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良喜歡?!
越長溪心里一驚,很快否定這個想法。畢竟人生三大錯覺,手機震、有人敲門、他喜歡我。
犯了先為主的錯。先得出結論,認為衛良喜歡自己,再去找證據。然而實際上,衛良心跳加快,很可能是潔癖發作;衛良屢次救,因為是公主他是臣子,在這個封建時代,九盛城隨便拉出來一個人,都愿意為出生死。
總不能說,九盛城上萬宮太監,全都暗吧。
又自作多了?越長溪不自在地臉,沉重而悠長地嘆口氣,“唉——”都怪這張臉,太好看太完!總以為誰看見都把持不住。
為什麼老天爺要賜予如此非凡的貌,好煩!
道前方,衛良聽見公主的嘆息,一僵,低垂的睫微微抖。
難道公主……不喜他的回答?
他垂下頭,神愈發冷漠。
*
一盞茶時間過去,兩人抵達乾清宮。衛良若無其事松開手,走到道出口,側耳傾聽。
遠有兵戈聲,但乾清宮很安靜,很可能大皇子還未攻進來,暫時安全。衛良轉頭,平靜地看向公主,等做決定。
大過年的,來都來了,當然要上去坐坐。越長溪提起擺,走到門口,“咱們進去。”
抬手,剛要推門,袖口被輕輕拽住。衛良搖頭,冷淡擋下的作,“外面未必安全,臣先出去。”
他出手中的劍,率先推門離開。
道大門打開,房間的燭照進來,耀眼刺目。越長溪抬手遮,瞇眼看向衛良。他的背影勁瘦寬闊、拔銳利,仿佛一人抵下千軍萬馬。
眼睛被強刺激,不舒服。越長溪眼睛,神無奈。
——衛良為臣子,也太有職業道德了!正因為他總做這樣的事,才讓誤會。
越長溪突然用手指了衛良的胳膊,嘆息道,“過猶不及。”職業道德太高,也不好啊!!!
衛良:?
……
道出口在乾清宮書房,此時,房間空無一人。越長溪沉思片刻,和衛良前往正殿。
遠火明滅,兵戈聲漸歇,越長溪皺眉,不明白現在什麼況。為什麼不打了?大皇子已經贏了?還是打累了,集休息一刻鐘?戰場還有這種作?
愈想愈不對,越長溪加快腳步,很快來到正殿。正殿無人把守,推門而,看清里面的狀況后,忽然愣住。
大殿里,大皇子跪在中間,衫凌、面慘淡,他渾被綁住,左右兩個士兵用劍抵著他的脖子。
而主座上,申帝面容威嚴,兩旁站著三皇子、皇后和慶吉等幾位宦。
三皇子怎麼在這?越長溪心中疑,但不妨礙瞬間紅了眼眶,跌跌撞撞跑到申帝旁邊,“父皇,您沒事吧?”
聲音哽咽、淚如雨下,仿佛擔心到極點。實際上,越長溪心已經罵起來:臥槽,這麼快就結束了?還什麼都沒做呢!大皇子你也太菜了,造什麼反,找個班上吧!
申帝握住小兒的手,的長發,目有一瞬間慈。轉向大皇子時,又變得冰冷威嚴,“越遠山,你可知錯。”
火映在恢弘的宮殿里,宛如厚重的霾,在每個人上。大殿寂靜無聲,大皇子低著頭,一聲不吭。
三皇子怒目而視,“父皇問你話呢!”
他的聲音如同一道驚雷,炸響了大皇子。大皇子的肩膀開始抖,隨即越抖越快、越抖越劇烈。忽然,他抬頭狂笑,“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三皇子惱怒,額頭冒出青筋。如果不是申帝還在,他恨不得一劍砍了對方。
“我笑啊,”大皇子眼底猩紅,他看著三皇子,一字一頓開口,“你溜須拍馬的樣子真可笑。越朝暉,你在東昌、和山賊廝混時,是不是也一樣狗仗人勢狐假虎威。”
聽見“山賊”二字,三皇子臉上閃過慌,他賄賂山匪一事,絕不能被發現。
他假裝痛心道,“大皇兄,因為我功阻止你造反,你就污蔑我,同為兄弟,你好狠的心啊!”他頓時跪下,“父皇,兒臣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請您明察!”
嗯?嗯嗯?越長溪原本安安靜靜茍在角落,忽然挑眉,好大兩個瓜。渣渣暉和山匪勾結?還阻止了大皇子造反?
