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楨在辦公室準備資料，宋黎路過敲桌子，“有男人找你。”

呂瑋那半邊臉還沒消腫，沈楨立馬聯想是周海喬。

宋黎說，“我能不認得他嗎？比他帥，穿著運服，蠻有氣質。”

沈楨完全不記得自己的際圈有這號人，撂下手頭的活兒直奔前臺，當場愣住了。

“許先生？”

許立文一手捧百合花，一手拎著餐盒，笑容溫和儒雅，“沈楨。”

是百合，不是玫瑰。

這點算有分寸，不至于太冒昧，導致雙方尷尬。

“你怎麼來這里了。”

“昨晚你的消息，我看過了。”許立文有些失落，“是我哪里你不滿意嗎？”

才夸完他有分寸，這問題又得沈楨不自在了。

“不是不滿意，是你太優秀...”

許立文言辭懇切，“沈楨，我不希你發好人卡給我，我希你給我一個繼續接的機會。”

跟出來瞧熱鬧的宋黎恍然大悟，“你那位相親對象？”

許立文非常紳士，打了招呼。

宋黎拍他肩膀，“在公司我和沈楨的關系最鐵了，打點好我，我替你說好話。”

許立文把餐盒遞給，“你們部門的同事一起分一分。”

“買的什麼呀。”宋黎從上翻到下，“你出大了啊，這家餐廳的菜可不便宜。”

折回沈楨那頭，“這條件，你不中意？我老公有他一半，我做夢都笑醒。”

沈楨小聲問，“呂總監呢？”

“去市場考察了，估計快回來了。”

電梯門一開，呂瑋蹙眉環顧了一圈，“你們聚一堆干什麼。”

說曹，曹到。

沈楨指著宋黎拿走的餐盒，又使眼給許立文，“送外賣的，你可以先走了。”

許立文一臉錯愕不解，注視著沈楨。

呂瑋也是職場的人了，這場景，他察覺到不對勁。

“什麼外賣。”

他走到許立文跟前，盯著那束百合，“送花？”

許立文抿，沒吭聲。

呂瑋又盯沈楨，“你的外賣？”

好像再編，也編不圓滿了。

沈楨說，“他是我朋友。”

呂瑋顯然猜出更晦的答案了，他頓時掛不住臉，“到公司約會？你想不想干了。”

許立文聽不下去了，“沒耽誤工作，你們公司午休不能見朋友嗎。”

呂瑋比他的火氣更沖，“不上你一個外人指手畫腳！”

這件事沒來得及解決完，周海喬又風風火火闖進門，魯拽住沈楨的胳膊，“你要再婚了？”

沈楨沒看清他什麼時候進來的，“你還敢鬧事。”

周海喬恨紅了眼，“我他媽問你是不是要結婚了！”

許立文見狀，從他手中奪回沈楨，“你是什麼人？”

“我是丈夫！”

“是前夫！”沈楨氣得直哆嗦，“周海喬，你有病去治！何婭又傍上有錢人了，把你踹了，你過不好，也不讓我好過是嗎？”

周海喬猶如一頭放出籠的野，逮誰咬誰，“沈楨，離婚后你是死是活我管不著，可沒離婚你就和上司綠了我！我憑什麼當王八？”

許立文怔住，看了看呂瑋，又看了看沈楨，作遲疑了。

周海喬趁機掙，去抓沈楨，跑進接待室反鎖了門，正要報警，喬麗的電話打進手機，告訴沈楨，周海喬去公司了。

沈楨一聽，原來是走了風聲。

“你跟他說我要結婚？”

那邊支支吾吾，“我是想氣他，別以為離了他，你的行不行了，好男人多得是，排隊在追你。”

沈楨終于見識了豬隊友的威力，“周海喬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嗎？他純屬一個無賴！”

喬麗說，“我問過曹睿了，何婭又找他復合，非要買車，周海喬買不起，答應把奧迪給，我早晨上何婭，開的就是奧迪。”

財產分割上，奧迪歸沈楨了，一直沒顧上開，現在明白周海喬三番五次找茬是圖謀什麼了，何婭是一個無底，多錢不夠填飽的胃口，周海喬沒轍弄錢了，就宰這個前妻一刀。

就像一狗皮膏藥，永遠甩不掉。

沈楨掛斷電話，出去質問周海喬，“你到底要什麼。”

