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親不是親，非親卻是親。

林夕落如今對這句話深有悟。

單不提這噩夢真得了爹娘弟弟，從今日這一遭事看，無論是哪一方都沒讓會到“親”這個字，可卻因這“非親”的父母去駁、去爭，明顯心底已將他們接自己真正的父母弟弟。

想到此，林夕落沒有苦，反倒角揚起一抹微笑，可笑容還沒綻開，就聽林政孝在旁問道：

“夕落，今日怎麽那麽大膽子的衝去打人？這十四五年，為父還從未見過你有這……勇氣？為父心存激，可姑娘家終歸還是溫嫻淑些才好。”

林夕落一怔，隨即看林政孝與胡氏都在盯著，徹底的笑開：

“父親說的是，兒一時心急魯莽，險些鬧了笑話，給父親添麻煩了。”

“這倒沒什麽麻煩，你乃我的兒，本應是由為父去……去……唉。”林政孝說到此實在落不下話，本應他這位父親撐腰，卻要自己未及笄的兒出麵，他怎麽說得出口？

“什麽添麻煩，娘倒覺得你這般氣點兒好，起碼不委屈，何況老太爺還讓你去族學？那裏的姑娘們可沒一個好相與的，歪藤還能結出正葫蘆？娘是不信！”胡氏笑著說完又問起林政孝，“老太爺今兒還替咱們說了話，可是破天荒的好事。”

“這怎能是為咱們？是為大哥。”林政孝說到此便不在多說，而是與林夕落大致的說起族學的事來，林夕落耳朵裏聽著，心裏卻想的是林政孝剛剛那句話。

連林政孝都如此坦然篤定，那之前所想恐是無錯。

老太爺今兒這番言斥是為林政武鼓氣，這顯然是二姨太太一房銳氣太盛的緣故。

大房終歸是唯一的嫡子，可這林家奇就奇在嫡係弱、庶係強，老太爺如若想強林家權勢盛，就不能太強求嫡庶之分，所以他還要在關鍵時刻出來三言兩語的搞平衡，自己這方依舊是當了平衡的砝碼……

這也怪不得林政孝，單說他與胡氏二人這稟脾氣，再加隻有與林天詡一子一的稀後人，老太爺難免會冷落，沒有太多的關心。

誇讚林天詡那兩句話，而又將他送去族學，這興許隻是老太爺一時興起，過後不會尋思太多，林夕落恍然想：天詡的子，去了族學會不會被人欺負？

三人正在敘話，門口則有小廝陪著林天詡歸來。

林天詡已經換上一小學袍，還帶了個歪學帽，走起路來晃晃悠悠著實讓人忍不住的笑。

“爹，娘，大姐！”挨個的拱手行了禮，林天詡笑月牙的眼著子族學的自豪。

“這袍子怎麽這麽大？下來讓丫鬟給你改改。”胡氏也滿臉喜，林天詡點頭道：

“先生說我是族學裏年紀最小的一個，所以袍子大他也沒辦法，隻得回來再請人改改。”

“不是還有四歲學？你怎年紀最小的了？”林政孝一臉正經，顯然無胡氏那喜悅之。

“先生說我三字經和千字文都已經學過了，不用再去屋，讓我跟著哥哥們學《論語》。”林天詡這麽一說，卻讓林政孝的眉頭皺，“你們先生是何人？”

林天詡嘟著小撓頭道，“隻知他是先生，其餘的不敢問。”

林政孝給胡氏使了眼，胡氏拽著林夕落就往外走，顯然是林政孝要單獨給林天詡說一說族學之事，林夕落倒著實可憐這小子，六歲，他在這族學裏混得下去嗎？

****

林政孝與胡氏抓著林天詡和林夕落不停的囑咐，可在其餘的房裏，今日的事卻並未就此過去。

林政武與許氏在仔細推敲老太爺今兒的態度，而林政齊則在二姨太太房中說著林政武與林政孝這兩房的事。

“連個七品小都開始拉攏，他這嫡長子的手段也太劣了，不過是路上遇見了侯府的魏爺，至於這般看重？老太爺今兒也不知吃了什麽藥，居然開始向著他。”說到此，林政齊臉上不屑目、不忿之毫不遮掩，反而更盛。

二姨太太抿著茶，盡管年旬近五，可姿段、麵容著裝依舊存有三旬婦人的，一雙狐貍眼兒中的流波水如若陌生人看去定以為是善意，可知這位二姨太太的人都知道，這是心底湧氣的狠。

“你與老六最近也著實逾越了，雖說在府中你二人橫行無人敢管，可終歸不是嫡子，老太爺今兒是敲打敲打你們，你這腦子怎麽長的？老七那方也值得你皮子？一個奴才過去敲打兩句吃了虧，你還不回去瞇著，目也不放長遠點兒，之前囑咐你的都進了狗肚子？”二姨太太話語訓著，林政齊卻毫不敢回：

“娘親說的是，今兒主要是瞧著他故意做出那番氣派，結果把我等都給扮了損，他自個兒裝好人，我才忍不住頂兩句。”林政齊說到此，腦中忽然蹦出林夕落的模樣，“不過老七家那閨怎麽回事？今兒還敢與我頂。”

