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最后還是被趕到包間去布置彩帶,其實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也沒多要幫忙的地方。

捧了杯熱水，站在窗口發呆。外頭雨還沒有停，霧氣迷蒙著,天地連一片。

沈芙回憶起剛剛江殊同說的糗事。

上小學后,就回了自己家住,只有寒暑假和周末才往外婆家跑。

事就是發生在一個暑假,沒記錯的話,當時三年級,江殊同初二。

那天外婆出門去辦事，一個人在家,也是太無聊,竟然想到下廚。在菜譜上翻翻找找，最后決定做番茄炒蛋。

的形現在記不大清了,但是因為不會關化氣哭著跑到江殊同家的樣子,倒是怎麼都忘不了的。

江殊同前一晚大概打了通宵的游戲,當時還睡著，被闖進去又拉又拽的是鬧醒了。

他有起床氣,猛的掀了被子坐起來，很兇的名字：“沈芙你……”

大概是看清了狼狽的樣子,他說一半頓住，轉了話鋒問：“你干什麼了？”

“廚房……化氣……”沈芙噎著，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也沒表達清楚意思。

江殊同聽到化氣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下了床就往外跑。

他長，一陣風過去就沒了人影，等沈芙追上的時候，他抱臂站在家廚房門口，臉上的表一言難盡。

“你剛剛是想說你不會關化氣？”

沈芙垂著腦袋，點頭。

江殊同閉了閉眼，似乎是不知道能說什麼，有點無奈的樣子。

他指了指廚房，“你做的什麼？”

沈芙呆呆的抬頭看他，臉上的表很傷：“看不出來嗎？”

忙活了一個小時，品在他眼里竟然那麼面目全非嗎？

“你覺得呢？”江殊同有點好笑的反問，“除了地上掉的半籃子番茄片，我還真沒看出來鍋里面是什麼。”

看還愣在原地，江殊同抬手在頭頂一陣，話里帶了幾分笑，“了？”

沈芙點頭，又搖頭。

“不。”

江殊同挑了下眉，“不做什麼菜？跟你家廚房有仇？”

沈芙從他的話里聽出點嘲笑的意思。

危機解除，也徹底忘了自己剛剛是怎麼哭著去求人家的，仰著脖子理直氣壯道：“那我現在了。”

“……”

行吧。

江殊同懶得和小孩計較，轉進了廚房。

他從上邊柜子里挑挑揀揀找出兩袋方便面，回頭問：“這個吃嗎？”

沈芙抬頭看了一眼，有點嫌棄的：“不吃。”

“就這個了。”江殊同把方便面撕開，找了個干凈的鍋燒上水，“小孩不能挑食。”

“……”

頭一次聽說，不吃方便面也能挑食的。

水沸了，江殊同撕開包裝，邊下邊問：“你吃多，半包夠嗎？”

沈芙：“可是你拿了兩包。”

“剩下那一包半是我的。”

他還真不客氣。

沈芙不服氣：“憑什麼？”

江殊同彎下腰，拿筷尾敲了敲沈芙的腦袋：“憑我比你大，我是哥哥。”

他說著真的找了一大一小兩個碗，把泡面撈起來。

小孩子對多有一種很深的執念，沈芙怎麼想都不服氣，自己碗里的沒吃完，非要去搶江殊同的。

江殊同倒也不介意，任由拿筷子挑的滿桌都是，懶懶的往后仰在椅背上。

然后說：“以后記得找個會做飯的男朋友。”

沈芙當時對男朋友的概念已經有了略的認知，懵懂問：“男朋友會做飯給我吃嗎？”

“會。”江殊同說，“他要是不會你就把他踹了。不過他要是給你吃泡面的話——”

他頓了一下，用筷子敲了敲碗，“你也要把他踹了。”

沈芙咬著面條，有點呆。

覺得自己沒有“朋友”這三個字金貴。

“那你為什麼給我吃泡面？”

“……”

