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景安上車就系上了安全帶，穩如泰山，只有楚瑤一個人狼狽。

“怎麼回事？”

“前面車禍。”司機也嚇一跳，車禍應該是剛發生。他發現時距離已經不夠，本能打方向，“沒事吧？”

溫景安嗓音涼了，“你要在我上掛多久？”

楚瑤立刻坐回去，了下，今天倒霉了，疼疼頭疼，“抱歉。”

溫景安沉著臉拿紙巾脖子，他肅白的被的發紅，一盒紙巾用完，他掉外套又開始細致的手紙。

燈影之下，他俊廓顯出一片翳，滿臉寫著：你竟然占我便宜，投懷送抱的人。

楚瑤啞吃黃連，遇到這麼個矯玩意，能怎麼辦？

車開進了明悅公館，停穩，楚瑤立刻推開車門下車，不聲的吸一口氣，一瘸一拐越過車走向家門口。

溫景安緩慢跟在后，楚瑤打開門，他理所當然的越過楚瑤進去，全然把楚瑤當了開門的保姆。

家里阿姨快步上前，“正在準備晚飯，一會兒就好。”

楚瑤也沒接話，換上的拖鞋單跳上了樓。

在醫院只理了腳踝，膝蓋沒骨折就沒管。比想象中的嚴重，子跟膝蓋已經黏在一起。咬著牙用熱水浸泡了五分鐘，才拽掉了布料，頓時鮮紅的涌進了浴缸。楚瑤累到了極致，靠在浴缸邊緣閉上眼。

很快水徹底紅了，楚瑤才從浴缸里而出，放掉水。拿止噴霧噴在膝蓋上，裹上一層防水，才重新洗澡。

折騰完已經晚上九點了，下樓，餐廳里放著幾個菜。

阿姨端著剩余的飯過來，“怎麼這麼慢？先生都等不耐煩了，先吃完回房間。”

楚瑤不想桌子上的菜，溫景安嫌臟，還怕溫景安有病呢。

和溫景安住在一套房子里，卻隔著遙遠的距離。二樓一共三個房間，中間書房，和溫景安各占一端，互不干涉。

楚瑤是在電話聲中醒來，的意識還沒徹底清醒，從枕頭下出手機接通。

“你是程菲士的家屬嗎？”

“是的，我是的兒。”楚瑤徹底清醒，把手機拿到眼前看清來電，北山療養院，“我媽媽怎麼了？”

“今天早上突然心律失常，我們已經送往北醫，正在極力搶——”

“我這就過去。”楚瑤下床被劇烈疼痛的腳踝提醒，才想起來穿服。不顧形象的套上長，從柜里翻出一件黑外套拎著快步往樓下走。

在一樓換上運鞋，吩咐保姆，“給我準備車。”

“你最近最好不要隨便出門。”后涼颼颼的嗓音響起。

楚瑤回頭，溫景安一正裝，他扣上襯的最后一顆扣子，深藍領帶在他肅白的指尖纏繞，輕輕的一拉。徹底上他的襯領子，他垂下黑眸睥睨楚瑤，冷的格外不近人。

“家里司機我要用。”

楚瑤扶著柜子站起來，直直看著溫景安。

“有什麼問題？”

楚瑤未施黛，素面朝天，甚至臉都沒有洗。黑長發披散著，這花瓶糙的溫景安懷疑自己的審。

昨晚怎麼會覺得長的還不錯。

“沒問題，溫家三爺怎麼會有問題。”楚瑤抿了下，這話刺的很，“我不會跟您搶車用，您放心。”

這是他們結婚以來，楚瑤說的話最多的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著溫景安的眼在說話。

楚瑤從柜子上走車鑰匙，深深看了溫景安一眼，拉開門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楚瑤向來是低眉順眼，在溫家沒有什麼存在。這是楚瑤第一次在他面前這麼橫，那雙眼凌厲起來，仿若換了一個人，五都清晰明麗起來。

溫景安蹙眉，楚瑤是要上天呢？誰給的膽子？

“楚瑤，你跟誰說話呢？”

冷風卷進來，溫景安一整筆西裝，氣不打一來。楚瑤沒理他，徑直走了。

銀布加迪直接從車庫出來，霸道的拐彎，直沖出去。

楚瑤？

黑奔馳開了過來，司機拉開車門，“溫總。”

“剛剛開車出去的是太太？”楚瑤瘸了一條還能把車開這樣？這不止要上天，還想要挑戰閻王爺的權威。

“是太太，怎麼了？”

溫景安修長手指抬起按了下眉心，“經常這麼開車？”

“平時不這樣，今天可能有急事。”

