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看著他吃完葯,林瑯才走到書桌旁關了電腦,像是隨口問的一句。
問他去哪了。
他說:「見了一位朋友。」
林瑯問他:「什麼朋友,見到這麼晚才回來。我認識嗎?」
他搖頭:「應該不認識。」
又問:「我見過嗎?」
他在那瞬間沉默,咳嗽聲取代了無聲的空白。
好一會,他移開視線,收拾起了桌子:「不認識。」
人類其實是種很複雜的生,他們總做一些前後矛盾的事,說一些自相矛盾的話。
就像徐初,他很聰明,他的聰明表現在方方面面。
他的智商,還有他平時的為人世。
可是他始終都沒意識到,和他朝夕相的林瑯是不可能不知道他的一些習慣的。
譬如很撒謊,因為沒經驗,所以總會自然流出一些不自然來。
就像此刻,不敢看的眼睛。
林瑯聞到他上有淡淡的白麝香的香水味。
同樣的味道,在昨天見到那個蔣杳的人上,也聞到了。
徐初之前送過一瓶相同味道的香水,在拿到第一個獎項的時候。
他過的頭髮,笑容寵溺,他說:「我們小瑯真厲害。」
他說那句話時的語氣,林瑯現在還記得。
是溫的,又帶了點自豪和驕傲。
在那之前他和其他人一樣,稱呼的全名——林瑯。
直到某次,無意間提起外婆,也提起外婆對的稱呼。
小瑯。
說,喜歡別人這麼稱呼。
只是隨口提過一次而已,他就牢牢記在了心裡。
從那以後他便一直這麼稱呼。
小瑯。
他總喊:小瑯。
簡單兩個字,卻讓缺乏安全的林瑯,到莫大的滿足。
他怕難過,怕不高興,任何事都會站在的角度去考慮。
在意著的,
很多個瞬間,林瑯以為徐初自己。
也差點相信了「苦盡甘來」這四個字。
可是外婆,為什麼人不能真誠一點呢。
是多麼寶貴的東西,它應該是乾淨的,是潔白無暇的。
為什麼會有人得到了又不珍惜,將它弄得污穢不堪。
您教會了我是相互的。
我真誠的去對方,可他卻把自己的真誠,留給了別人。
那天晚上,林瑯又是一夜未眠。
早上起床,重複著昨天的相模式。
徐初已經不在家了,桌上放著熱過的牛,白粥和包子換了煎蛋三明治。
林瑯拿出手機給他發消息,問他去哪了。
——我記得你今天好像沒課。
過了很久,手機才收到回復提醒。
——突然有點事。
——今天早點休息,不用等我。
——別熬夜。
哦。
林瑯把手機鎖屏,隨手扔在一旁。突然沒了胃口,看著香味俱全的三明治發獃。
徐初的廚藝很好,哪怕是平平無奇的三明治也能被他做出各種花樣來。
幾分鐘后,又走到沙發旁,撿起被扔在上面的手機。
——好的。
-
剛和徐初在一起的時候,習慣了獨自生活的林瑯適應不了這種被他人剝奪獨空間的生活模式。
哪怕後來從學校宿舍搬出去,與徐初同居,但還是執意單獨住一個房間。
這些徐初都依。
那個時候他忙著考研,整天都泡在圖書館。但因為不好好吃飯,哪怕再忙,他都會空出一些時間來,回家給做飯。
他一開始是不會做飯的。從小養尊優的大爺,哪怕是從家裡搬出去單獨住在外面,也有負責做飯的阿姨在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是和林瑯在一起后,他才慢慢學會了做飯。
剛開始連油煙機都不太會用,總被油煙嗆到咳嗽,煎蛋也做的不形狀。
他一隻手顛著鍋,另一隻手去關火。
林瑯在一旁看著,說要過來幫忙。
卻被他手攔住:「油煙嗆,你離遠一點。」
在旁邊咯咯直笑:「知道有油煙你還不把油煙機打開?」
那個煎蛋不外形不好看,味道也非常一般。
一糊味,很咸,甚至還有蛋殼碎在裡面,咬上一口還咯牙。
但林瑯全部吃完了。一點也不覺得難吃。
說:「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煎蛋。」
徐初笑:「小馬屁。」
說是真的。
是真的覺得很好吃。
從前那個連煎蛋都不會做的人,現在也能完整的做出一大桌香味俱全的家常菜了。
吃飯的時候徐初就在旁邊看著,那張好看的臉上帶著淡笑。
他問:「好吃嗎?」
林瑯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罕見的像個小孩:「這是我吃過全天下第二好吃的飯了。」
他點了點頭,隨口問了句:「第一是誰?」
看上去並不在意,可他下意識敲打桌面的手指卻暴了他心的煩躁。
他在意的要死。
林瑯吃完最後一口飯,抬眸看他,那雙桃花眼笑月牙狀:「當然是我外婆。」
然後他就笑了。
的臉,又的鼻子:「看來我還得繼續努力。」
說:「你怎麼連外婆的醋都吃。」
「因為我不挑食,挑食的小瑯同學得多向我學習才行。」
「切。」
大眾對搞藝的好像都有種死板的理解。
認為搞藝的都是怪咖,是瘋子。
他們有著自己的世界,別人無法理解的世界。
但不是這樣的。
這是誤解。
不過這些話放在林瑯上,卻再合適不過。
就是怪咖,是瘋子。
一旦有了靈開始筆畫畫的時候,的世界里便只剩下畫畫。
最誇張的時候,連續兩天兩夜不吃不喝,也不睡覺。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張畫紙。
直到最後一筆完,才靠在徐初的肩上沉沉睡去。
睡了整整十八個小時。
那十八個小時里,徐初一直陪著。
等醒了,他又去給做飯。
你說是什麼。
是陪伴,是理解,還是心疼?