他二話不說掏出協議書，沈楨接過，上面碩大的標題：自放棄財產分割。

差一點沒忍住，撕個碎。

“我分到你財產了嗎？”

“那輛奧迪。”

果然，喬麗的報無誤。

沈楨冷笑，“還要什麼？”

周海喬大言不慚，“封口費。”

“我問心無愧，不需要封你的口。”

“問心無愧？這些男人，哪個不是你的夫？”

周海喬從手機郵箱調出一段視頻，一共27秒鐘，沈楨和陳崇州一前一后走出房間，陳崇州的側臉拍得模糊，但沈楨很清晰。

“他是第幾個？沈楨，你罵我不要臉，最不要臉的是你吧？”

沈楨拔下左腳的高跟鞋，死命掄在他上，周海喬懵了，好半晌才開始躲，“你吃錯藥了啊！”

被到死角，他實在躲不開，急之下了沈楨一掌，這一掌激怒了許立文，他過去一把抱住周海喬，“你出軌在先，還打人？我替沈楨教訓你。”

“你算老幾！”周海喬反手一拳，許立文偏頭，正中呂瑋的臉上。

本來那口氣他就沒咽下，又挨了周海喬的拳頭，呂瑋也撲上去，從大堂滾到門口，一時廝打得不可開。

呂瑋上午考察的對象，是鄭野家的公司。

而鄭野早前見過他一面，在進口超市，當時沈楨還未離婚，去生冷區買鮰魚，呂瑋推著購車跟在后面獻殷勤。

以男人的眼，鄭野覺得他沒安好心。

事實上呂瑋那次的確耍心機了，他在茶水間撞破沈楨抹眼淚，人空虛難過的階段，是趁虛而的良機。

于是下班他借口搭沈楨的順風車，故意在副駕駛留下了男人的痕跡——黑框眼鏡。

他想趁機添把火，加速他們的破裂。

可惜，周海喬沒查過沈楨的車，此事不了了之。

鄭野從街角拐彎時，突然熄了火，朝窗外揚下，“那人。”

沈楨著一只腳，頗為狼狽站在臺階上，地面三個男人打一團。

其中一個，陳崇州有印象，是發在朋友圈的新男友。

看這場面，新歡舊起手了。

“夠倒霉的，邊全是渣男。”

陳崇州中午有飯局，喝了點酒，此刻靠著后座，眼神寒浸浸的，鄭野說，“包括你。”

陳崇州一度懷疑，廖坤將自己的行蹤給沈楨，以致于他十次出門，五次遇到。

不過附近是幾棟大型寫字樓，客流量最集的地鐵5號線在對面，沈楨作為上班族，出現在這倒也說得通。

他漫不經心又掃了一眼，這一眼，恰好對上沈楨。眼中的無措絕，以及發現他瞬間燃起的，輕輕了他一下。

撿起高跟鞋，一邊拍車門一邊對準周海喬吼，“他是我新男友，你打啊，我看你多大的本事！”

鄭野樂了，“真野啊，臉蛋一個味兒，骨子里又一個味兒。”他出煙，自己留一，扔給陳崇州一，“酒店那回你要是爽了，就出手護，別太無了。”

陳崇州接住煙，“我不是說過？也就那樣。”

“你里沒實話。”

“對這款，玩玩都沒覺，太死板。”

“你對倪影有覺，在床上放浪不死板。”鄭野降下車窗，“你降得住嗎。”

陳崇州下打火機，火苗一燎，照在他眉眼，熱辣辣的紅，反而襯他冷漠得很，毫不留拆沈楨臺，“誰是你男友。”

不由臉發燒。

鄭野瞇起眼，他倒是好奇，這人如何拿下陳崇州這尊大佛。

如果陳崇州真煩，本懶得廢話，既然和有話說，哪怕沒走心，在走腎之后，眼里好歹有。

沈楨紅著眼眶，“陳教授，算我求你了，念在舊幫我打發他，不然我在公司沒法待了。”

本無辜，也有下意識的小心機，介于灰蒙蒙和純白調之間的人。

陳崇州沒什麼反應，手搭在窗邊，“我和你，有舊嗎。”

