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接起了電話。

「學姐。」謝之墨的聲音從聽筒另一頭傳過來,夾雜著沙沙的電流聲，磁沉好聽得要命。

有那麼一瞬間，沈芙覺自己有被兩個字給蠱到。

愣了一下回過神來,說起正事：「我發給你的消息，你看到了嗎？」

謝之墨：「看到了。」

沈芙：「明天你有空嗎？我們約個地方見面吧,我把東西還你。」

謝之墨那頭默了一下,語氣閑散道：「明天麼？不好意思，學姐,我現在不在海宜。」

沈芙啊了聲：「那你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下周吧。」謝之墨說完，下一秒冷不丁問,「學姐覺得我是個怎樣的人？」

「？」

沈芙有些懵，謝之墨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

不過這幾次接下來，對謝之墨的印象其實還好的。畢竟對方確確實實幫了好幾回，雖然確實總是一副隨心所漫不經心的模樣,也能看出的確是個泡在錢堆裡頭長大的小爺。

沈芙思考了一會兒,認真歸納總結出兩個字：「好人。」

「……」

謝之墨突然開始笑了,和剛才那聲輕笑不一樣，這次他笑得格外愉悅,似乎真的有被這個無厘頭的答案給取悅和逗得開心到。

沈芙倒是平靜，等他笑了一會兒,繼續道：「那你回了海宜后微信跟我說一聲，我們約個地方見面把東西還給你。」

除了那條沈芙完全沒印象自己什麼時候接到了的勞斯萊斯的車鑰匙外,還有那枚純金的小吊墜。沈芙覺得和謝之墨之間的,還沒有好到送金子的份上，儘管金子對來說已經不算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了。

哦當然,天姿國那個黃金髮財樹那種金子除外,就是以現在的財力,傾家產都不知道能不能買得起那棵樹。

又想到這棵樹也是自己的外公送出去的，沈芙在心裡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外公愈加肅然起敬了幾分。

謝之墨說了聲好。

沈芙又客套了兩句，便掛了電話。

垂眸看著屏幕上顯示已掛斷的通話記錄，謝之墨翹起角，一副心很好的模樣。

過了會兒他抬頭，對面前穿著優雅的中年人說道：「許阿姨，您繼續吧。」

「剛才電話里的那個是你的學姐？」許貞略帶一驚訝道，「見的，你居然會和孩子走這麼近。」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謝之墨可以說是許貞的病人。

但他們並非是普通的那種病患關係，謝之墨的況很複雜，許貞自認沒能力解決謝之墨的問題。而謝之墨也不過是偶爾會過來京城這邊找，有時一個月會來好幾次，有時半年也不來一次。

這次謝之墨主來找就已經讓很驚訝了，而聊天過程中謝之墨突然聽出要打個電話，許貞差點沒收住臉上的驚愕來。

「嗯。」謝之墨承認道，「我準備追。」

這回許貞是真的端不住了，訝異道：「是嗎？也好的，你的確也到了談的年紀了。」

可以說是看著謝之墨長大的，這孩子從小格就很淡漠涼薄，沒見他對什麼上心過。

那些極限運也不過是他尋求刺激釋放一下自我的手段而已，絕談不上是喜歡。但這次許貞能覺到，剛才謝之墨是真的很愉快，發自心的。

許貞由衷道：「想追人的話，那你可得主點了，多加把勁。未來如果功了，可以帶一起來看看我。」

主點麼？

謝之墨回想起自己趁沈芙不注意放進袋子里的那條車鑰匙，牙齒，乖而短促地笑了一聲，「好。」

-

pupil來到沈芙家裡之後，沈芙的躺平生活又多了一項需要每天都進行的工作——下樓遛狗。

當然也樂在其中的，散散步走一走也好，就當做是鍛煉了。

第二天宋栩譯就把詳細到頭髮的檢報告給沈芙送來了，大部分結果正常，就是有幾項有點問題還需要再去複查一下。

沈芙對此沒什麼意見，正好的腳也需要去醫院複診，順便一起了。

在醫院複查的時候，沈芙很巧地遇見了自己當初住院治療時的主治醫生。

對方看到特別驚訝：「沈芙？你怎麼又跑醫院來了？難道又是哪裡開始不舒服了嗎？」

「沒有沒有。」沈芙對他道，「我只是來做個檢複查的，羅醫生，您最近怎麼樣？」

羅醫生笑笑：「還能怎麼樣，不就是和以前一樣忙。你恢復得好的，現在氣也好看多了，以前真的就跟張白紙一樣。哎，說起來，你還記得周紫晴嗎？」

沈芙點點頭：「記得。」

周紫晴就是當時和一個病房的那個十三歲的孩。況比沈芙糟糕多了，沈芙住進去的時候已經在那裡住了大半年，病反反覆復時好時壞。

羅醫生憐憫地嘆了口氣道：「家裡承擔不起治療的費用，上周放棄治療出院了。」

聞言沈芙怔了怔，心裡開始有點難過。

羅醫生看默不作聲，開始後悔跟提起這個話題。

他們這些做醫生的遇見過太多這種無奈的況了，很多人其實病並沒有嚴重到很致命的程度，但他們沒那麼多錢能在醫院耗，最後迫不得已只能放棄。

又嘆了口氣，羅醫生打起神帶過話題：「我去查房了，下次有空可以找時間一起吃個飯。」

沈芙點點頭：「羅醫生再見。」

複查完從醫院出來，看時間還早，醫院附近是一條很繁華的商業街，來都來了，沈芙決定在這附近逛一逛再回去。

沈芙的腳在家裡休養了好幾天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現在不用拄拐杖也能走，就是得小心些走慢點。

