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燈火迷離。

　夜嶼暫時不想暴自己，便索換了個姿勢，坐在了房梁上。

　舒甜在伙房中，興地四翻找，終于找到了一個薄薄的大盤子。

　米漿已經磨好，接下來，要把米漿倒盤子里，上鍋蒸。

　看著滿滿一桶米漿，頓時有種收的喜悅，忍不住吃吃笑起來。

　夜嶼：“……”

　舒甜笑逐開地干起活來，先是清洗了盤子，又用潔凈的干布了，手指纖纖，靈活又仔細，整個盤子變得锃亮。

　舒甜拿起刷子，仔仔細細在盤子里刷了一層油，這是幫助米蒸之后，盤用的。

　然后，便用勺子，舀起一勺米漿，緩緩倒盤中。

　米漿匯一縷白的漿柱，一點一點從中間往外延展，很快就鋪滿了整個瓷盤。

　夜嶼低頭看了一眼，潔凈的瓷盤配上純白的米漿，看起來極度舒適。

　舒甜小心翼翼地將盤子放鍋里的架子上，鍋里的水已經燒得咕咚咕咚冒泡了，舒甜差點兒燙到了手，便連忙用手指了耳垂。

　蓋上鍋蓋，等個一炷香左右，便可以了。

　舒甜繼續準備下一盤米漿。

　一炷香后，舒甜揭開鍋蓋，熱騰騰的水汽撲面而來，米漿已經被蒸，凝固了一大張像“餅”的米皮，舒甜連忙將第二盤放進去蒸，然后將蒸好的米皮揭了下來，放到了干凈的案板之上。

　白的米皮，發出瑩潤的微，表面微微有些黏，舒甜拿起沾了油的刀，鋒利的刀刃一下場，便將米皮切了細細的長條，一條挨著一條，親熱又獨立。

　米皮變了米，舒甜將它們盛了大碗中備用。

　才切好不久，第二盤米皮又蒸好了，舒甜便繼續重復方才的作。

　房梁之上，夜嶼眸微瞇。

　他自從脾胃失調，便對食失去了興趣，更沒有看過烹飪的過程。

　他倚在房梁之上，目落到舒甜的作——的手指，輕輕著米皮，一點一點切下去，干干凈凈，清清爽爽。

　夜嶼角微繃，眼中晦暗不明。

　不知過了多久，舒甜終于將所有的米漿都變了米，看著切好的一大筐米，角噙笑，非常滿意。

　站起來，忍不住了個懶腰，舒甜腰肢本就纖細，輕輕一扭，看起來更加不堪一握，十分婀娜。

　夜嶼面微頓，下意識移開了目。

　舒甜彎下腰來，將所有的米都細細理好，然后又收拾好了自己用過的廚，這才離開了伙房。

　夜嶼角微勾，無聲跳下房梁。

　舒甜走出錦衛指揮司。

　夜風呼嘯，烏云遮月，此時已過了三更天，實在是有些晚了。

　街上空無一人，連路邊的燈籠都滅了好幾盞，昏暗至極。

　舒甜自從穿越過來，還沒有這麼晚，獨自一人在街上走過。

　如今云朝不安，昏君暴，場混沌，百姓民不聊生，就算在天子腳下，也時常有□□、搶劫發生。

　這錦衛指揮司在城北的主街上，舒甜家住在城南，走回去要半個多時辰，舒甜無法，只得攏了攏襟，著頭皮繼續往前走。

　風聲呼呼過耳，發被吹得微，舒甜顧不得整理，只想快些回家。

　可舒甜走著走著，忽然聽見后有腳步聲，心里一陣張，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后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聲呼喝傳來：“前面是什麼人？”

　是男子獷的聲音，舒甜嚇了一跳，雙不由自主跑了起來。

　“站住！”后的人似乎不止一個，幾步就追上了舒甜：“你站住沒聽見啊？”

　舒甜回頭一看，居然是兩個穿著綠錦繡服的錦衛。

　舒甜方才離開錦衛指揮司時，似乎見過他們。

　“大人，有什麼事麼？”舒甜見來的不是歹人，暗暗松了口氣。

　高個錦衛抬起燈籠看了一眼，道：“原來是你啊，你跑什麼？”

　他本來守在錦衛指揮司門口，不久前親眼見到了這個小廚娘從錦衛指揮司里出來。

　舒甜解釋道：“我以為是……是壞人呢……”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只能實話實說。

　兩個錦衛哈哈大笑，高個子道：“放心放心，我們出來，就是來巡邏、抓壞人的。”

　舒甜有些奇怪，問道：“兩位大人不是今夜值守嗎？”

　矮個子錦衛道：“嗨，別提了，本來都要下值了，誰知道剛剛夜嶼大人親自過來了，說是附近有可疑人，往城南方向去了，讓我們順著這條路巡查一番。可我們追了一路，也就只看到了你。”

　舒甜眼前一亮：“城南？我住在那里，可否和兩位大人同行呢？”若是有錦衛在，就不用害怕了。

　兩人自然應允。

　舒甜心中竊喜，今夜先是尹大人幫忙磨好了米漿，又遇上了去城南巡查的錦衛可以送回家，運氣也太好了！

　-

　翌日。

　天才蒙蒙亮，舒甜便起床了。

　長寧街離錦衛指揮司太遠，必須早些出發，才能趕在錦衛們上值之前，將早膳做好。

　舒甜輕手輕腳地洗漱完，正準備離開院子，卻忽然見到劉氏站在院子門口。

　“娘親……”舒甜淡笑一下。

　見到劉氏，頓時有些心虛，因為到錦衛指揮司當廚娘的事，暫時還不能告訴劉氏。

　舒甜記得，爹爹很是厭惡錦衛，每次提起都是一副深惡痛絕的樣子，而娘親對錦衛也是又恨又怕，上次兩個錦衛上門吃飯，都把嚇得好幾晚沒睡著，若是娘親知道，自己整日都和錦衛們混在一起，估計要直接暈過去。

