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大伯祖母

一九七二年。

這一年西州城的冬天格外的冷。

還沒到臘月，大雪已經整整下了小半個月，整個世界都是白茫茫的，天空，樹木和房屋都連了一片，街道也失去了以往的標志，路上的行人不悉的一腳就可能踏進坑里。

林舒從宋家看了弟弟回來，一路走回家，即使帶了傘，上還是落了滿滿的一層雪。

走到門口，收了傘，剛準備拍一拍上的雪再進門就聽到屋子里傳來了一個老婦人聲音。

“慧茹，我知道，你們眼高，本來怕是看不上周家那兒子的，可現在不是不同往日了嗎？

肇同被下放到甘南，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到，你自己日子也不太平，天天被人大字報，家都被人砸了，連都不敢放家里，你不把舒丫頭嫁到周家，你們這日子可要怎麼過？”

是大伯祖母林老太太的聲音。

林舒抿了抿，原本拍著雪的手垂了下來，下意識的了拳。

接著就聽到了媽的聲音，道，“不，大伯母，舒舒還小，不說現在肇同不在家，就是在家，我們也不會考慮的婚事。”

“怎麼還小了？”

林老太太聲音嚴肅了些，不認同道，“等一開過年來就都已經十八了，這麼大的姑娘要早些時候孩子都生出來了，咋小了？”

“慧茹，我知道，你一直把那丫頭當自個兒親生的疼，這沒事的時候也沒啥，可現在不是特殊時候嗎？

肇同生死不知，你和艱難，可你只要把舒丫頭嫁去周家，那周志他爸是鋼鐵廠廠長，他舅更是革委會的主任，就是周志自己，本事也大得很，只要你把舒丫頭嫁去周家，周家就答應幫你們打聽肇同的況，也能解了你跟的困境……”

“大伯母，你不要說了！”

“我怎麼就不能說了？”

林老太太聲音陡地拔高，已然很不高興，道，“慧茹，難道你還當真為了那個丫頭不管肇同還有祐的死活了？

你要這樣，我們老林家就不能同意！”

說完頓了頓，又緩了一些聲音道，“你要是不愿開口跟舒丫頭說，那就讓我去說。”

“要我說，要是個懂事的，就該知道，你養了這麼多年，本來就該是回報的時候了，這麼些年你們可從來沒虧待，就是誰家的孩子也沒養得這麼細的！再說了，這周家的婚事又沒委屈了，那麼好的條件，外面不知道多人想嫁都嫁不到呢，而且那周家可是說了，只要肯嫁到周家，就把弄到鋼鐵廠去坐辦公室，過上兩年還能推薦去讀大學……”

林舒不想再聽下去，“砰”一聲推開了門。

里面的人聽到靜都轉頭看向門口。

林老太太突然看到門口冷著臉的林舒，一時有些錯愕和尷尬，不過這錯愕和尷尬在想到自己的份和立場時，腰背又直了起來，表上長輩的譜也壯了起來。

看著門口的小姑娘，小臉跟白玉雕出來的一般，眉目如畫，皮又又白，大眼睛波盈盈，看得人心頭不由就是一。

現在站在門口，明明穿著個大，可偏偏就能看出來小玲瓏，就男人喜歡的那一款。

哎，也難怪周志那小子一門心思的就想要。

要不然，以周家那條件，娶什麼樣的別的姑娘沒有？

其實但凡周志想要娶的是他們老林家的姑娘，隨便哪一個，那也就沒這麼多事了。

林老太太看著走進門里來的林舒，展了一個慈的笑出來，溫聲道：“是舒丫頭回來了啊？

外面很冷吧，看你小臉都凍紅了，快進來暖和暖和吧。”

林舒一向有禮貌。

可這會兒對著林老太太卻一點好臉也擺不出來。

掃了一眼老太太，道：“大伯祖母，那周家是不是也說了，只要我能嫁到周家，那堂哥堂姐他們也能一起去鋼鐵廠做個工人？

或者，你剛剛說推薦讀大學，是不是還能推薦堂哥堂姐去讀大學？”

