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趙依然工作的法院和競合所離的近，兩人午休時找了個競合所下面的拉面館一起聚頭。

　齊溪出師不利，中午和趙依然約飯，就和吐起苦水來。可惜趙依然完全沉浸在前幾天看完的小說里，趁勢推薦了起來。

　“現實打工生活已經這麼苦了，午休就看看小說看看劇，轉移下注意力，休閑放松下，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趙依然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就推薦起沉迷的小說來：“這本《逢仙》你真的一定要看，是艾翔的名作，難怪能以黑馬之勢大，雖然文筆差了點，但是故事節反轉驚人，人塑造的非常立，最重要的是整個立意架構非常宏大，也很有格局，覺作者本人應該是中有壑的，把一個架空的仙俠故事能寫得這麼大氣，而且最重要的是，雖然是男作者，但整個故事角塑造得有有，完全沒有惡臭的男凝視那一套。”

　趙依然顯然已經完全了艾翔的：“最重要的是，艾翔和他老婆的真是太好嗑了。他是只有高中學歷的窮小子，他老婆是個高知家庭出來的白富，結果艾翔對一見鐘，每天寫書，堅持不懈苦追了五年，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如今和老婆也有一兒一了。”

　齊溪不太關心文娛圈的東西，但《逢仙》的熱門程度，連都知道，這電視劇如今正在熱播，因此連帶著同名原著也頻繁被推薦，每天就是流上熱搜。

　趙依然對艾翔幾乎是贊不絕口：“艾翔這個人令人佩服的一點就是特別堅持，對是，對事業也是，他寫小說其實寫了五六年了，前期幾乎沒錢，也是這本《逢仙》突然大，如今他的事業如日中天，一下子連載新書的影視版權又高價賣掉了，聽說價是兩千萬！”

　說到這里，趙依然相當惋惜：“我怎麼大學里沒寫小說呢，沒準堅持寫幾年，也發家致富財務自由了，學法律果然沒有前途……”

　齊溪倒是沒有太容：“那你得有他這樣的老婆，家底還可以，又他包容他，愿意讓自己老公五六年沒個正經收在那邊寫作，否則你那麼寫幾年，是打算喝西北風過日子嗎？”

　趙依然瞪了齊溪一眼：“你這人怎麼一點浪漫細胞也沒有？和婚姻都是雙向奔赴和彼此付出，艾翔現在也終于靠自己努力和老婆過上了神仙眷的日子，他即便結婚這麼多年了，還是堅持追他老婆時候的習慣，每天在微博上給老婆寫書。”

　齊溪撇了撇：“我就關心這兩千萬他分給他老婆沒，寫書有什麼好的？顧衍要是愿意原諒我，別說書了，就是認罪書，我也天天給他寫啊！他要是分給我一千萬，我當場嫁給他！”

　齊溪這些話也是郁悶之下的口嗨，只是沒想到話音剛落，趙依然都還沒來得及嘲笑，對面隔間里就傳來了有人被嗆到咳嗽的聲音。

　大概因為咳得實在太厲害，附近的服務生都被驚了：“先生，您沒事吧？”

　隔間這男的又咳了會兒，齊溪才聽到了對方帶了點冷的聲音——

　“沒事。謝謝。”

　……

　狗日的，竟然是顧衍！

　趙依然也聽出了對方的份，只默默地看向臉上逐漸失去生的希的齊溪。

　齊溪此刻覺得已經不能用單純的倒霉來形容自己的人生了。

　好在顧衍大概是連理也懶得理，徑自吃完面，就結賬離開了，留下齊溪在巨大的尷尬和食不下咽里，悟謹言慎行的重要。

　不過只要臉皮厚，日子總能過下去，尤其只要有工作填補時間，人就沒空想那些七八糟的。

　午休結束齊溪回了辦公室，終于遇上了工作以來的第一位客戶。

　準確來說是顧雪涵的客戶，只是接待時，顧雪涵上了齊溪和顧衍。

　慢慢接客戶和案件，這也是資深律師帶實習律師的正常手段，從旁聽開始，偶爾配合做點錄音或者記錄工作，并沒有真正辦案的力，但卻可以逐漸介案子，最終平穩過渡進律師的角。

　顧雪涵這次的客戶陳湘，是一位長相溫婉長發的，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穿著講究面，像是和顧雪涵早就相識，一見面，就笑著朝顧雪涵揮了揮手。

