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面被掛在了水榭的柱子下。

　一個青面獠牙，一個青竹林立。

　刕晴牙看著那兩個面掛在一，有種說不出的和諧。

　他跟折霜道：“以前我們山村里，也有這樣一片竹林。”

　山村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夏日里大家在那片竹林里乘涼，老人拿扇，輕輕的給孩子們搖風。

　那時候的日子，可真是輕快。

　他見折霜又躺在搖椅上搖了，便借著月，去池塘邊的樹下撿了一塊樹枝回來，然后走到水榭武的陳列，問：“夫人，可能借匕首給我一用？”

　折霜閉著眼睛，輕輕的點了點頭，“好啊。”

　刕晴牙便坐在地上，開始用匕首雕木頭。他現在也只有一些手藝活能在這位夫人面前現眼了，于是雕刻的認真。

　木頭是塊不怎麼好的木頭，刀卻是鋒利的。他著刀，不釋手，細細的描著刀上的紋路。

　這刀鋒利，卻也有些浮華，明明是刀，卻在刀面上雕刻了一種花紋，他問折霜，“夫人，這是什麼花？”

　折霜：“牡丹啊。”

　刕晴牙就哦了一聲，“牡丹啊，我沒見過。”

　折霜：“下回給你帶幾朵來，花房里面常養著。”

　睜開眼睛，覺得刕晴牙著實是個小土狗，什麼好看好玩的都沒見過。

　然后接過刕晴牙雕刻好遞過來的木頭看了看，笑起來，“啊，是竹子啊。”

　將木雕舉在空中看了看，點頭，“你雕刻的很好看。”

　木竹林有一種氣勢，好像要蓄勢待發，立刻變一節節削尖了的竹節，然后朝著前面出，狠狠的穿空中沉寂的一切，讓世間變得喧囂起來。

　很滿意這種氣勢。

　折霜將這木雕用繩子串起來，掛在了游廊之下。

　刕晴牙就發現了，這位夫人很喜歡將他送的東西都放在這水榭里。他歪著頭，去打量的神——含笑盈盈，神奕奕。

　跟他不同，在他面前很自在，所有的緒都很外，好像他不值的去提防一樣。

　因為這個發現，刕晴牙還特地用匕首張開看了看。

　折霜一轉頭就發現他這幅模樣，好奇的問：“你這是在干什麼？”

　刕晴牙收起匕首，一本正經的道：“夫人，我在看自己的牙齒里面有沒有獠牙？”

　折霜被逗得笑起來。

　“你這人，還記仇的。”

　說他的牙齒不夠尖銳，給他買青面獠牙，他就記在心里了。

　就將匕首送給他了。

　“如此，牙齒不尖銳的時候，就用匕首。”

　刕晴牙了匕首，并不推辭，他確實需要一把鋒利的匕首。半年前，他那把并不鋒利的匕首，殺人也要狠狠捅才能進人膛里的匕首，已經被他弄丟了。

　于是，為了回報折霜的大方，他又開始給雕木頭了。

　第二天早上，他早早的起來，給折霜開始煮吃的。

　這回，他問秦向，“阿叔，夫人喜歡吃面嗎？”

　秦向就搖搖頭。

　“夫人不喜歡吃。喜歡吃水晶餃子，翡翠糕，珍珠團子——”

　刕晴牙就又再次驚嘆于這菜名。

　水晶，翡翠，珍珠——

　他可不會煮。

　但是秦向又說了，他慢吞吞的看一眼刕晴牙，“不過，夫人也沒說不吃面——”

　那油膩膩的茄子不也吃下去了嗎？

　于是，折霜在起床之后，就又看見了一碗油乎乎的面。

　就是刕晴牙再秀可餐，也有些吃不下去。

　“為什麼總放這麼多油呢？”

　刕晴牙迷茫的抬頭，“夫人，多油才能好吃啊。”

　秦媽媽這時候從外面跑進來，大汗淋漓，聽了這話好笑，道：“刕公子，那是吃不飽的人家才說的話，我們家夫人是什麼人？可吃不了這般油膩的。”

　然后又跟折霜道：“夫人，老奴已經回去跟夫人說了，說咱們下響午回去。”

　折霜不在意的點了點頭，然后看那碗面，最終還是了筷子。

　吃吧，也不愿意再等了。

　不過意外的還不錯。拿出帕子抹了抹，道：“中午還吃茄子？”

　吃吧。

　寄人籬下，想要討好人家，自然是要聽人話的。他炒茄子是老手了，手起手落，勺子翻來覆去的，沒幾瞬就將茄子炒了。

　他這回卻懂得擺盤了。

　折霜肯定他的擺盤，“很好看。”

　刕晴牙被允許一起吃飯。

　倒是秦媽媽很有些意見，雖然救了人回來，自己也拒絕不了刕晴牙那張臉，但是在心里，刕晴牙就是個低賤之人，這種人，怎麼能跟主子一起吃飯呢？

　他竟然也坐的安穩。

　于是在夫人去練習箭的時候，就在一邊跟刕晴牙說話。

　秦媽媽氣勢十足，“我們家夫人出高貴，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攀附的。”