江殊同猛然的有點詞窮，他似乎不該和這丫頭掰扯這些。

默了兩秒，他說：“這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沈芙不依不饒的問：“那你會給你朋友煮泡面嗎？”

江殊同“嘖”了一聲，“小孩子別瞎說，哥哥沒有朋友。”

“是你先提的！”沈芙委屈。

……

沈芙想到這里，不自覺笑起來。

笑著笑著又有點難過。

那時候，能很自然的纏著他，他哥哥。

如果被他欺負了，就去找大人撐腰。

有時候無理取鬧冤枉他，他也不會反駁，一邊挨訓，一邊吊著眉梢說：

“真是白疼你了。”

而現在，他們都長大了。

很多事，得避嫌。

再也沒有辦法像孩子一樣肆無忌憚的靠近他，或者要求他什麼。

或者說，是不敢。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不好意思他哥哥。最多在大人面前，會稱呼一句：“殊同哥。”

帶了點疏離。

又像是在掩飾什麼。

不過，找個會做飯的男朋友嗎？

“他現在做飯就厲害的。”

沈芙嘟囔了這麼一句，反應過來自己說的什麼之后又迅速捂住。

剛剛在想什麼？

難道不僅在潛意識里肖想過江殊同，

而且還到了這種——

無可救藥的地步了嗎？

“阿芙。”

月月找過來，打斷了沈芙的思緒。

猜想要問什麼，沈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著他到旁邊。

“對不起欣欣，之前一直沒有和你說，我認識江殊同。一開始那個房間，其實本來也是在六樓的，但我覺得那樣有點特殊，不太好，就換了一個，沒想到讓你誤會了，很不好意思。”

“沒關系沒關系。”欣欣的關注點顯然不在房間上：“那你們是……？”

說到這，意味深長的頓住。

“就是小時候的鄰居啦。”沈芙的手無意識的摳著瓷磚，斟酌著解釋：“兩家要好的這樣子。”

欣欣恍然，“青梅竹馬啊！”

沈芙眨了眨眼睛，“不是不是！我們……不是一個年齡段的，他跟我表哥他們玩的比較好。”

欣欣卻沒聽到一樣，“真是太羨慕你了，我要是有這麼一個青梅竹馬我做夢都能笑醒。”

“那你們平時能見面嗎？”又問。

沈芙想了一下，搖頭，“不太能。”

一開始的時候，寒暑假總能見的。后來他出道，就很回來。加上也漸漸忙于學業，一年就那麼幾次能見上，多半也說不了幾句話。

直到最近，好像集越來越多了。

“欣欣。”沈芙言又止。

“放心啦，我沒有說出去。”欣欣看沈芙一副張的樣子，跟著嘆了口氣，“我理解你，他們這些明星，一舉一都有人盯著，有時候認識都是一種負擔。”

欣欣繼續道：“思菡所有的同學，以前的朋友都斷了聯系，家人的信息也要小心翼翼的保護。稍微不小心，流言蜚語就會砸過來，幾乎沒有**。”

沈芙垂眸，聽的心口有些悶。

是啊，他們這些聚燈下的人，永遠神、耀眼、遙不可及。

但同時，他們也放棄了很多更加珍貴的東西。或者，需要花上很多倍的力氣，才能保護好這些珍貴的東西。

江殊同份特殊，從一開始，就比別人多一些自由和選擇，但盡管如此，也有很多的不由己。

他曾經，也是呼朋結伴，玩鬧的年。

其實江叔叔從始至終都并不贊他在這條路上走多遠，甚至那時候，所有人都覺得他是進圈玩玩而已。

他有太多全而退的機會。

但他終究，還是把這條路走到了底。

杯子里熱水已經逐漸冷卻，沈芙一口喝完，涼水順著管一路往下，把從紛雜的回憶中離出來。

“阿芙。”欣欣問：“你覺得這個彩帶是掛左邊好看還是右邊。”

沈芙回頭看了一眼，“右邊吧，搭一點。”

