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詞帶著知微往文暉堂逶迤而來。
還是連枝來掀起簾子:“夫人快進來,老夫人正和三姑娘念起您呢。”
清詞頷首,朝王氏笑道:“母親,今日可好了一些?”
“我熬了金橙雪梨湯,聽太醫說,這兩樣放在一起燉煮,最是潤肺平咳,母親您嘗嘗。若是好,便讓廚房常備著。”
知微打開食盒,清詞親手舀了一碗奉于王氏。
蕭以晴起,撲到清詞面前,噘道:“嫂子這些日子,也不琢磨新的吃食了。”
孟清詞其實于廚藝一道甚是平平,為世子夫人,洗手做羹湯的機會也不多。但實對此甚興趣,而興趣的方式就是花樣翻新,不走尋常路。所謂酒逢知己,棋逢對手。一個于飲食一道腦大開的人,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可以品鑒食的人。
當然,翻車的況也不是沒有,是以便是緣至親的弟弟,也不愿一次一次地當小白鼠了。但嫁進國公府,清詞卻多了一個擁躉者,便是敢于嘗試的蕭以晴。
姑嫂兩人要好,未嘗沒有這方面的原因。
好在這麼多年折騰下來,別的不說,各種致細點的配方,做法了然于心,是以,才敢將自己做的茶點奉于嘉公主。
“還鬧你嫂子。”王氏輕斥道:“這些日子你嫂子掌著家,還要照顧我,有多忙碌你看不到?你便是不幫忙,也不該添。”
蕭以晴吐了吐舌頭,不以為意。
清詞了蕭以晴的鼻子,也給盛了一碗:“你也嘗嘗嫂子的手藝。”
蕭以晴靠在清詞上撒:“還是嫂子對我最好。”
“還不謝謝你嫂子,好生坐好。”這個兒被定國公慣得野了,的禮儀王氏簡直不忍直視。
蕭以晴這才規規矩矩坐好,雙手接過碗:“謝謝嫂子。”舀了一勺:“味道雖然清甜,我嘗著卻是有些淡了。”
“我用著正好。”王氏用完了,放下了碗,這些日子咳疾輕了不,氣也好了些。
“是顧慮著母親口味清淡,放了冰糖。”清詞輕聲道。
王氏拍了拍的手:“好孩子,我都知道,這段時日,辛苦你了。”又朝蕭以晴嘆道:“你但凡有你嫂子的一半,我也就安心了。”
蕭以晴扮了個鬼臉。
“母親,正要與您商議此事。”清詞笑瞥了蕭以晴一眼,對王氏道:“我想著,以晴也到了出嫁的年齡了,不若也讓學著理理家事,以免事到臨頭,手忙腳。”
“很是!”王氏這些日子病著,還沒想到這一層,聽到清詞這麼一說,連連點頭,“早該如此。”又對蕭以晴道:“從明日起,你便跟著你嫂子,看如何做,好好學著。”
蕭以晴頓時苦了臉:“娘......”
王氏不為所:“早該學起來了。如今已是有些晚了。”
越想越覺得清詞說得有道理。以晴今年十五歲,至多相看兩年,十七歲也該出嫁了。這躁躁的子,還是趁早磨磨吧。
蕭以晴哀怨地看向清詞,清詞沖眨了眨眼,又趁機與王氏說起收到的祁王府的帖子。
王氏也是一樣的意思,不去是駁了祁王妃的面子。但定國公府與祁王府素無往來,祁王妃又單給清詞下了帖子,清詞一個人去便可。
*
去祁王府赴宴這日,濃云如墨,染了大半天空,沉沉地墜不墜。
知微從車窗看著天,道了一句:“像是又要落雨了。”麗嘉
過了二進垂花門才下了轎,祁王妃崔氏一銀紅琵琶襟,笑地在廊下等著。
崔氏看見清詞便親熱地走了過來:“那日與妹妹一見如故,總想著請妹妹上門來坐坐,卻總是不得空,又聽說貴府老夫人有恙在,想著妹妹恐怕也沒有時間,如今老夫人可好些了?”