二姨太太皺了眉，“一個丫頭也至於多提，這幾日你與老六勤快些，別再惹老太爺發火，還有十三那孩子，你要拉攏好。”

“他？”林政齊雖有異議卻不敢回絕，隻得轉了話題：“肖總管那方總得找個人頂替著，二十個板子敲下去沒個百天是養不好的，我可還要用人的。”

“我自有安排。”二姨太太這般說，林政齊隻得歎口氣的拱了手，隨即離開二姨太太的院子。

二姨太太獨自思忖片刻，問著邊伺候的劉媽媽，“那人肚子可是又有靜兒了？”

“說是小日子沒來，還未定，但今兒可是跟著大老爺一起去了‘書閑庭’。”劉媽媽說到此，“會不會是故意遮著的？”

二姨太太冷笑，“遮著又有什麽用？肚子也得爭氣才行，除了生倆丫頭片子之外，隻下了個弱多病的廢，能否下得出崽子都是另一回事。”

“尋兩個丫頭去試試？”許媽媽小心提議。

二姨太太擺手，“不急，老太爺發了火，最近咱們消停點兒，明兒我累了，派個人去尋大夫人，府裏頭的雜事總得有個說話的人，就幫襯幫襯吧？嫡長子的媳婦兒也該接手了。”

許媽媽笑著應下，隨即出門去吩咐事。

二姨太太那狐貍眼兒瞇了半晌，念叨著：“靠上了侯府？”

***

提心吊膽的過了三日，胡氏算鬆了口氣。

本擔憂林天詡族學會委屈，可這幾日見他高高興興的去，喜滋滋的回，而二姨太太除卻送了兩個丫鬟給宗秀園之外，並未再有其他作，這讓胡氏著實的舒心。

胡氏舒心，林夕落卻不這般看。

這三日林政孝幾乎是一早出門，寢才歸，忙的腳不沾地，胡氏與林夕落這幾日將準備好的禮挨個院子送了一趟，偶有多問林夕落幾句的伯母嬸娘，見一見同族姐妹，但多數寒暄幾句便走，都未久留深，但唯獨沒見那位二姨太太，如今又傳出不愈、大夫人接掌了府中管事的消息。

胡氏雖然高興的笑不攏，但林夕落卻是在想：這老太婆恐怕沒這番好心眼兒吧？

雖然從未見過，林夕落從心底不認為會忽然快病膏肓的撒手府中管事權，這其中指不定挖了什麽坑，等著誰去邁？

仔細思忖斟酌，林夕落在一旁勸著胡氏道：“娘，二姨太太那方是不是去瞧瞧？”

“那老婆子不來找麻煩，我還送上門去？”胡氏不樂意的撇了撇，林夕落擺頭道：

“三伯父可還在吏部當著差，爹如今可就在等著吏部的信兒，不提這事，單說那禮，門門戶戶各院子都送到了，連四姨太太都沒落空，就那裏送一次沒見，如今又傳出病狀……禮的分量上減幾分，就當是走個過場也好。”

胡氏仔細的想了想，嘀咕的道：“你說的也是，估計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大夫人雖接了管事權，但……送禮堵上這老太婆的，別回頭再挑刺兒記恨上，躺著都能挑咱的事。”

林夕落笑著看胡氏，胡氏的小臉，“我閨最聰明，腦袋忽然開竅了，娘聽你的，娘這就去。”

胡氏沒要求林夕落隨同，林夕落自然也不想去看那二姨太太，忽然想起二姨太太送的那倆丫鬟，讓春桃去們進來。

這三日一直都晾著們沒讓近，又有杏兒撒氣似的在一旁兌著，們倒是沒得著爽利便宜，可這不是長久之事。

倆丫鬟忽然被進來，臉上都帶著點兒試探，小心翼翼的行了禮，隨即道：“九姑娘有何吩咐？”

“還沒問你倆的名字。”林夕落問完話便直盯盯的看著們，反倒把倆看的有些發慌，連忙道：

“奴婢冬荷。”

“奴婢冬柳。”

都帶“冬”字？林夕落倒是聽胡氏說過二姨太太邊的丫鬟分了四等，春夏秋冬，看來這兩個之前在二姨太太跟前頂多是打雜的。

林夕落的目多了幾分銳勁兒，在冬荷、冬柳二人上來回掃量，把們看的著實忐忑難安。

二姨太太派們來伺候也的確吩咐了讓盯著“宗秀園”的一舉一，這幾日倒更聽說了這位九姑娘的厲害，混不吝到連肖總管都了掌，如今被這麽盯著看，誰的心裏能不慌？

“冬柳，你去幫夫人收拾箱籠，一會兒去探二姨太太。”林夕落直接打發走了冬柳，冬柳雖心裏疑，但也福應下，冬荷心裏更為焦慮，實在不知這位九姑娘留在此作甚？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林夕落半句話都沒有，冬荷隻覺得站的都麻了，終歸忍不住的問道：“九姑娘，您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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