　顧雪涵干練，也沒多余的寒暄：“怎麼了湘姐？是什麼合同糾紛？”

　“是我老公的影視合同糾紛。”陳湘從包里拿出了合同復印件，心地準備了多份，給了在場三人一人一份，“這是他連載新書的影視版權授權合同。”

　影視版權授權合同糾紛？

　聽著還有意思。

　結果齊溪剛拿起合同看了一眼，就覺得更有意思了。

　這竟然是作家艾翔的影視版權合同！

　所以……眼前這位溫婉典雅的陳湘，就是作家艾翔的太太？

　陳湘笑了下：“這個合同是我先生新書剛開始連載就簽下的，當時《逢仙》還沒有播出，所以這本新書的合同金額也比較普通，但如今《逢仙》播出大，接連來問他這本新書版權的公司非常多，金額也比此前的高了幾倍不止，所以我們想主張這份老合同無效。”

　可連載新書當時不是就號稱是兩千萬的嗎？這還金額比較普通嗎？

　只是等齊溪把合同翻到金額部分條款，這才發現……

　“五百萬？新聞里不都說是兩千萬的嗎？”

　面對齊溪的震驚，顧雪涵直接代為做了解釋：“影視版權價格其實算是商業機，有時候會有些水分，有些作家愿意對外把價格宣傳得更高些，以提高自己的價和行；有些影視公司呢，也為了把盤子弄大后方便把整個項目倒賣，或者把承制費用拉高，會虛報采購費用。所以對外的宣傳口徑上價格里常常會有些水分。”

　陳湘點了點頭：“就是這樣，不過我先生這本新書，目前確實有公司已經出價到了兩千萬。”

　顧雪涵挑了挑眉：“所以你想解約？覺得之前五百萬出手賣虧了？那對方有違約嗎？”

　說到這里，陳湘也面難：“沒有違約。但我們算過一筆賬，違約的話，據合同，除了退回足額版權費，還要支付20%的影視款作為違約金，這些我們都支付得起，但對方影視公司號稱在開發中了，不愿意解約……”

　所以就是陳湘的老公想要單方面違約。

　畢竟解約退回五百萬，再賠付20%的違約金，也才總共一百萬的違約金，再簽兩千萬的新合同，不僅不虧，還凈賺了一千四百萬。

　顧雪涵點了點頭：“我懂了，我會代為和對方通，你放心，一定會在最優的方案下幫你解決好解約事宜。但影視版權授權人畢竟是你先生，所以還需要他簽一下委托代理協議。”

　陳湘看著像是松了口氣：“那就好，我老公這個星期都在外地出差，你們準備好合同電子檔，我讓他直接打印簽字后寄回來。對方公司實在是……總之難以通，所以我想還是請你們專業人士對接吧。”

　陳湘說到這里，有些抱歉：“不好意思，我得去接孩子了，后續有什麼事請隨時聯系我。”

　……

　陳湘一走，顧雪涵便把與影視公司協調解約的通工作給了齊溪和顧衍：“這個案子很簡單，你們可以介，先去和對方通下時間，約到律所來，我來談一下。”

　顧雪涵一走，齊溪就看向了顧衍：“所以是你去還是我去？”

　“你去。”顧衍言簡意賅，不愿意多理睬齊溪的模樣，“我手頭還有別的案子在理。”

　“可是……”齊溪有些張，“這完全是陳湘他們不講契約神，為了更多錢就不遵守已經生效的合同，我怎麼給人家影視公司開這個口，做這種事，肯定是討罵啊，我怕待會電話被人家一頓噴……”

　“那是你的事。”

　顧衍扔下這句話，就坐回了座位，并不想再說話的模樣。

　齊溪沒辦法，只能著頭皮撥通了影視公司的電話。

　果不其然，剛提了解約兩個字，對方就破口大罵起來，齊溪總算是懂了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一個解約事宜，陳湘寧可付律師費也要讓別人去通，因為對方實在非常鄙——

　“你媽了個的當初是不是你們求著我簽約的？說急著拿了錢去湊首付買房，你還沒稿，按理說都沒履行完合同義務呢，老子就先給你們打了五百萬，讓你們把房子給買了，現在房子漲價了，你們又正好趕上《逢仙》播出走狗屎運了，就坐地起價了，打算解約賣給別人了。”