清詞笑了笑:“已是好多了。不然,也不敢應您今日的約了。”心里想的卻是,祁王妃的消息很靈通呢。
崔氏引著清詞到了后花園的湛軒,前面搭了臺子,極為寬敞。
清詞注意到,臺前只設了兩個座位,看來祁王妃未請別人。
兩人落座,崔氏才笑道:“今日就單我和妹妹二人,好生頑一日。”
“景王叔家的德明班,這一曲《夢柳記》唱得極好。”崔氏拍了拍手,一群人魚貫上臺,行禮后便咿咿呀呀唱了起來
“王妃厚,妾著實有些寵若驚。”清詞嫣然一笑,抬手理了理被風吹的鬢發,目落在臺上。也因此,忽略了崔氏一閃而過的復雜眸。
《夢柳記》是今年春起在京城流行的戲本子,講一個李姓大戶人家的小姐,名喚風荷,一日游園,夢見一俊俏公子正乘舟采蓮,被他風神所醉,醒來念念不忘,但遍尋不到此人,思難解,終是一病而逝,香消玉殞。
風荷死后三日,尚未殯,貧家書生云夢柳赴京趕考,因為落雨投宿于李家,發覺李家小姐竟是曾數度于他夢里出現的子,又得知李家小姐為此郁郁而亡,大為,奈何天人兩隔。傷之下,云夢柳拜祭了李家小姐,并提出與其牌位親。
李家二老激涕零,視為半子,出資助他赴京趕考。誰知云夢柳走后不久,棺木發生了異,風荷竟起死回生。李家二老又驚又喜,將云夢柳與之親一事告訴了,風荷聽二老描述云夢柳相貌,正是自己夢中見過的翩翩公子。
風荷養好,便迫不及待帶著丫鬟家仆趕往京城,尋找云夢柳。此時云夢柳已中了狀元,被公主看中,云夢柳婉拒皇帝賜婚,道明原由,簾后的公主為其癡,拂簾與其相見,道愿為繼室,伴在云夢柳邊。
公主貌無匹,云夢柳一見之下驚為天人,心神搖之下答應了。即將舉行婚禮之際,風荷趕來了,得知心上人將要婚的消息,傷心不已。
云夢柳陷兩難之地,一個是夢里人,原配妻子,歷經千辛萬苦才得以相聚,一個是當朝公主,深意重,寧愿委屈自己也要伴他側。兩個俱難割舍。
于是云夢柳向公主請求,請接納風荷。皇上大怒,要治罪云夢柳,公主卻做了意想不到的決定。
說服皇上,收風荷為義,給予郡主封號,賜婚于云夢柳。自己瀟灑一笑,道:“天涯何無芳草。”應了鄰國皇子和親的請求,飄然遠去。
云夢柳與風荷結為伉儷,后來至丞相,子雙全,夫妻滿。京中人人稱頌公主的善行,云夢柳亦在心中悄悄緬懷那個遠嫁他鄉的子。
這本戲在京城貴婦圈中極為風靡,尤其是德明班子里扮演云夢柳的菡,長得玉樹臨風,眉眼含,唱腔和扮相令一眾貴如癡如醉,嘉公主亦曾贊過,一度還想納府中,只是景王不舍才罷了。
雖然故事平平,這本子的唱詞卻是寫得極好,文辭綺麗,婉轉流暢,其中云夢柳拜祭風荷的一出戲,以及公主遠離故國的一出戲,都極為彩。幾句經典臺詞譬如“到深,傷不言痛。到盡頭,悟又何求”,“舊時明月照妝臺,兵戈廝害。嘆故國繁華夢殘,剩十分無奈。”等等,配著幾位名角的演繹,更是賺足了眼淚。
戲聽完了,崔氏和清詞都散了賞,崔氏意猶未盡,用帕子點了點眼角,慨道:“得遇良人如此,方不枉此生,妹妹,你說是不是?”
孟清詞只想呵呵,男人啊男人,永遠是得不到的最珍貴。
崔氏眼波流轉:“妹妹想必不會有此憾,蕭世子待妹妹一往深,遠赴青州迎娶,這番心意,也是世間難得了。當然,以妹妹的品貌,也當得如此相待。”
清詞抿了口茶,笑道:“娘娘就別笑話妾了。王爺待娘娘何嘗不好?京中誰不稱頌,祁王與王妃是一雙璧人,佳偶天呢。便連皇上,不也贊過佳兒佳婦麼。”
崔氏垂下眼眸,淺淺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心中更是不乏諷刺。
若真是兩心相印,一對佳偶,府中的側妃,夫人,侍妾從何而來呢。又如今日在座的這位,王爺的醉翁之意,到底是在拉攏定國公府,還是呢?
崔氏起,引著清詞去花廳一敘。
都是極富才的子,且際手腕圓,兩人言笑晏晏,正談得融洽之際,有侍急步進了花廳,稟報道:“王妃,王爺回府了。”
清詞忍不住瞥了眼博古架上的自鳴鐘,堪堪過了申時,祁王回府竟是這般早?
借機起告辭。
崔氏心中已驗證了自己的猜測,眼眶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然而,自習得的禮儀讓維持了面上端莊的笑容:“男人家有他自己的事,咱們不管他,我與妹妹著實投緣,不舍得妹妹走,妹妹再坐一坐罷。”
話音剛落,祁王已大步邁進花廳,笑聲爽朗:“看來本王回來得不是時候。”
崔氏起迎接,清詞避無可避,只得垂眸行禮。
祁王大馬金刀地在上首坐下,抬手道:“夫人不必多禮。”他呷了一口侍送上的茶,眼神毫無顧忌地落在清詞上。
「砰……」少女的身體猛地墜落,絲狀的黏滑物體纏在腳腕上,一點一點收縮。她踹了一腳,張開嘴巴想說話,立刻嗆了一口水。嗯?阮清歌睜開眼睛,一連串氣泡從視線裡咕嚕嚕竄上去,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怎麼搞的,別人穿越躺床上,她一穿越掉水裡?還成了北靖侯府……郡主?
穿越前,她是又颯又爽的女軍醫,穿越后,她竟成了沒人疼的小白菜,從棺材里爬出來,斗后媽,氣渣爹。夫婿要悔婚?太好了!說她是妖孽?你再說一個試試?說她不配為后?那我做妃總可以了吧。只是到了晚上,某皇帝眨巴著眼睛跪在搓衣板上,一字一頓地說天下無后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