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蝕把米

江錦言后退了一步，彎下腰才看見床下著一只純白的小貓兒。

雪硯忙道：“這不是老爺買來的那只貓兒嗎？還以為趁跑遠了，原來躲在這兒呢，也不知道養著它的丫鬟怎麼管的……”

江錦言也想起來了，母親懷孕后父親怕悶，就買了只貓兒來。

聽說是從西域來的，稀罕的很，又因為它總竄來竄去不安分，自己還給它取了“小心”這個名字。

不過后來聽嬤嬤說有孕的人不宜它，容易傷著，就被母親院兒里的丫鬟抱去養著了。

江錦言看著一團的貓兒甚是可憐，“可憐見的，把它抱去梧桐苑養著吧，到底母親之前也是喜歡它的。”

隨后又想到母親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也的確該重新安置了，這會子恐怕都在想著自己的出路，所以小心也沒人管了。

江錦言淡淡說道：“嬤嬤，派人把母親院子里的人都喊去東次間的小花廳。”

方嬤嬤會意，這是要安置夫人院子里的人了。

東次間的小花廳里也是一派簡潔，只有上首的兩把紅木太師椅還留著，江錦言嘆了口氣，在父親續弦之前，中涵院是要暫時空曠著了，也不知會是何人又住進來。

想到了王氏，江錦言眸子一暗，你休想如意！

丫鬟婆子們都魚貫進了花廳，見到太師椅上端坐著的江錦言忙垂首行禮。

江錦言擺擺手，“各位都是母親院子里的老人兒了，不必多禮。”

隨后雪硯捧了一盞茶來，江錦言揭開茶蓋兒慢慢撇著茶葉沫子，兒看看底下一大群的丫鬟婆子們的神。

有些是遲疑的，有些則是帶了點心虛的樣子，時不時撇自己兩眼，看來急著找路子的人也不，是想去怡翠閣吧？想著進了怡翠閣就有機會再跟著王氏回到上房正院？

一個著錦緞的圓臉婆子忍不住了，出列福了一福，陪著笑道：“大小姐，如今我們中涵院的人手收拾了院子后，也沒別的事可做了，不知道您怎麼安排……”

江錦言看了一眼這個婆子，行禮時發髻間出的白玉簪子可不是俗啊，母親打賞倒也出手闊綽，只是母親不喜白玉，也不會用白玉打賞，是怡翠閣那頭的開始拉攏府里的人心了？

江錦言啜了口手里的熱茶，雪硯的泡茶手藝倒是長進了，只可惜現在不是品茗的好時機。

底下的丫鬟婆子們看江錦言不言語，有的帶著催促的眼神看向那個出列的婆子，還有的則眼鼻觀心站得筆直。

江錦言掃了眼這群人，對問話的婆子淡淡道：“媽媽可是有合心意的去了？”

那個婆子收回視線低下頭，“老奴怎麼敢擅自決定，只是老奴覺得這院兒里的人手也該分派出去才好，聽說近來怡翠閣和聽風樓還缺了幾個人……”

說著瞥了眼江錦言，見似乎不怎麼在意才松了口氣，都知道聽風樓的人已經安排好了，自己可是想去怡翠閣跟著王姨娘的，王家權勢大，保不準這王姨娘就能扶正呢。

江錦言將手里的月白釉荷葉紋茶盞在桌上一放，那婆子剛松下來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暗道不好，突然想起那個拉出去被打個半死后打發到莊子里的管事婆子了。

門外疾步近來兩個一素服面目姣好的丫鬟，江錦言認出這是母親邊的兩個大丫鬟憐春和惜秋。

兩人進了花廳后先對江錦言行了禮，江錦言忙讓雪硯和雨墨去扶，母親邊的人都是要敬重幾分的。

惜秋起后便回頭瞪著那個婆子，“林媽媽這是什麼意思！我們中涵院的人怎麼可以去怡翠閣！是不是媽媽得了王姨娘什麼好！不如說出來讓大小姐也替媽媽瞧一瞧，是不是比夫人對你還好上幾分！”

江錦言倒是詫異地看了眼，沒想到是個烈子，不過倒是忠心的。

憐春也回頭掃了一眼，大概心中有數了，看來有幾個已經是找著出路了。

憐春恐惜秋惹了大小姐的厭，便拽了拽的袖子，隨后對著江錦言開口道：“大小姐，我們院兒里的人，就勞煩您做主了。”

江錦言看了眼，點了點頭，思量了一會兒后對著所有人開口道：“我是打算讓你們留在中涵院守著院子……”

江錦言掃了眼底下，有的人抿著，有的人已經出不滿的表。

那個婆子一聽哪里還憋的住，現在中涵院沒有主子照拂，既沒地位又沒賞賜，誰愿意留在這兒，這大小姐是要給他們下馬威？

“大小姐，恕老奴直言，這院子里沒了主子，我們在這兒也是吃空餉……”

江錦言眼風一掃，“既然不用伺候主子了，那月錢自然是要扣的。”

那婆子更是急了，旁邊幾個丫鬟婆子也是一臉苦相，這不是生生斷了們往上爬的路，守在這沒人的院子里，還要減月錢！

憐春和惜秋帶頭跪下，憐春道：“奴婢愿意守著中涵院。”

