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貌似是他第一次喊的名字。

　盛卉怔了怔, 隨著客廳的照明再次亮起，臉上驚恐的神漸漸褪去，然而雙頰仍殘留著一抹異樣的蒼白。

　左手邊正好有一張布藝木椅, 盛卉斜坐上去, 緩緩平復呼吸。

　很久沒有這樣真實地回溯到那天的場景了。

　在那天之前，度過了十二年公主般無憂無慮的生活, 自以為家庭和睦, 父母恩, 誰曾想，母親總說自己畏寒, 夏季都穿著長袖長, 卻是因為上新傷覆蓋舊痕，怕嚇到年的兒。

　......

　“媽媽？”

　盛卉長吁一口氣, 轉眼看向小杏, 朝溫和地笑笑：

　“媽媽沒事，就是有點怕黑。”

　話音落下，小杏已經一頭扎進懷里, 聲氣地說：“媽媽不怕, 小杏長大了保護你！”

　盛卉眼眶一熱, 心底的霾頓時一掃而空：

　“好呀, 媽媽等著小杏長大保護我。”

　說完, 牽著小杏想站起來, 誰知左肚子莫名了下, 微微一晃，沒起。

　正尷尬著, 前忽然斜過來一條修長的手臂。

　知道不喜歡肢接, 所以他沒有手拉, 而是把自己的臂膀遞過來，如果需要，可以拉著他的袖站起來。

　盛卉下意識說：“不用。”

　葉舒城于是收回手。

　那只骨節分明的右手垂在側。幾分鐘前，就是這只手阻止了把自己撞腦震。

　盛卉移開視線，清了清嗓，改口道：“謝謝。”

　很快抓住對方手臂，借力拉起自己，站穩后，就一點也不了。

　窗外的夜愈發濃重。快到小杏洗澡睡覺的時間了。

　月明星稀的夜，園中遍地清輝。三人離開副樓，穿行在花園的鵝卵石小徑上。

　盛卉牽著小杏走在前頭，葉舒城緩步跟在們后。

　一邊走，他一邊細細觀察這座恍若避世的院落。

　英式洋房優雅而壯觀，花園的景致也很好，周圍茂的紅豆杉墻融進夜中，仿佛一眼看不見盡頭。

　據劉師傅說說，他們現在腳踩的地底下，有一個塞滿豪車的大車庫，還有一個更大的酒窖。

　莫名其妙給人家送一輛豪車，確實莽撞了。

　他心底對盛卉的家世已經有了判斷，不過他不會胡臆測，一切都應該以尊重對方為前提。

　盛卉心里也裝著事。

　打了一肚子腹稿，準備應付葉舒城的問題，可他什麼都沒有問，好似對的家庭和過去經歷一點也不關心。

　或者，雖然關心，但禮貌地保持沉默。

　盛卉忽然覺得，和葉舒城這樣的人往還是舒服的。

　回到別墅，瞿瑤早已經溜之大吉。盛卉讓孫阿姨帶小杏去洗漱，然后轉頭看了一眼葉舒城，眼中含義很明顯——您還待著干嘛？

　葉舒城走到旁，維持一定距離，垂眸溫聲說：

　“有件事和你商量下。我住的地方在江對面，離這里有十幾公里，來來回回不是很方便。所以我想在附近買一套房子。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帶小杏過去，以后還是在你家見小杏。”

　盛卉曾在新聞上聽說，眼前這個男人是個出了名的工作狂，一周至一半的時間都住在公司，可能連自己家在哪都記不牢。

　想必他也沒有太多閑工夫在面前晃。

　況且，這附近適合他住的高檔公寓都在一公里以外，就算他買了房住在附近，他們也不至于抬頭不見低頭見。

　反正一周見兩次，多了也沒有。

　“我無所謂。”盛卉聳了聳肩。

　不論他抱有怎樣的心思，是不是步步為營，至他對和小杏真的沒話說，小杏也非常喜歡他。這對盛卉而言，已經是很不錯的境遇了。

　破天荒地，突然想對他說點真話。

　盛卉深吸一口氣，音是難得的和而輕快：

　“葉舒城，我對男有很深的心理影。”

　第一句先強調自己的獨意志。

　“但我覺得我可以和你一起照顧小杏，因為你人還不錯。”

