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反水

“蠢貨！”

朱氏還沒聽完的敘述，手里端著的一杯茶就砸了過來，摔碎在顧媽媽腳邊，半邊子都打了。

顧媽媽嚇的臉發白，住了，噗通就跪了下去：“太太，我……”

朱氏氣的手直抖：“往日里我見你還算伶俐，沒想到竟是這樣的蠢貨，姑的嫁妝，怎麼可能在我手里，傳出去，我今后要怎麼見人？更別說國公爺那里，要怎麼代？”

顧媽媽說：“奴婢只是想著，大小姐最敬重太太，知道在太太手里，必然就放心了，更不會來討要，不然，奴婢要真給了大小姐，這可……”

朱氏越聽越氣：“閉！你順順當當的答應下來，或是揀些無關要的給，或是連夜謄抄一份遞上去，又看得出什麼來？哪里看的懂帳本子，便是看出些許不對，那樣不懂理事，從來沒當過家的小孩子家，你略解釋解釋，也就糊弄過去了，你越是不肯給，越是疑心，便是抬出我來，又有什麼用？還不是要來找我要！反倒……”

朱氏一想到這個就頭疼，趕著問：“你說這話的時候，還有人在旁邊沒有？”

顧媽媽忙回道：“有幾個丫頭在里頭，不過太太請放心，甘蘭院的丫頭，我早已收拾清楚了，鐵桶一般嚴實，回頭我就了們幾個來說話，必不會外傳的。”

朱氏這才略松了一口氣，皺眉道：“你趕帶著人謄抄一份單子出來，該抹的帳抹平了，該銷的東西都銷了，有些該提前銷的就銷了，這不用我教你吧？”

顧媽媽心中有點虛，想了想，說：“奴婢是擔心，做出來不合太太的意，橫豎我都過來了，不如我就在這邊謄抄了，給太太看了再拿過去，有什麼不妥也好請太太示下，再說，太太邊兒的人幫著我做，倒比我在那邊帶著人做妥當些。”

該銷的帳和東西都有數，就是要提前打埋伏心中實在沒底，怕做出來不合朱氏的意。

朱氏聽了，略一思忖，也覺得有道理，想著顧媽媽從小兒在自己邊服侍，又一心一意的替自己打算，也就不過分給沒臉，命起來了，了丫頭進來帶換一條子，便吩咐了自己跟前服侍的兩個大丫頭，一個紅綃，一個綠云的，都頗通文墨，隨著顧媽媽到后院佛堂去謄抄嫁妝單子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顧媽媽候著鄭明珠去榮安堂請了安回來，就跟了進去，笑道：“夫人，您要看單子，已經送來了。”

小丫頭抬上了一個花梨木雙喜螺鈿箱子，有一尺多高，黃銅大鎖，鄭明珠看了一眼，顧媽媽忙拿出腰間鑰匙來打開，鄭明珠往箱子里看了一眼，見一本本的賬簿壘起來有近一尺，應該是按照類別不同分記的。

鄭明珠隨手拿起來看，旁邊顧媽媽笑道：“雖說只需要首飾布匹之類，不過奴婢倒是把田地莊子鋪子的一并帶來了，萬一夫人也想看看呢？”

這話說的極是誅心，若是往常的鄭明珠，只怕就被拿住了，可此時的鄭明珠，偏就不吃這一套，本不理會顧媽媽，只是拿起第一本翻了翻，看看開頭和最后，就笑起來，把賬簿丟到箱子里，坐到椅子上，喝著茶，閑閑的說一句：“顧媽媽辛苦。”

顧媽媽料也看不懂，就是一定要看看才心安，此時見果然只是翻了一下就丟進箱子里，心中大贊太太果然說的不錯，暗地里撇撇，特特的拿了登記著首飾的簿子送到鄭明珠跟前，一邊笑：“怎麼當得起辛苦，太太和夫人抬舉奴婢在夫人屋里管些閑事，不敢當辛苦。”

鄭明珠不接的簿子，笑道：“怎麼不辛苦，這麼多賬簿子，也要謄許久吧？”

顧媽媽一僵，強笑道：“夫人說什麼話，奴婢怎麼聽不懂呢。”

鄭明珠冷笑一聲：“我敬你是太太的陪房，是太太賞給我的，稱你一聲媽媽，你就真的做起主來？謄寫了賬簿子來哄我！”

顧媽媽冷汗浸了出來，連忙辯解：“夫人明鑒，這賬簿雖看著新，那是因夫人出閣時日不長，又是總放在箱子里的，自然不顯舊。”

是琢磨鄭明珠不懂，就看著本子新了，覺得是新做的帳。

鄭明珠俏面沉了下來：“這與新舊有什麼相干，這賬簿子哪里來的？竟連務府和國公府的印鑒都沒有，我就不明白了，當日嫁妝是務府一部分，國公府一部分，既然做在一本帳上，自然要同時行印，難道務府和國公府都只管把東西抬來不？清理要點數，接要點數，自然都要蓋了印才算數。”