這條街上很多推著小車的小吃攤，冰煎餅炸串應有盡有。沈芙就喜歡逛這種地方，看到想吃的就買，不一會兒胳膊上就掛了一溜塑料袋。

遠遠地聽到前方有爭執的聲音，沈芙不太喜歡湊這種熱鬧，剛準備繞開，瞥了一眼頓了下，一瘸一拐地小心翼翼避開人群進去。

一對小正圍著個賣手抓餅的攤主劈頭蓋臉地指責。

「我這個包要七千多呢！送去保養一次都得八百塊！可不是那些幾十塊的便宜貨，不能水不能油。」

「這油沾上去這個包就算是廢了！一？你以為一就能好了嗎？」

……

小說相聲似的一人流罵一句，把攤主說得抬不起頭。攤主低著頭，唯唯諾諾地小聲道：「我賠……多錢？我賠給你們……」

的看這副懦弱的樣子，煩躁道：「算了，諒你也賠不起。」

男的卻說：「不行，必須得賠！這個包可是我省吃儉用才省下錢給你買的七夕禮，就這麼被糟蹋了。這樣吧，也不要求你賠個新的，五百塊，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沈芙從圍觀人群的話中大致拼湊出來事經過，說是那對小經過手抓餅攤子的時候，那的包包挨到了手抓餅攤子上沾到了油污，於是開始沖著攤主發火了。

攤主抖著手從裝零錢的小籃子一張張開始數，沈芙看著的背著的那個包，越看越覺得眼。

這特麼怎麼跟衛嘉銳之前送的那個A貨覺一模一樣？

「等一下。」沈芙走進去，對那個的說，「你好，打擾一下，我想問一下你這個包是在哪裡買的呢？」

的愣了愣，男的皺起眉頭打量：「你誰啊？這是我從專櫃買的，就前面那個商場的奢侈品專櫃。」

他本來不想理會沈芙的，但看到沈芙的容貌后眼睛都直了，不自就開口了。

他友顯然知道他是什麼德，狠狠踩了他一腳。

「是嗎？但據我所知，整個海宜市都沒有這個品牌的專櫃駐哦。」沈芙平靜道，看向那個生，「小姐，我直白跟你說吧，這個包長得很像之前我前男友送我的一個假貨，麻煩你打開看一下，第二層右上角，是不是有一道輕微的白劃痕？還有最裡邊的小銘牌背後是否有『sf＆wjr』的刻字，那是我和我前男友的寫，如果這麼巧你和你男友名字寫也是這個的話當我沒說。」

的半信半疑地看了下，驚訝道：「真的有！我之前都沒發現！」

男的急忙解釋：「不可能！那個人明明說是全新的！保證看不出——」

沈芙慢悠悠往他上刀：「看不出什麼？看不出是假貨嗎？」

的雙眼冒出了火，當著眾人的面拿起包往那男的上砸：「好啊！你居然敢拿二手A貨來給我做七夕禮？！你大爺有病吧！分手！我要和你分手！」

兩人又當著眾人的面吵了起來，不過這回主演只有他們倆，沒人再去管剛才還被罵得頭都抬不起來的攤主。

沈芙走過去，出手，輕輕喚了一聲：「陳阿姨。」

攤主哆嗦了一下，抬起頭，辨認出欣喜道：「小沈？」

這個陳阿姨就是當初沈芙住院的時候，給分了魚湯的那個阿姨，也就是羅醫生口中放棄了治療的周紫晴的媽媽。

「謝謝你剛才幫了我。」陳琴看到手上那一堆小吃，「你要吃個手抓餅嗎？很好吃的，阿姨給你做一個，不收你錢。」

沈芙點點頭。

陳琴給放足了料，裡面的滿到都快要溢出來了的那種。沈芙收下這個滿滿當當的手抓餅，輕聲問道：「阿姨，紫晴……」

「出院了。」陳琴長長嘆了口氣，苦笑道，「是真的沒辦法了，也不瞞你說，前不久爸跟我離婚了。我們家現在欠了十幾萬，已經沒人願意再借錢給紫晴治病了。沒辦法，我們是真沒辦法……」

周紫晴需要有人照顧，他們沒錢請護理人員，所以當初只能陳琴辭職來照顧。

但治病又需要很大一筆錢，陳琴一心多用，一邊照顧兒一邊做兼職。然而兼職能掙的錢完全是杯水車薪，現在別說治病，母倆已經快連飯都吃不起了。

沈芙聽的鼻子發酸。

麻繩專挑細斷，厄運只找苦命人。

看到沈芙的表，陳琴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瞧我這人啊，上了年紀就忍不住做祥林嫂。哎，小沈你也別太難過，只能說都是命吧，要怪就怪我沒能力賺大錢，苦了紫晴。你還要手抓餅嗎？阿姨再給你弄個。」

沈芙沒吭聲。

想起那碗魚湯，當時是邊哭邊喝的，那段時間整個人都很厭世，因為醫生說如果之後況不樂觀的話，可能得去京城上更好的醫院找更專業的醫生看了。

但事實是如果真到那個份上，沈芙唯一的選擇是放棄治療，承擔不起後續的治療費用。

好在沒有壞到那個地步，沈芙治療很功，漸漸好了起來，又能活蹦跳了。

「阿姨，讓紫晴繼續接治療吧。」沈芙看著陳琴，認真道，「我來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