　陳湘顯然之前自己去和對方試圖通過，因此幾乎齊溪一開口說是艾翔的律師，影視公司負責人就炸了，把一腦的氣都撒在了齊溪上：“和你們好說歹說，我找到了業最一線的團隊來承制這個項目，做出來艾翔的IP就能再一次，結果你們眼皮子就這麼淺，要和老子解約，以為退個五百萬再賠個一百萬就能打發我？那這半年來是把老子當猴耍？什麼好都讓你們給占著了？老子就是不同意解約！你這個死媽的傻律師！”

　……

　如果說一開始對方的咆哮齊溪還能忍，等后面那些帶了各種臟字的國罵出來時，就有些撐不住了。

　才是從象牙塔第一次職場的新人，從來在良好有秩序和禮儀的環境里長大，也總以為律師是個面的工作，這樣的辱是齊溪此前無論如何沒料到的。

　想要忍住，但是鼻尖的酸一路蔓延，很快攻占了的雙眼，那些酸意讓的眼睛迅速積蓄起了水汽。

　對方的咆哮辱罵聲音很大，大概齊溪附近辦公區的人都聽到了，然而大家似乎都習以為常，還是忙著自己手頭的事。

　電話那端對方還在發飆，就在齊溪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一直對齊溪不理不睬的顧衍朝出了手。

　他好看的眉微微皺著，言簡意賅道：“拿來。”

　見齊溪愣著沒反應，顧衍瞪了一眼，然后徑自拿走了手里的座機話筒——

　“在商言商，合同里既然規定了違約責任，那麼我方客戶違約后愿意按照合同承擔這個責任，從法律上來說就是兩清了。你覺得你一百萬的違約金太了？那是你的事，是你此前訂立合同時請的律師不行，才寫了僅僅20%的違約金。本沒有規定一旦這個20%的違約金不足以彌補全部經濟損失的況下，我們客戶方還需要承擔進行直接和間接損失的賠償責任。所以據合約，一旦我方違約，就只需支付20%的違約金。”

　顧衍的樣子冷酷又鎮定：“所有合同如果不夠專業，就會有法律風險，你自己聘用了不夠專業的律師，自己簽字履行了有風險的合同，就應該承擔相應的后果。至于你說項目你已經開始制作產生費用本了，那也是你自己應該拿出證據證明的事，在這里和律師糾纏沒有意義。”

　“最后，以后麻煩放干凈點。如果你在后續通里再對我的同事進行辱罵和人攻擊，我會進行錄音并為會我的同事維權。”

　顧衍說完，才甩出了最后一句：“明天上午十點半，競合律所，請你準時參加，大家友好協商賠償金額。”

　他幾乎是一氣呵地說完了這些話，然后也不等對方回復，徑自掛了電話，這一連串行云流水的行為，簡直看得齊溪一愣一愣的。

　“這就完了？”

　顧衍板著臉看向：“不然呢？”

　“那萬一惹怒了對方，對方明天不來怎麼辦啊？”

　“他會來的。”顧衍抿了抿，“如果他不愿意配合走解約手續，幾乎可以預料到他這個項目會司纏很難順利開發，畢竟艾翔的非常多，戰斗力也非常驚人，本他采購IP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想接著IP熱度和的熱上位，如今不僅得不到的助力，還會被龐大的群辱罵，最后甚至連六百萬的資金都要靠走法院流程拖沓幾年才能拿回來。再不甘心，他懂這個利害，也只能來。”

　齊溪心有些混和復雜，有些難道：“恩……我就是沒料到律師會被罵這樣……”

　“客戶正是因為自己不愿意面對去協商這件事，才給律師作為中間人代為理，被對方當事人罵也是律師人生的一部分，否則你怎麼賺這個律師費？”

　顧衍說完，看了齊溪一眼：“而且你不是畢業典禮上罵我能的？怎麼他罵你，你一句話都不說了？”

　“……”

　被顧衍這麼一說，齊溪的尷尬又回來了，倒是一點不想哭也顧不上委屈了，赧然道：“那次是意外，是意外，對不起，顧衍，一萬個對不起……這次謝謝你啊，你是好人，替我出頭。”

　結果話音一落，顧衍就不樂意了，他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誰替你出頭？是他罵你聲音太吵了，吵得我看不進案卷，你別自作多。”

　他說完，看了齊溪的胳膊一眼：“越界了，離我遠點。”

　好的好的，知道了。

　齊溪立刻識相地從善如流，把自己的椅子往邊上挪了挪，盡可能地遠離顧衍來。

　發誓，絕不再侵犯顧衍辦公桌上的“領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