渣渣暉,你還有多驚喜,是本宮不知道的!
知子莫若母,皇后瞥了三皇子一眼,忽然開口,“陛下,叛軍已除,文武百馬上進宮。茲事大,要給文武百一個代。”
越長溪在心里翻譯皇后的話:快審問大皇子,文武百要問的!先別管三皇子的事了。
申帝沒有回答,他仿佛沒聽見三皇子和皇后的話,只是盯著大皇子,抑著沉沉怒火。他走下龍椅,站在大皇子前,“越遠山,你對朕有何不滿?”
有什麼不滿呢?大皇子眼前是明黃的龍袍,九龍張牙舞爪、高高在上,俯視著人間的一切。
越遠山回想自己短暫的一生,被輕視、被忽略、被折辱,這二十九年里,大部分苦難都來源于申帝。但何必說呢?對方不會懂的。
申帝就像那些龍,離凡塵太遠,看不見任何痛苦。
大皇子抬頭,看著他的父親、看著大申的王,像是第一次看懂對方。
他閉眼輕笑,“兒臣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與您這般親近。以后,怕是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申帝盯著他,“因為你母親的事?因為朕沒有給晉位?”
大皇子子一,苦笑,“您就當因為吧。”母親一生都申帝的在意,如果因為這個原因,能讓申帝記住母親,也算完的愿。至于其他,九泉之下,他再請罪。
良久沉默。
久到門外傳來喧囂、東方出魚肚白,申帝才緩緩開口。
他失地看著自己的大兒子,“你太弱,不配當朕的兒子,也不配做大申的皇子。”
衛良展開詔書,申帝落筆,“皇長子遠山,邪僻是蹈,敢悖天常,不知覆之恩,輒輒猖狂之計。姑念父子之,免其肆市,今廢為庶人,加恩賜令自盡,其馀支黨,并從別敕分。”
申帝用力一揮,圣旨甩到大皇子臉上,砸在他額角,鮮汩汩流淌。
大皇子垂眸,看著腳下圣旨,如同看著他低微的一生。
也許,他一生下來,就是錯的。大皇子神淡漠,俯叩頭,“兒臣接旨,謝主隆恩。”
申帝不再看他,甩袖離開,三皇子也扶著皇后回坤寧坤。
乾清宮里空無一人,風吹過窗檐,如泣如訴。越長溪獨自站在角落,覺寒氣從腳下蔓延全。
竟是死罪……
*
行刑定在三天后。
申帝念在父子一場,免除大皇子的懲罰,把他關在東廠牢獄,賜毒酒一杯。對外,只說大皇子暴斃。
其他人則沒那麼幸運。
王川一家,也就是大皇子的母家,誅九族。當日參與造反的金吾衛,一律斬首。
據說,行刑那天,午市鮮橫流,腥味久久不散。
但這些,越長溪一概不知道。從乾清宮回來后,大病一場,高燒不退。醫來看過,說驚嚇過度。申帝念孝順懂事,還賞賜許多寶。
只有越長溪自己知道,為何生病。
不是因為驚嚇,而是因為皇家的無。
直到正月初五,略微好轉,能自己下床。半枝熬了姜粥,驅寒氣。越長溪懨懨坐在桌邊,舉起勺子又放下,反復幾次,就是不放進里。
表示,“你欺負我不能跑。”姜粥?這什麼黑暗料理!但凡有力氣爬,也要馬上爬走!
“可惜您跑不了。”半枝冷笑,冷酷無盛一勺粥,塞進公主里。
“不……咳咳咳,好辣!”越長溪滿臉痛苦,一時竟分不清,生病更難、還是喝粥更難。
“再喝一口。”
“我不!死也不喝。”
“沒死就得喝。”
因為一碗粥,兩人吵得不可開時,慶吉進來,猶猶豫豫匯報,“公主,大皇、越遠山相見您。”
半枝來不及阻攔,越長溪已經起,“我去。”
……
半個時辰后,越長溪提著一盒餃子,走進傳說中的東廠地牢。
剛一進門,森森冷氣與腥味撲面而來,熏得越長溪后退一步。帶路的掌班討好笑道,“里面味道不好,公主想見誰,奴才給您出來。”
“不勞煩掌班,”
越長溪搖頭,裹披風,輕聲問,“越遠山在哪間?”