　劉氏打量了一下兒，道：“這麼早就出去？找到活兒啦？”

　舒甜面微頓，遲疑片刻，道：“嗯……在城北。”

　劉氏聽了，溫聲問道：“在城北哪里？”

　舒甜想了想，道：“在城北一間小酒館里做廚娘，名氣不大，娘親可能沒聽過……”

　劉氏點點頭，眉頭舒展不，道：“那太好了！”正愁家中快錢給董松治病了，又問道：“那酒館的老板待你如何？沒有人欺負你罷？”

　舒甜笑起來：“沒有，大家都對我很好呢，娘親放心。”佯裝看了看天，道：“哎呀，我點卯要晚了，那可是要扣工錢的，娘親我先走了啊！”

　說罷，轉便跑了。

　劉氏連忙囑咐道：“慢些跑，記得買些吃的……”

　看著舒甜的背影，長吁了一口氣……真是個好孩子，只可惜，命太苦了。

　舒甜跑得飛快，沒多久便到了城北的地界。

　城北的清晨與城南很是不同。

　城北都是達貴人、朝廷要地集中的地方，從吃食方面來說，幾乎都是大型的酒樓或者特食肆。

　平日這個時辰，城南的街道兩旁，小攤都已經咋咋呼呼地做起了生意來，包子油條、豆漿面餅，應有盡有。但城北的清晨則異常安靜，偶有華貴的車馬經過，人流量很，之前看到的面館，早上連門都沒開。

　舒甜面復雜，喜憂參半。

　喜的是城北外面并沒有什麼早點鋪子，沒有太多競爭對手；

　憂的是，很可能這些達貴人沒有來外面吃早膳的習慣，要知道，一個人最難培養、最難改的，都是習慣。

　舒甜若有所思地來到了錦衛指揮司。

　后廚里空無一人，第一個到，便將伙房里的米取了出來，又拎起一個方便攜帶的爐灶，向飯堂走去。

　待舒甜到飯堂之時，卻意外見到了小虹和小翠。

　兩人正弓著子打掃桌椅，小虹見舒甜這麼早就來了，有些詫異：“舒甜，你今日就開始做早膳了嗎？”

　舒甜點點頭，將手里的爐子放在了飯堂一角，笑道：“今日便要開張。”

　小翠有些疑：“你拎著爐子來做什麼呢？”

　舒甜道：“這米要現煮現吃，整個過程呈現出來，會讓人更有食。”

　小虹和小翠面面相覷，們還從沒有聽過這種說法。

　舒甜見們一臉好奇，便道：“你們有沒有空給我幫忙？我可以教你們做米。”

　小虹和小翠一聽，頓時喜笑開：“好啊好啊！”

　們姐妹倆一向勤快，但是了后廚幾乎沒有人帶過們，在這個年代，學手藝是要花錢的，聽到舒甜愿意教們，兩人自然樂不可支。

　舒甜和小虹、小翠簡單說了說想法，小虹和小翠便手幫布置飯堂了，隨后，舒甜回到伙房中，準備澆頭。

　米是一種十分多變的主食，是澆頭和配湯的種類就數不勝數，搭配在一起，可以做出許多不同的花樣。舒甜想了很久，最終決定，先試著做雜醬米。

　而對于雜醬米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雜醬的調味，和高湯的火候。

　高湯早就熬好了，放在一邊備用，舒甜便起了袖子，取過一把香蔥。

　香蔥切段，蔥白清香，蔥葉，切開后還整整齊齊地碼在一起，舒甜將刀鋒一斜，將蔥白和蔥葉段都放了大碗里。

　然后拿出家中制的干辣椒，拿起一把干凈的剪刀，剪了起來。

　董松做菜十分仔細，連帶著舒甜的習慣也非常好，每當用干辣椒時，他們都不會混在一起用刀切，而是用剪刀一個個剪開使用。

　因為干辣椒是需要晾曬的，在晾曬過程中難免有好有次，一個一個地過手看，能保證剔除掉較次的干辣椒，以免影響整鍋湯料的味道。

　舒甜挑出了最好的干辣椒，剪一段一段的辣椒圈，也放了大碗中。

　昨日在倉庫時，便發現了這倉庫的冰窖里腌制了酸豇豆，便一臉驚喜地拿了出來，這酸豇豆是用老鹽水腌制的，時候剛剛好，微酸中帶著脆，最適合加雜醬中調味。

　舒甜十分耐心，將一捆酸豇豆解開，提起菜刀，便將這酸豇豆剁了碎段。

　然后便是理瘦參半的豬、梅菜等。

　舒甜做好準備之后，便點了火，舀了一勺油熱鍋。

　待油溫上升了些，舒甜便挖出一勺深紅的豆瓣醬，倒進鍋里。

　原本凝固的豆瓣醬，一旦進鍋中和熱油接，立即發出了滋滋的聲音，慢慢化醬，然后便和熱油混在了一起，舒甜用鍋鏟練地翻炒著，濃郁的醬香味兒騰然而起。

　就在此時，一個悉的聲音響起：“誰一大早地炒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