　更準確點，在所認識的男范疇里，已經算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了。

　掀起眼簾，平靜地看著他。

　客廳角落亮著一盞落地燈，暖橘亮漫散過來，在男人英俊的臉上投下淺淺影。

　不得不說，他長了一張會令所有孩心的面孔。

　只要是商正常的人，多盯著這張臉看幾秒，心都會變好，盛卉也不例外。

　這一回，他沒有再說什麼盛小姐不必擔心我會對你心這樣的話。

　他回答說“謝謝”。

　仿佛盛卉夸他“人還不錯”這樣有點敷衍的評價，是一句多麼讓人激的贊賞。

　翌日，市場部全員晨會。

　企劃部的下一季度廣告方案在全員會上進行了展示，主講人是桑曉。

　匯報做得很棒，到了總監夸獎，說他們的廣告方案有獲獎潛質。

　陳瑜月坐在會議室后排，抓著筆記本寫寫畫畫。

　心里有點郁悶。

　今年末的升職考核，肯定比不過這個桑曉了。但無論如何要比那個喬黛強。后者看起來呆呆的，一天到晚跟屁蟲一樣跟在盛卉后，怕是永遠開不了竅。

　會議進程十分冗長，約莫上午十點的時候，總監宣布休會十五分鐘。

　萬瀚的座位鄰盛卉。休會時間，他躺靠進椅子里，敲著桌沿對盛卉說：

　“你們部門員工水平都很高，我真羨慕盛主管，工作可以很輕松。”

　盛卉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是呀，他們效率高，我就能騰出時間做別的事。我最近就在研究怎麼提高展會上的銷售額，總不能比萬主管直播帶貨賣得。”

　萬瀚：......

　他回頭得再優化一遍直播方案，絕不能被企劃部比了下去。

　盛卉一眼就能看出對方心中所想。可太喜歡逗萬瀚玩了。

　這家伙工作能力很強，就是格特別小肚腸，輸不起。

　所以盛卉最近不就在他面前拱火，讓他不斷反芻自己的工作，苦其心志，勞其，然后多賺點錢充實的腰包。

　如果沒記錯的話，萬瀚同志已經連續一個月加班到深夜了，簡直是我輩楷模。

　休會時間快結束的時候，盛卉的手機突然震響，拿起來一看，竟然是葉舒城的電話。

　上午十點出頭，他怎麼在這個時間打電話？一點也不符合他工作狂的份。

　盛卉走到會議室外接聽。

　葉舒城開門見山：“剛才小杏給我打了個電話。”

　盛卉：？

　葉舒城：“了我一聲‘葉叔叔’，然后電話就掛斷了。我怕有什麼事，所以打電話問問你。”

　盛卉聽罷，十分淡定地反問：“的聲音是不是很開心？周圍是不是有很多小孩子在？”

　葉舒城：“......是。”

　盛卉：“那就對了。你別擔心，昨晚剛背牢了你的電話號碼，估計今天有點興，所以拿其他小朋友的電話手表給你打著玩。”

　葉舒城：......

　盛卉隨意地半倚在墻邊，斜后方有一株壁掛盆栽遮掩住了手機，后面走過來的人看不見在打電話。

　來人是銷售中心的同事，和盛卉很，格非常外向，人未至聲已至：

　“盛主管，你昨天發在朋友圈的時尚帶娃大片也太了吧，我這邊看到起碼十個大客戶......”

　盛卉聽見聲音，連忙探出頭，指了指自己的手機。

　很可惜，那人的嗓音穿力實在太強，無一地落了葉舒城耳中。

　昨天。

　朋友圈。

　時尚帶娃大片。

　起碼十個大客戶......

　昨晚回家后，葉舒城曾經思考過這個問題。

　他微信里有數幾個世家族的名媛，最多一天能發十條朋友圈，干什麼都要全網報備一下。

　會發朋友圈嗎？昨日午后下的，分明比戛納紅毯上走秀的巨星還要艷無數倍。

　當然也可能不發，朋友圈里的關系魚龍混雜，也不是天高調的人，沒必要拍個照就分出去給眾人觀賞。

　就在今天早晨，他還查看過的朋友圈。

　上一條圖文還是一個多月前的企業活照片。

　原來不是不發，連客戶都能看到。

　只是把他屏蔽了。

　好。

　“葉舒城？”盛卉在電話里喊他，聲音無比從容，“先不和你說啦，我要開會了。”

　“嗯。”

　隔了幾秒。

　盛卉：“差點忘了，今早意林媽媽給我轉發家委會的消息，說爸爸運會上，好像還有寶寶騎爸爸的環節。”

　葉舒城：......

　盛卉心想，如果是騎背上還好，騎肩膀上就有點危險了。別的小朋友和爸爸肯定配合默契，小杏和爹半生不的，不多練練，且不說比不比得過人家，安全都是個問題。

　盛卉：“你最近幾天要是有空，可以多來幾次，陪小杏練習練習。”

　說這話的時候，盛卉心里有些沒底。畢竟一周兩次不許多來是定的規矩，對方不能違規，現在卻對人家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而且，葉舒城有多忙，也是知道的，大概率就是沒空......

　沒空也得來啊！有什麼事是比給小杏當馬騎更重要的？

　思及此，盛卉的語速不由得加快了些：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家不是你想來想來就能來......”

　“來。”葉舒城似是輕嘆了口氣，“只要你提，都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