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卿回到嬴郅的行云閣時,臉還是蒼白的,還染著幾分悲憫痛心。
今日已經給嬴郅診脈過了,其實不需要再過來的,可來了,還帶來了一些藥和整理好的藥方,以及嬴郅養病的一些注意點。
見這副模樣,還拿來了這些東西,明顯的不對勁,嬴郅瞇起眸:“婉卿,你這是做什麼?”
楚晚卿垂著眼瞼十分黯然自責,輕聲道:“表哥,我思量再三,還是覺得我不適合繼續留在這里,原本我就是替師父坐鎮這里看顧表哥的,加上家里很惦記表哥的況,我留在這里他們才放心,我才在這里。”
輕輕吸了口氣,繼續道:“可幾年過去了,我年歲漸大,早該回去議親了,是不放心表哥才不回去,正好師父來消息說找到了燐花,很快就能等到采摘花期,屆時便可帶回來給表哥解毒,而表哥只要按照醫囑靜養,有這些藥便也無憂了,我想盡快離開王府回臨亭。”
嬴郅和楚晚卿,是同門師兄妹,也是表兄妹,嬴郅的母親是先帝最寵的宸貴妃,世人只知道來歷不明,其實出臨亭楚氏,是楚晚卿的親姑姑,只因為楚家是世家族不參與朝堂皇室的紛爭,不可以和皇室聯姻,才宣稱其來歷不明。
此事是,所以表面上嬴郅是不能和楚家有這層關系的,楚晚卿留在榮王府照顧嬴郅,是以同門師妹的份留下的,這本來也是事實,嬴郅的師父和楚晚卿的師父是師兄妹,他們自然也是。
而楚晚卿的師父穆沅是當世有名的毒醫,當年嬴郅的命就是救的,這些年,一直為嬴郅尋找解毒之法,楚晚卿便是以替看顧嬴郅的理由留在這里的,為了以防萬一,平時莫說表哥,連師兄都不,只稱之為王爺。
聞言,嬴郅擰眉梢頗為凝重,倒不是不舍楚晚卿,而是疑:“出什麼事了?為何突然要回去?之前不是說要等師叔回來要看如何為我解毒?等我解了毒才放心?”
楚晚卿咬了咬,低頭不說話,一副無地自容難以啟齒的樣子。
見狀,嬴郅面容愈發沉重:“說,到底怎麼回事?”
似乎因為他這般凌厲追問,楚晚卿不敢不說:“之前表哥讓我去王妃那里理事,我便去了,想必表哥也知道了,鬧出了人命,王妃親手殺了人。”
自責不已,紅了眼:“我本來可以保住那丫頭的命的,罪不至死,可王妃像是刻意和我對著干,非要置人于死地,見我和齊叔不肯按照的意思,便親手把人殺了,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就這麼斷送了。”
嬴郅皺眉:“就因為死了個丫頭,你就要離開?婉卿,我知道你心善良,可此事不怪你,是那丫頭自己犯了錯,也是蕭彌月殺了人,你并不需要為他人的過錯苛責自己,為此離開大可不必。”
楚晚卿搖搖頭:“并不是這樣的,我確實為蘭喬的一條命而自責,可我已經厚葬了,也讓齊叔重金恤的家人,已經仁至義盡,我想離開,是因為王妃的一些話。”
嬴郅眸一:“什麼話?”
關雎閣的事他不知詳,也不甚關心,只聽岑川稟報說一個丫鬟不滿蕭彌月,便私下和其他婆子丫鬟說了蕭彌月的閑話,言語有些冒犯,也因此那些人伺候不周,蕭彌月為之怒,便鬧著殺儆猴,最后以親手殺了那個丫鬟而收場。
他對此沒什麼異議,他不喜歡蕭彌月是一回事,那個丫鬟冒犯主子也該死,此事便這麼過去了,卻不曾想楚晚卿會因此要離開。
楚晚卿咬了咬,低聲道:“前幾日在宮里,王妃便言語連帶我和表哥,對我們誤會頗深,當時我們都不當回事,可今日就在關雎閣,又沒有分寸的提及我與表哥,誤會我肖想表哥,說我與表哥不清白便罷了,竟然當眾揚言……”
憤難當:“揚言要把我納了給表哥做妾,我……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兒家,還是堂堂楚家的兒,楚家家風嚴謹,從無妾室庶出之說,當年姑姑背棄家族委做妾妃,已經是家族的痛和恥辱,我……實在不了這樣的辱,沒有辦法再在王府待下去了,所以表哥就讓我走吧。”
嬴郅聽言沉默良久,臉卻沉得懾人,仿佛暴風雨即將來臨。
楚晚卿低著頭,卻明顯的覺得到嬴郅的怒火在凝聚,迫十足,極見嬴郅這樣,可也是意料之中。
嬴郅最大的痛就是他的母親宸貴妃,而宸貴妃生前最大的痛便是為了跟先帝在一起背棄家族委做妾妃,給楚家蒙,終此一生都沒能得到家族的諒解,最后殉葬而死。
而挑著說話的技巧,最知道怎麼說可以讓嬴郅生氣,何況嬴郅把當妹妹,也心懷恩,是絕對不容許蕭彌月這樣辱和楚家的。
心里更期待接下來的事,倒要看看,蕭彌月該如何平息嬴郅的怒火,只怕平息不了,如此,蕭彌月有的是苦頭吃。
……
蕭彌月洗了個澡,把上的腥氣洗掉,人就清爽多了。
坐在梳妝臺讓茶茶給梳妝,可茶茶有些心不在焉的,梳著梳著走神,已經好幾次了。
蕭彌月看著鏡子里自己側后方心事重重的茶茶,抬手按住了茶茶梳頭發的手。
茶茶回神,懵懵的問:“啊?郡主,怎麼了?弄疼你了麼?”
蕭彌月搖頭道:“我沒事,是我想知道你怎麼了,怎麼這般心事重重的?”
茶茶對蕭彌月是一向誠懇的,便也說了實話:“奴婢是想著郡主剛才殺人的樣子,有些心驚未定。”
蕭彌月挑眉,轉頭問:“你怕?”
茶茶沒說話,糾結著不知道怎麼說。
蕭彌月好笑道:“傻丫頭,怕什麼啊?我又不會對你這樣。”
茶茶忙說:“不是啊郡主,奴婢不是怕郡主對我這樣,我知道郡主才不會傷害我,是……是我第一次見郡主殺人,以前郡主從沒殺過人的,看到死人都會有些怕,今日卻親手殺了那個蘭喬,還那個樣子,嚇人的,我總覺得郡主和以前太不一樣了,覺不是第一次殺人似的。”
這麼一說,蕭彌月倒是后知后覺的才意識到這一點。
以前的蕭彌月沒殺過人是真的,看到尸會怕也是真的,再有城府也只是一個沒經歷過生死的姑娘家,只是有野心,卻并不是歹毒之人,并不會苛責于人,以原來那個蕭彌月的況,是絕對不會有今日的舉的。
可是有著姜姮靈魂的蕭彌月,姜姮是一個手上沾染著無數鮮的魔鬼,九歲執掌姜氏,繼任為大瀾最小的國師,此后一直到二十六歲死亡之時,十七年里為了達到目的,穩住家族和江山,手上殺過的人不計其數,而其實第一次殺人,是六歲的時候。
曾在地獄行走,覺得殺人很正常,可在茶茶眼中,今日的,太過匪夷所思。
該怎麼解釋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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