惜秋也道：“奴婢也愿意留在這兒！”

接著屋子里跪了大半，倒是那婆子和其他幾個丫鬟婆子突兀地站在原地，臉上極為遲疑。

江錦言淺笑道：“愿意守著院子的就先站在一邊兒候著吧。”

跪著的人都恭恭敬敬地起站到了一邊，只剩八個丫鬟婆子了。

江錦言也不愿意和們在多說什麼，問道：“方嬤嬤，這幾個都是什麼份？”

方嬤嬤道：“三個三等丫鬟，四個院里管事的婆子，還有這位回您話的，是夫人邊伺候的。”

江錦言點點頭，“我看怡翠閣的確是缺人手，各位都是中涵院得力的老人兒，去了怡翠閣也不能丟了面，方嬤嬤，你帶們去回了王姨娘吧，這些丫鬟婆子都擢升一級，分例也升了，各賞一匹緞子，畢竟也是伺候夫人一場的。”

雪硯急得都差點要開口勸了，這些人就該打一頓趕走，居然還要賞們！方嬤嬤也有些遲疑，雨墨則是不聲地打量。

那八人都不敢置信地著大小姐，竟然這麼輕松地放們走了？還有賞賜！這可比留在中涵院好太多了！

幾個人連忙跪下謝恩，江錦言揮揮手，“下去收拾東西吧，晚些和方嬤嬤去怡翠閣。”

這幾人連忙退出花廳，臉上的喜都掩不住。

剩下的，都是可用之人了，江錦言暗自點了點頭。

“你們真心愿意守著院子？”眾人神不變。

江錦言輕笑一聲，“諸位都是極好的，可卻也不必都留在這兒，小爺那兒還缺人伺候，可都愿意去梧桐苑當差？”

憐春和惜秋都是大吃一驚，去小爺那兒？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們都是打定主意寧可守院子也不去王氏之流的手下，沒想到大小姐竟有這樣的恩惠給們！跟著府里唯一的嫡子，以后自然是有前途的。

眾人都是一副比剛才還不可置信的樣子，江錦言繼續道：“自然愿意留在這兒的，我也不會虧待，月錢雙倍，去伺候小爺的人……”

神一凜，“若是不能盡心伺候，我定是不饒的。”

對于伺候錦程的人，半點疏忽也不愿意，該敲打的還是要敲打。

江錦言看了眼花廳里的人，能對母親盡心又忠心的人，去錦程邊也讓放心。

“方嬤嬤，這邊兒就勞煩你了。”

方嬤嬤可算是明白了大小姐的意思，松了口氣，剛剛差點兒以為大小姐這是氣糊涂了呢。

隨后江錦言便出了花廳，雪硯和雨墨跟在后頭。

雪硯一出花廳就低呼起來，“小姐！你剛剛可嚇著我了，我還以為，還以為小姐你又犯傻了呢！夫人院兒里的這麼一大群人留著看院子。”

雨墨瞪了一眼，“小姐能和你一般沒腦子？”

雪硯又扁著道：“可是，想著去怡翠閣的人，就該狠狠教訓一頓，打發去莊子里！小姐！你怎麼還給們賞賜啊？還升們的月錢！”

江錦言也笑了，“這些都是留不住的人，但我既不能苛待們這些伺候過母親的人而得個惡名，也不能讓這些背主的人去怡翠閣好過，我給了那麼多的好，你說這王氏敢不敢重用這些人？萬一都是被我收買了，故意放進院子的呢？”

雪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如此！”

江錦言繼續道：“不能重用的人還總在眼前晃悠，萬一是打探消息呢，那就是堵心了，更何況，這些必定都是王氏花了心思收買的，這麼一來，恐怕要……”

雪硯口接道：“不蝕把米！我看那王姨娘恐怕要嘔出來了！”

雨墨也想明白過來，“我看王氏多半會找個由頭送回這些人。”

江錦言淺笑，“到時候，再派我們的雪硯姑娘發落這些人就好。”

雪硯角一揚，“那是自然！到時候讓們瞧瞧我雪硯的手段！”

江錦言笑著點點頭，“那就勞煩我們雪硯姑娘了。”

雨墨道：“小姐再寵，可要把寵上天了，我看還是讓去百草園呆一陣子，也好磨磨子，整天咋咋呼呼的，那里的楊媽媽可缺個徒弟呢。”

雪硯一聽就急了，“我才不去，上回去摘朵月季，楊媽媽差點拿著花帚追我。”

江錦言想起這個楊媽媽了，是個脾氣差的，不過人卻是實在的，“那里的月季可不是一般的，你回了院子就送盒龍須糖給楊媽媽去，就當是回禮了。”

雪硯滿不愿地點了點頭，雨墨著的額頭笑罵道：“小蹄子，這楊媽媽可是夫人的陪房，是小姐指得上的人，你這副樣子還不讓心里埋怨小姐。”

雪硯到底是為江錦言好的，這才正起來，一抬頭，卻看到楊媽媽抱著盆花站在梧桐苑門口，像是等了很久的樣子。

雪硯往江錦言后了，怎麼說什麼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