要在帳上糊弄，那才真是關公門前耍大刀呢，從小被父

親帶在邊學了那麼久，父親去世后，獨立支撐，里里外外的帳都要經的手，一年幾百萬銀子的流水，帳便是做的糊涂疏一點都瞞不過，更何況這樣拙劣的手段。

隨便抄一點來？真夠笑話的。

顧媽媽這才知道撞了墻了，強笑道：“原來是這樣，奴婢竟然不懂，我開箱子看到的便是這個……”

鄭明珠微微一笑，并不想十分強的理顧媽媽，是自己娘家跟過來的管事媽媽，鬧的太大，自己在夫家又有什麼臉面？

便說：“當日我嫁過來，單子自然是隨嫁妝過來的，是不是放在別的箱子里了？”

顧媽媽竟說：“夫人明鑒，就只有這一只箱子。”

鄭明珠扶額，這是太蠢還是覺得自己太蠢？自己都把話說的這樣明白了，還一心想要糊弄自己？要不就是對太太實在有信心，完全不用怕自己這個小姐？

鄭明珠實在沒辦法再給臺階了，只得說：“請張媽媽進來。”

甘蘭院共有兩位一等管事媽媽，便是張媽媽和顧媽媽，只是平日里張媽媽管著外頭的事務，顧媽媽管著里頭，鄭明珠一時顧不得外面，倒還沒和張媽媽打過道。

張媽媽因在外頭的院子里管事，自然要等，鄭明珠也不急，只管坐著想事兒，過了半個時辰，張媽媽才進來。

顧媽媽早已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臉蒼白，不停的有汗珠出來，手里拿著的帕子都攪了一團。

張媽媽很詫異，這屋里氣氛很古怪，四個陪嫁來的大丫頭都低著頭侍立在一邊，顧媽媽面白如紙。

張媽媽不好問，只對夫人蹲行禮，鄭明珠便問：“請媽媽來是有個事問一問。”

張媽媽聽說的鄭重，連忙躬等著。

鄭明珠說：“我顧媽媽把我的嫁妝單子拿出來看看，拿出來的卻是這些，還告訴我當時隨著嫁妝過來的單子便是這個，張媽媽去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張媽媽也是個聰明人，看了這陣勢，聽了這話的意思，也知道這事兒不是平常，夫人平時對顧媽媽那樣敬重，今日卻是這樣……

也不過去，只是賠笑道：“夫人，奴婢是管著外頭別院并走馬胡同、四喜胡同的院子的，等閑沒有進來，當日夫人的嫁妝安置，都是顧媽媽并屋里幾個姐姐一手辦的，奴婢只接了別院和走馬胡同、四喜胡同房子里頭的家，雜，也就只有那些帳，這就給夫人送來。”

鄭明珠的陪嫁里，有郊外的兩個別院，走馬胡同一個三進的宅子，四喜胡同里頭一個四進的宅子，都是極好的地段。

這倒是個識趣的，鄭明珠本想先料理的顧媽媽，此時見張媽媽這樣說了，心中一，就索點頭道：“也好，你拿來我瞧瞧。”

張媽媽應了，便行了禮退出了。

鄭明珠看著坐立不安的顧媽媽，心中只是冷笑，這樣冥頑不靈倒是見，這次連個媽媽都收拾不住，對上朱氏只怕連骨頭都要給吃的不剩了。

按照朱氏的明和謹慎，以及對名聲的看重，的嫁妝單子在國公府的可能很小，那個東西若是在朱氏手里出來，那就是鐵板釘釘的證據，沒有任何理由可以狡辯，包括原本的鄭明珠肯出來說是愿意放在朱氏手里，這也不了一個謀奪的名聲。

顧媽媽既是的人，又把鄭明珠的牢牢的，這東西擱在鄭明珠這邊和放在邊也沒什麼區別，不過是一份單子，隨時可以做手腳。

但鄭明珠現在卻必須要原件，才能弄明白到底有多東西。

正想著，玲瓏突然跪下來，對鄭明珠說：“夫人，這嫁妝單子應是放在一個龍呈祥箱子里的，在后院庫里門口第一個架子第二層。”

咦，居然還有個投誠的，鄭明珠微微笑了笑。

顧媽媽卻是氣的渾發抖，厲聲喝道：“你這賤婢，胡說什麼！”

鄭明珠便說：“既這樣，玲瓏你便與珊瑚去找找，媽媽也別急，你不是沒見過麼，既然有人見過，也找出來給你看看。”

玲瓏不敢看顧媽媽一眼，低著頭和珊瑚出去了。

顧媽媽急的不得了，又實在沒法辯解，噗通一下跪了下來：“夫人，奴婢……”

鄭明珠等了半天沒見說出話來，便只是笑，卻也不起來，只是笑道：“媽媽急什麼，過一會兒就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