候要忙，有空了給你打電話。”

　有空了給你打電話。

　像一句承諾。

　葉緋慢慢輸了自己的號碼，然后存上了自己的名字：葉緋。

　他通訊錄上沒多人，件也沒幾個。

　車到了地方，胡同里倒車不太方便，葉緋說，“就到這吧，我自己走過去。”

　“燕京胡同里沒個燈，萬一里面有壞人怎麼辦？”黎羨南沒聽，把車開進去，“都到這了，把你送到地方。”

　葉緋不太好意思，只能指了指方向。

　黎羨南把車停在門口。

　葉緋跟他道謝，然后要去開門。

　黎羨南住了。

　葉緋作停了停。

　其實那天的往后發展葉緋從沒有想過。

　黎羨南把圍巾摘了，然后往那邊湊了湊，把那條還帶著他溫的圍巾系在了的脖頸上。

　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很快的掃了一眼，黎羨南似乎也只是專注地系著圍巾，幫拉了拉。

　圍巾上殘存著他上的煙草和一點很淡的焚香的味道，像是清冷的古道，有著凜冽幽深的木質味道，可與他的溫融，變了另一種溫的夜人間。

　“一小姑娘自己在燕京城，還得照顧好自己，”他語調閑閑散散的，幫攏好圍巾，然后起視線看著，“下回，我提前給你打電話，去接你，跑來跑去多麻煩。”

　葉緋終于抬頭看他，黎羨南的眼睛是真的好看，天生一雙看著就多的眼睛，可是看人的時候專注且平和。

　的心思，故作矜持，好像都被他看的清清楚楚。

　忽然心尖一，像是確認，“真的可以嗎？”

　“可以，”黎羨南輕笑，眼尾好像勾勒出一點淡淡的弧線，“才見兩次，下回別張。”

　葉緋終于笑了笑，小姑娘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這一笑，那些拘謹青好像也變了別樣的勾人，黎羨南揚揚下，“回去吧，早點睡。”

　葉緋拉開車門下車，夜晚的槐三胡同沒有燈——又或者說只有后半截才有，他開了車燈，葉緋往前面走著，走到拐角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

　黎羨南坐在車里，他大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襯衫，好像從來不怕冷似的，男人的廓英朗，一雙眼睛含著笑看著。

　又想起了回來的時候，他這麼站在車邊，正要偏頭點煙，瞧見，反手就把煙扔了回去。

　不管是真是假，等待也許已經是他誠意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