……

晚上七點，生日宴開始。

都是劇組的工作人員，大家說笑著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氣氛融洽。

林嘉到最后還真的搗騰出來一個像模像樣的蛋糕，著蠟燭推進來，說：“祝陳思菡小姐六歲生日快樂。”

“為什麼是六歲？”有人問。

林嘉“嘖”了一聲，“隨口說的麼，六比較吉利。”

陳思菡盯著那個蛋糕，從沈芙的角度過去，微微笑著，眼神閃了閃，是有些容在的。

有人起哄著唱生日歌，中文的英文的還有各種不知名的版本都來了一遍。

燈關了，陳思菡在許愿。

屋子里只有蠟燭亮著，昏黃的火苗跳著，映出眾人神不一的臉。

沈芙站在欣欣旁邊，微微抬眼就能看到江殊同。

他靠門站著，對這樣的場景不太上心的樣子，側臉的廓在昏暗里模模糊糊，只有一雙眼睛，淬了點細碎的。

怕被發現，沈芙沒敢多看，匆忙挪開視線。

此刻，也是二十二年來頭一遭，開始認真思考思考喜不喜歡這樣的問題。

為什麼會不自覺的看他？

難道不是因為他好看嗎？

沈芙沒談過，上稱得上是一竅不通，直到屋子里的燈重新亮起，都沒敢在心里承認——

不是因為他好看。

是喜歡。

所以連看他一眼，都會覺得心虛。

眾人說起些漂亮的吉祥話，有攝像師在拍視頻，分完蛋糕，場面逐漸演變“油戰”。

沈芙心不在焉的，沒一會臉上已經被糊了兩道油，了角，往旁邊去躲。

余瞥到江殊同，他還是那副閑散的姿態，清清爽爽的，也沒人去招惹他。

換從前，沈芙應該是敢上前太歲頭上個土，糊他一臉油。

但現在，不敢。

心里頭好像真的有鬼。

一場混戰最終被導演停，眾人頂著大花臉拍了張合照，各自去衛生間整理。

沈芙沒那熱鬧，拿紙巾簡單了。

包間分里外兩間，用屏風隔開。

或許是這邊導演和幾位主演都在，大家覺得放不開，都去了外間唱歌。

麥的聲音開得有點大，有人扯著嗓子在唱林宥嘉的《天真有邪》。

“可是里，有個什麼，已被刺破。

有一顆，我從小仰的星星，悄悄隕落。

的神經，以后一快樂，就難過。

……”

那人唱的不標準，很多音都不在調上。

但沈芙卻聽得有點難過。

悄悄的抬眼，看江殊同的方向。

沙發呈L形，他坐在右前方的位置，低眼刷著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麼。

陳思菡走過來，“怎麼不去唱歌？”

沈芙笑笑：“我唱的不好聽。”

“我也不會唱歌，本來公司想讓我從團出道的。”陳思菡說著搖頭，“但我五音不全。”

晃晃手機亮出屏保，上頭是沈芙畫的圖。

“特別好看，謝謝。”

“沒有啦。”沈芙不好意思的笑，“生日快樂。”

林嘉話道：“你給思菡也畫了？真好看。那我也用來當壁紙好了。”

林嘉說干就干，三兩下換完。

又厚著臉皮問：“這算不算同款？”

陳思菡看他一眼，“欣欣也有，不是你一個。”

“我知道。”林嘉的熱一點沒被澆滅，“殊同應該也有吧，我看這丫頭給你畫過。”

沈芙聽到前半句就一個勁朝他眨眼睛——

不能說！你不是答應我不說的嗎！萬一他真的心來要看呢！

林嘉也是一時最快，收到沈芙的暗示馬上改口：“呃，我是說，應該、應該麼。”

江殊同抬眸，目兩人之間轉了兩圈，最后緩緩落到沈芙上。

沈芙若無其事的側過了頭。

并且很自然的，起了個懶腰，然后挪到了對面更遠的地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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