電話響了起來，他一邊接電話一邊坐進車后排。來電是溫書琦，要他去公司接景文傳。

昨晚老爺子把他們到書房，推心置腹的聊了大半天。從以前聊到現在，最后的結果是一腳把溫景安踢出了集團總部。

溫書琦可高興壞了，老爺子上說著寵溫景安，真遇到事了，溫景安還是遠一步。迫不及待的接權利，把溫景安踹出局。

楚瑤的事瞬間就從溫景安這里消失的一干二凈，本來就不是重要的人。

————

楚瑤一路飛馳到北醫，北醫和北山療養院在一起，這也是當初楚瑤選擇北山療養院的一個原因。一旦有什麼意外，能及時搶救。

母親在病床上躺了快四年，去年醫生就說母親的機能在迅速衰退，想過這個結果，但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還期盼著母親能醒來，能有一天，笑著擁抱。

楚瑤在一樓遇到母親的看護，快步迎上來說道，“今天早上八點，的心率忽然失常，我們就送了過來。目前正在搶救，不過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楚瑤停住腳步回頭看看護，視線一片模糊，張了張半天什麼話都沒說出來。說不出來，也什麼都不想說。

嗓子里仿佛含著一團棉絮，沉沉的到心臟上，的不過氣。

醫生初步診斷結果是腎衰竭引起的心臟問題，全機能都出了問題，先搶救心臟。

楚瑤簽署手協議，站在手室門口，打電話給楚云海，響到第二遍，是個人接通。楚瑤的腦袋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云海在樓上，你稍等。”

“你是誰？”楚瑤攥了手，指甲幾乎陷進里。

“等會兒你問你爸吧。”

“你把電話給他。”

那邊有腳步聲，隨后聽到楚云海說道，“大清早打電話過來干什麼？一天到晚拎不清，糊里糊涂的活著，難怪溫家人看不起。”

楚瑤往后退了兩步，靠在冰冷的墻上。以前楚云海說這種話，都忍了，只覺得楚云海怎麼都是爹。有些話雖然不對，但至不會害。但此刻，忽然有些想笑，從頭到尾都是一個笑話，自作多。

“瑤瑤，有什麼事？”

“我媽病惡化了，在北醫。”

“我知道了，等我忙完過去。”

“等你忙完也許我媽就死了！對你來說不重要嗎？出這麼大的事你都不急著過來看麼？”楚瑤提高聲音，攥著手機，“是你的老婆，現在在搶救，你說忙完過來，有什麼事比我媽更重要？”

“的生命在四年前就結束了，靠儀活了四年，你覺得這四年還算活著麼？”楚云海說，“瑤瑤，我知道你難過，我也難過，但我們活著還要往前看——”

“所以你就又找了個人？在還沒有停止呼吸之前，你就把人找好了？”

“我找誰跟這件事沒有關系，你不要無理取鬧。我這就過去行吧？北醫，我知道了。”

他連反駁都沒有，是真的找了。

楚瑤在手室前等了半個小時，沒有等到父親的到來，只等到了母親的死亡通知書。什麼方法都用了，心臟依舊沒能跳起來。躺了這麼久，也許真的累了，厭倦了這個世界。

白床單，枯瘦的手垂在病床邊沿。床單上有，因為要搶救那顆可憐的心臟，開了刀。

“很抱歉，沒有救回。”填寫死亡通知的醫生很年輕，他低著頭，“請節哀。”

楚瑤走上前拉下床單，出母親的臉。母親仿佛睡著，的手還有溫度。楚瑤拿起母親的手放到臉上，淚砸到了床單上。

至始至終都沒有嚎啕大哭，只是無聲落淚。

四年前母親車禍撞到了頭，了植人。從b城回來，被困到了這一方天地。母親有心跳有呼吸，楚瑤在等一個奇跡。

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奇跡。

下午三點楚云海才到，從醫院接走程菲，沒看人直接吩咐人走殯葬流程。

楚瑤回頭看楚云海，覺得楚云海格外陌生，一步上前擋住推尸的人，“按照江城殯葬規矩，得先回家。”

楚云海皺眉，沒想到楚瑤會擋路，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樣，但楚云海也沒有在意，楚瑤不敢反駁他，“以前的規矩跟現在的規矩不一樣。”

“現在的規矩是什麼與我無關，我要走以前的規矩。我要我媽回家，風大葬。”

“胡鬧。”楚云海登時怒了，“怎麼能回家？”

楚云海徹底撕破臉皮，最后的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他等了這麼久，程菲終于死了，他恨不得立刻把程菲送去燒干凈了，永遠不再見到程家人。

“怎麼不能回家？那不是的家嗎？有家為什麼要死在外面？”楚瑤抬手一捋碎發別到耳邊，直脊背，“那套房子，如果我沒記錯，是外公留給媽媽的吧！”

楚云海被程家人了半輩子，現在兒又拿程家他，他惱怒一把推開楚瑤，“我看你是鬼上了！凈干沒腦子的事。”

轉頭吩咐其他人，“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不用管。”

楚瑤的后腦勺磕到墻上，比昨天那一下更疼。

從今天開始，沒了父親，是個孤兒。

掙扎著坐起來，了下干燥的角，厲聲道，“誰敢我媽，我讓你們死在這里。”又看向楚云海，“你現在把送到殯儀館，我就讓溫家停止與你合作。別忘了，我是溫景安明正娶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