沈楨著頭皮上車，“你小腹有一粒黑痣，左腋下紋著字母，NY。你不多，那地方...多。”

鄭野沒憋住笑，他別開頭，朝另一側撣煙灰，“你不是和倪影之外的人不開燈嗎？怎麼看到的。”

周海喬這時從地上爬起，圍著這輛車打量，“你是那個醫生？”

陳崇州沒搭理，整個人著一散漫。

鄭野輕蔑瞥周海喬，“小子，他不只是醫生，而且他護犢子，你最好記住，別招惹他人了。”

周海喬仍舊不信，沈楨咬了咬牙，拉住陳崇州的手，“我的鞋...”

他破天荒沒拒絕，握住沈楨腳踝，長滿薄繭的手指掠過腳面凸起的青筋，力道雖然輕，還是得佝僂起腳趾，“陳教授...”

周海喬抓住，“沈楨，你稱呼自己對象這麼方，太見外吧？”

從認識陳崇州那天，只喊過一次全名，過后回憶，還心驚。

他有一種無形的震懾人、迫人的氣場。

好像有資格喊陳崇州仨字的，只有倪影，其他人，尤其是人，沒資格親昵到這份。

這回，沈楨只能豁出了，“崇州。”

嗓音得像一灘水，面前男人停頓住。

放下左腳，又蹬掉右腳的鞋，抬到他膝蓋，“我想要你重新為我穿。”

陳崇州審視片刻，意味不明笑，“你起來，還有趣。”

周海喬目睹這一幕，表有點別扭，“沈楨，別裝蒜了，開這車的男人能看上你？”

鄭野推門下車，揪住周海喬領往旁邊挪，“咱倆聊聊。”

陳崇州接著繞到駕駛位，沈楨猶豫了一會兒，也跟他坐在副駕駛。

他不太耐煩，“誰讓你過來。”

沈楨低頭扯了好半天，“陳教授，我手抖得厲害，扣不上。”

陳崇州叼著煙，手臂越過前，系安全帶，“勾引我不是大膽嗎。”

他往前探，襯繃得的，剛好勒住鼓起的膛，一顆扣子斷裂，彈進沈楨微敞的領口。

陳崇州視線順著那顆紐扣，落在那兒。

只一秒，移開，坐直。

抬手一撕，襯衫扣子全部解開，他慵懶后仰，煙霧盤旋而上，像彌漫的云海。

陳崇州這一刻和以往不同，斯文盡失，只剩無窮無盡的與賁張狂涌的。

沈楨盯了他許久，“哪次？”

“每一次。”

他又恢復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樣。

沈楨帶哭腔，“我就想追你，我又沒害過你，沒訛你，你像仇人一樣躲著我。陳教授，我長得很討人厭嗎？”

外面下著雨，陳崇州目視前方，按下雨刷，“為什麼追我。”

有求于他當然是重點，但擺在明面上，就沒意思了。

所以沈楨沒提，“你好看。”

他掐了煙，“好看就喜歡？”

沈楨湊近，雙手撐在他側，仰頭吻住他。

吻很淺，很，卻狂熱而勇敢，沒有男人不為此。

陳崇州睜著眼，忽然了舌頭。

他這個人，一切都是淡淡的，吻卻異常地濃郁，沉重的尼古丁和白蘭地混合的味道。

嗅到比煙味更烈的酒味。

陳崇州目迷離，半醉半醒。

沈楨不煙酒的氣味，人清新的吻，可這種辛辣的醇厚的吻，每分每秒都無比深刻。

沈楨細細著，“陳教授，這是我的初吻。”

那晚，陳崇州沒的，他只親吻了別的部位，曾經沈楨也主吻過周海喬，可周海喬很敷衍，有心深，沒得逞。

這句“初吻”，不知有多麼清純人。

陳崇州一言不發，只看著的臉。

起初慌不擇路，因為斗不過周海喬，沒有選擇，后來不論怎樣接近，怎樣演，陳崇州總是云淡風輕，沈楨也上頭了。周海喬今天折騰這出戲，也算因禍得福，起碼，坐上他的車了。

真是驚險又刺激。

不過接下來更刺激，陳崇州發了汽車，沒說目的地，更沒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