掌班一愣,指著前面,“最里面一間。”
“好。”拒絕了對方的陪同,越長溪獨自一人,走進地牢深,也是關押重犯的地方。
東廠的地牢并非全封閉,挨著走廊的墻壁是木柵欄,能清楚看見里面的犯人。他們大多面容枯槁、愁云慘淡,像是提前枯萎的樹木。
一直于這樣的環境,不變態就怪了!難怪衛良不愿意別人。越長溪加快腳步,愈發確信,衛良時心跳加速,只是潔癖發作。
因為,剛才有個犯人差點抓住,的心跳都快超出逃逸速度、飛出地球了!
忍著不適走到最里面,越長溪一眼看見大皇子。
他一白,安靜坐在角落。和想象中不同,他既不惶恐、也不憤懣,單手持書,竟然顯出幾分閑適。
聽見腳步聲,大皇子抬頭,發現是后,溫和笑笑,“寶寧來了?我以為是宮人呢。”
今天初五,能來的宮人,只可能送來鴆酒。越長溪不知說什麼,遞過食盒,“這是我包的餃子。”
“出門餃子回家面,如今吃餃子,也算應景。”大皇子拿起筷子夾了一個,頓時笑道,“很香。”
越長溪愈發沉默。
平心而論,和大皇子并不悉,兩人見面的次數,一只手都能數過來。所以,不知道大皇子為何來,只能沉默。
大皇子看出的不自在,收斂笑意,從脖子上扯下一紅繩,拿下上面的鑰匙,遞給,“王府書房的暗格里,藏著一個匣子。這是匣子的鑰匙,里面收集了三皇子多年犯錯的證據,你會用到的。”
越長溪猛地抬頭,審視地看向大皇子。
仿佛沒發現的警惕,大皇子溫和笑笑,輕描淡寫道,“同你一樣,我小時候,也在皇后宮里生活過。”
那時候皇后還是妃子,他與三皇子一起,養在皇后膝下。皇后狠毒冷酷、三皇子狂妄自大,他的日子可想而知。為了好過一點,他變得平庸而卑賤,變得甘愿放棄尊嚴。
這是他的選擇,但偶爾,越遠山也會不甘、也會好奇。他好奇,如果他沒有認命,而是選擇反抗,又會是怎樣一種人生。
現在,他在另外一個人上,看見了那種人生。
大皇子握住越長溪的手,將鑰匙塞到掌心,“我沒做到的事,希你能做到。”他近的耳畔,“殺死皇后的事,拜托你了。”
越長溪盯著大皇子的眼睛,緩緩合攏五指,金屬鑰匙隔得掌心生疼,也沒停下。鄭重點頭,“我答應你。”
*
從大皇子的牢房離開后,越長溪站在昏暗的走廊盡頭,沉默良久。
直到夕斜下,才僵的,故作輕松笑道,“大皇子舍命送裝備,看來,不努力不行了。”不努力,怕大皇子回來找。
越長溪著鑰匙,離開走廊。走到門口附近,看見一個人,對方在牢房最里面,聽見腳步聲,頓時驚恐地捂住臉,“別打了!別打了!”
聲音好耳?越長溪腳步一頓,隨即失笑。最近怎麼回事?聽誰的聲音都覺得耳。上次覺得聲音耳,大皇子造反,這次,總不會又有人造反吧。
加快腳步,想快點離開。然而沒走兩步,驀地停下。
越長溪:“……”等等,怎麼覺自己立了個flag?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返回剛才的牢房,著木欄桿,看向里面。人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在角落瑟瑟發抖。過凌骯臟的發,能看見兩頰鮮淋漓,仿佛剛被打過。
這也看不出什麼,還是去問獄卒吧。越長溪轉走,沒想到人突然抬頭,對方愣了一秒,猛地撲倒腳邊、抱著的大道,“寶寧公主,求您給我個痛快!奴婢求您了!”
這個聲音……越長溪驀地反應過來,“你是周人?你怎麼會在這里?”申帝厭惡周人,最多把關進冷宮,怎麼會關進東廠?
“督主派人每天掌奴婢的,”周人抬頭,出近乎潰爛的臉頰,瘋瘋癲癲道,“督主說,您不喜歡殺人。您讓他殺了奴婢、殺了奴婢好不好?”
周人的話顛三倒四,語無倫次,但里面的意思,越長溪意外聽懂了。
一怔,“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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