　刕晴牙和的搭話，“是啊，看夫人吃的東西，樣樣都致，不似我之前吃的。”

　秦媽媽覺得他還有自知之明。

　“我們夫人娘家是南陵公府，南陵公府知道嗎？那是真正的一腳抬四腳邁，多金貴的人。”

　其實還替夫人這兩天吃油膩茄子跟油膩面找好了緣由。

　“我們家夫人自小便是個好奇的子，你這茄子和面沒見過，自然也是會好奇的吃一頓。”

　刕晴牙卻笑著道：“是啊，夫人是個頂頂好奇的子，多謝。”

　秦媽媽：“……”

　所以，這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覺得自家夫人跟這位刕公子有些不一般，但是也不敢深想，更不敢在此時夫人艱難的時候勸說，只能守在夫人的邊，跟道：“夫人，這里什麼都缺，還是來吧。”

　折霜：“缺什麼，便補什麼，這里啊，可能以后常來。”

　們坐上馬車回去了，刕晴牙微笑著送出來，問，“夫人，你下次什麼時候來呢？”

　折霜：“要幾天吧？事多著呢，畢竟家里要添人了。”

　回到文遠候府，陸遠之已經回來了，見了回，一張臉稍許愧，對著喊，“阿霜，你回來了啊。”

　折霜沒理他，只按照想好的，先跟陸夫人請了安，然后問：“二弟弟跟三妹妹呢？”

　陸夫人心里一轉，知道這是沒有撕破臉的意思，高興的道：“你二弟弟去學堂了，三妹妹還病著。”

　這回是真病了，被灌了那麼一碗安神湯下去，小板不住，又氣急攻心，傷心過度，昨晚便開始發熱，今早好不容易才好轉。

　陸夫人一顆心難的要命，眼淚珠子的掉個不停，拉著折霜的手道：“幸而你是個好孩子，不然阿娘怎麼撐的下去呢？”

　折霜就想，現在你撐的下去，待會可不一定了。

　這兩天在外面，也不是白白呆著的，早就讓秦向去那外室的娘家兄弟放消息，說文遠候府夫人和夫人震怒，堅決不要進門，商量出要去母留子。

　深宅大院子里的手段，本不是這些外面市井小民子可想的，秦向只說了一種去母留子的手段，那娘家兄弟就驚嚇連連，著急跑回家了。

　那種子，貪圖甚大，怕是不會容忍變故。陸遠之耳子，對，對別人更，故意讓秦媽媽說今下響回來說，陸遠之的小廝一直往返在文遠候府跟外室居住的宅子，陸遠之知道了，要趕回來見，外室自然也知道了。

　折霜一邊嘆氣安陸夫人，道：“兒媳能有什麼辦法呢？要是一個人也就罷了，可還懷著遠之的孩子，即便我再不愿意，也要為著孩子著想。”

　陸夫人就哭的更加厲害了，這個兒媳婦多好啊，多知道的心啊，跟折霜想的一模一樣，誰不是為了那個孩子呢？要是個兒子，可是陸家的長孫。

　陸遠之愧，“阿霜，你放心，我們也很快有孩子的。將來，我親自教他們讀書，寫字。”

　折霜依舊是沒有理他。

　覺得惡心，見之吐。

　不過誰也沒覺得不對，折霜是什麼人啊，能有如今的反應，已經是寬容之至了。

　陸夫人高興極了，想，只要今日悄無人息的將人接進來，那便一切都好了，侯爺回來不會說什麼，畢竟是兒媳婦親自答應了的，南陵公府也不會說什麼，他們的兒還在自家做兒媳婦呢，再是強勢，在折霜愿意的況下，好歹會顧及面。

　皆大歡喜。

　但是，下一瞬間，卻見仆從急匆匆而來，驚恐道：“夫人，大爺，夫人，不好了，外面跪了一個子和丫鬟，說是……說是肚子里懷了咱們大爺的孩子，好多人圍在外面看。”

　陸夫人驚的坐在凳子上，被折霜扶住之后，憤怒的轉頭去看陸遠之，“是那個狐貍嗎？！”

　陸遠之也不知道啊，他懵懵的道：“我讓在家里等著的。”

　陸夫人大怒：“這個賤胚子！”

　重點是蠢！如此一來，不激怒了折霜？

　然后去看折霜，果然見已經冷臉，大聲道：“陸遠之，你們好打算，好啊，這是欺負我南陵公府無人呢！”

　陸夫人知道此時真就一點也怪不得阿霜了，只能罵兒子：“你還不將人領進來！”

　正要再罵，就見小廝又跑了來，一把跪下，“夫人，不好了，侯爺回來了！”

　陸夫人頓時要暈過去，折霜卻覺得自己最近的運氣真不錯，前日撿了個人，今日唱戲，等待的重要角也上了場。

　連忙大喊，“去，去南陵公府，將我阿爹和阿娘也請了來。”

　爹和娘，應該在家里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