明明這些東西徐初都給過,可為什麼呢。
「是可以偽裝的,但眼神和一個人下意識做出的舉,偽裝不出來。」
這句話是林瑯實在想不到答案,最後只能匿名上網發帖求助。
有一個網友回復了。
可以偽裝。
眼神和下意識的舉偽裝不出來。
林瑯突然想到徐初看到蔣杳時,眼神流出的張與局促。
還有想要他時,他自然做出的抵。
原來是可以偽裝的啊。
林瑯笑了。
-
周橙靜找了個兼職,給某個知名漫畫家當助理。
不止一次和林瑯吐槽那個漫畫家又事多。
「工資沒多要求還那麼多。林瑯,你趕為大神,到時候我直接過來給你當助理。」
林瑯胳膊搭在桌面上,一隻手攪吸管,整個人有種遊離的心不在焉。
注意到的狀態不太對,周橙靜擔憂的問:「你怎麼了,不舒服?」
林瑯回了神,坐直子:「沒事,就是昨天沒睡好。」
面前的甜點吃完,周橙靜找服務員又要了杯冰水。
林瑯的睡眠障礙是老病了,做為多年好友的周橙靜已經習慣。
問林瑯:「後天的同學聚會,你去嗎?」
林瑯搖頭。
毫無意外。
周橙靜早就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你還記得高中時總欺負你的尋康嗎?」突然問。
林瑯點頭,臉平靜:「怎麼突然提起他,他死了?」
周橙靜被的話哽了一下:「那倒沒有,聽說這次同學聚會他也來。」
林瑯的記還行,從小到大的記憶,除了發病時候缺失的那些,其他的都原原本本保留著。
更何況和這個尋康的還有點故事。
無論好壞,每個學校里總有幾顆老鼠屎,以欺負同學為樂。
尋康就是這麼個典型。
不良年帶著一群小跟班,整天滿場晃,有時候是走教室外的走廊,烏泱泱一大群人,說著下流的笑話。
林瑯從小就安靜,和他們的拉幫結派不同,一直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
有時候下課去洗手間,經過走廊時會被尋康拽一下馬尾。
回頭看他,罪魁禍首卻一臉弔兒郎當,靠著欄桿,站沒站相,挑著一雙眼看,角還帶了點挑釁的笑。
林瑯不說話,只是沉默地把被拽散的馬尾重新綁好。
可能是一次又一次的忍縱容了他的無禮,他的行為越來越過分。
會在坐下時用腳勾走的椅子,看摔在地上。
也會撕掉的作業,當著的面扔進河裡。
沒有人敢為林瑯出頭,也沒有想為出頭。
-
吃飯的地方位置很偏,小眾。聽說地址是之前的班長選的。
畢業後為數不多的幾次聚會也是負責組織。
讀書那會就是個文藝生,畢業后迷上了小眾文化,醉心於宗教佛學。
林瑯開車送周橙靜過去,在車上的時候周橙靜提起來:「聽說最近開始信佛了。」
提到「佛」這個字眼,不知道為什麼,林瑯突然想起裴清。
那個連靈魂都乾淨的男人。
往左拐的綠燈亮了,林瑯打著方向盤轉彎:「是嗎。」
語氣不咸不淡,聽著也沒多在意。
「這個地方也。」周橙靜斟酌了一下形容詞,「也獨特的反正,聽說老闆開店賺的錢都捐給了附近的寺廟。」
等到了地方,林瑯才明白周橙靜口中的獨特是什麼。
這哪是什麼飯店,分明是供人參拜的聖地。
門是竹簾卷的,青瓦白牆,進了大門就能看見正中間放著一個鼎爐,中間著正燃著的香。
明顯不是同一時間的,長短都不同。
「這是吃飯的地兒?」
林瑯發出了自己的疑。
周橙靜點頭,作嫻地從旁邊取出六支香來,點燃後分給林瑯三支,象徵地拜了拜,然後把香進去。
周橙靜邊走邊說:「這兒的老闆份神,反正是咱們搭不上邊兒的權貴。開店也不為賺錢,純粹就是做做慈善。你也知道,這些錢多到沒用的資本家們,都惺惺作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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