林老太太臉上的笑一下子僵住。

這，這是怎麼跟長輩說話的？

一個抱養的丫頭，還養個祖宗了？

林舒說完卻不再理會，轉頭就跟媽道：“媽，我去屋里換服，一會兒再出來。”

等李慧茹應了，便直接回自己房間去了，連手上拎著的袋子都沒放。

林老太太臉皮，想發脾氣，好幾次話到邊最后還是忍住了。

轉頭又想跟侄媳婦說句什麼，李慧茹卻已經站起了，道：“大伯母，家里事多，您也知道我們家境不太好，我還有事要理，就不留你了，外面雪大，您還是早點回去吧。”

要不是這是丈夫的大伯母，早就把人趕出去了。

林老太太看到李慧茹這樣一副態度，更是生氣。

這是對待長輩的態度嗎？

你還當現在還是你男人做領導的時候嗎？

不過那時候林肇同做領導，他們也沒沾到什麼，明明解決個工作搞個什麼推薦名額都是很簡單的事，卻從來不肯幫忙。

……還有，當年李慧茹不能生養，明明林家這邊孩子那麼多，他大伯和自己都跟林肇同還有李慧茹說了很多次，讓從家里抱一個孩子去養，可李慧茹卻寧愿從外面抱養一個，也不肯養林家的孩子，這事一直都梗在林家人心里梗了好多年，林老太太更是每次看到林舒那丫頭都不舒服。

不過再不高興，想到周家那邊許的好，周志一門心思就要那丫頭，還是把脾氣給忍了下來，站起了，沉著臉道：“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慧茹，這事你還是好好想一想吧，小姑娘不懂事，你還能不懂事嗎？

而且這不僅是我跟肇同他大伯的意思，老家那邊知道，肯定也是這個意思的。

現在肇同出事的事還沒傳到鄉下，要是肇同他知道了，怕是會急出個好歹了，你總不能為了一個養的孩子，就一家人誰都不顧了！”

竟然又搬出了丈夫鄉下的。

李慧茹深吸了口氣才忍著沒變臉。

走到門口，拉開了大門，道：“大伯母，這嫁人的事又不是吃飯喝水，這事我們會考慮的，外面雪大，你還是先回去吧。”

門這麼一開冷風就灌進來，老太太凍得一哆嗦。

皺了皺眉，瞅瞅門外，再瞅瞅侄媳婦，雖然李慧茹這句話好像了一些下來，但老太太卻覺得肯定是在敷衍自己。

其實不想走。

可人都站門口趕人了，而且這時候還是先勸了李慧茹同意了婚事才最重要。

不過出了門口回頭看林家亮堂又暖和的大房子，還是忍不住道：“，那你好好考慮考慮，我也不多說了，不過慧茹，你現在就帶著兩個孩子住著，也太不安全了些，要不就你大嫂子他們過來陪你幾天？”

“過幾天再說吧。”

李慧茹心里不耐煩至極，但還是客氣的把老太太送出了門口才“砰”一聲把門給關上了。

關上了門之后站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長長出了一口氣，這才轉，打算去兒房間好好安一下，卻沒想到一抬頭就看到了林舒已經開了房門，正站在門口。

李慧茹愣了一下，看到兒眼中帶淚心里就是一疼。

走了過去拉了林舒到沙發上坐下，聲道：“舒舒，你別擔心。

你放心，不管那周志是個什麼東西，這個時候，阿媽都不會隨便把你嫁給任何人的。”

在林家遭難的時候皆施想要兒嫁給他，能是個什麼好東西？

林舒“嗯”了聲。

當然知道阿媽不會把隨便嫁人。

但卻也不能不擔心。

因為現在爸下放了，家里況又不好，大伯祖父大伯祖母仗著份，誰知道他們能做到什麼程度？

剛剛不還搬出來鄉下的太來了嗎？

更何況，還聽到了那個大伯祖母家的堂姐林蘭的心聲，說什麼“劇”里，就是嫁給了那個周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