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衛冷侯心知小兒得，也懶得再跟他分辨，命侍拿來衫讓小皇帝換上。

聶清麟接過衫，瞟了眼也在換服的太傅大人，藉口有些冷，也沒用侍服侍，放下床幔快速地換好。

幸好冬日的衫布料綿厚實，加上衛冷侯的服很大，套在上如同布袋，倒也不能出馬腳。

正在換衫時，飯菜被端了進來。

只是端飯菜進來不是劉總管和下人，還有一位著華服，正當妙齡的俏，緻的小臉上掛滿了甜笑：「妾聽聞太傅策馬出游，心想著回府後，必定是上寒氣甚大，於是早早地備下了一盅蟲草花豬骨湯，一直守著未敢睡，您剛回來，妾就趁熱給您送來了。」

說著，素手擎著一方托盤，上面擺著一盅冒著香氣的朱砂小瓷罐，裊裊走來。

佳人如此心，聶清麟隔著簾子都聞到了香氣，可衛太傅的臉兒卻冷了下來。

還沒等人走到近前，便呵斥起後的劉總管：「香兒剛府中，不懂得這衛府的規矩，可難道你也是剛府的嗎？妾室沒經傳喚，怎可擅自進本侯的房間？」

劉總管倒是個懂事的奴才，立刻低頭向太傅認錯，可心裡卻想著：這尚府的嫡出小姐剛府中，還不識得太傅的家法嚴厲，非要拿出那貴千金的架勢，自己哪裡能攔得住啊！不覺心裡對新府的四夫人，反添了幾分。

這名喚香兒的被太傅訓斥得下了臉面，本來掛著的甜笑再也攏不住了，臉緋紅，咬住下，低聲說：「原不關總管的事兒，是香兒莽撞了，太傅千萬不要怒，香兒這就出去。」

衛冷侯這才緩了語氣道：「香兒你初到府上，不宜勞累，以後這些廚房的事，就不要再做了，你是尚府嫡出，本侯原是不該納你爲妾的，奈何你哥哥的一番意，加上你也肯委屈了自己，倒是白白的全了本侯……你且休息去吧，本侯一會回到你的房中歇息。」

這番話，立時讓尚雲香心花怒放，自己是昨兒才到府上的，因爲先皇國喪未過，原本該是納妾的儀式都沒辦，自己進了府，也一直沒能服侍太傅，太傅的意思……當下小臉更是霞遮雪，緋紅一片。

當怯地轉離去時，微微抬頭瞟了一眼那放下的幔簾。

聶清麟一直躲在**替那人難過，衛冷侯真是空長了副驚冠六宮的皮囊，半點憐香惜玉的氣質都沒有，跟他那幫在冰湖中洗澡的弟兄們倒是很相配，都是該上山落草為寇的綠林漢子。

只可惜了那碗香噴噴的煲湯了……

不過聽那意思，這響亮的一掌後，一顆大甜棗又把人哄好了。

哎，原來這宮外的人與宮的一樣，窮盡畢生的算計，只為抓住那本不能一人獨的男人心。

話本子裡的舉案齊眉，二人相守到老的佳話，倒是真的隻適合在那方寸的檯子上咿咿呀呀地演繹著，讓那些宅院裡的觀者們，用虛構的甜味來彌補這現實的苦楚……

待到那香兒離開房間後，劉總管連忙吩咐後的下人將準備的飯菜擺好，便也跟著下人們退下了。

劉總管出來時，剛轉過長廊便見那尚雲香幷沒有回房，而是在長廊那等著自己，立刻聲低語：「劉總管，方才是我的不是，害得你了太傅責罰。」

劉主管趕低著頭說：「四夫人，您太客氣了。」

尚雲香又微笑著示意邊的丫鬟，將一塊通帶水兒的碧玉遞給了劉總管：「這是我從娘家帶來的，權拿來讓總管賞玩，以後要是有什麼不周全的地方還請劉總管多多擔待啊！」

劉總管推卻了一番，只能滿臉堆笑著謝過四夫人的意，收下碧玉。

尚雲香見總管收下了，笑著又問：「方才見太傅好像是抱著個進去的，那床簾又是撂下的，莫不是其他的姐姐在房中？」

劉總管立刻明白，這是套話來了，可是有些話可真不是一個妾室該問的。

太傅府一直沒有正室，雖不知太傅是什麼心思，但是這正室的行可是一路水漲船高，有誰不知道，今日是太傅的正妻，那就是明日六宮之主了！

就算太傅一直不肯鬆口立正室，那妾室也是人人爭搶的，以後就算不能為皇后，但是從太傅府帶宮門的，好歹也是個妃子不是！

宮變後，各個鑽營的府宅都按捺不住，不斷地往太傅府裡遞畫像。

可想他尚府也夠厚的，先是一個庶出的悔婚在前，現在眼看著著太傅兵權在握，一朝問鼎，便又推舉著嫡出的三小姐來做小妾。

但是太傅也夠出人意料的，在那麼一大堆畫像裡單挑出這麼一位來，莫不是真是對尚家的姑娘有獨鍾？

想到這，劉總管心知這爲是新鮮府的，娘家也是個族，估計還能得寵些時日，倒是不能得罪了，便滿臉堆笑地說：「四夫人，您是多慮了，方才太傅大人既然說今夜宿在您的房裡頭，便斷不會再其他的夫人，時候也不早了，您還是回屋準備著個吧。」

尚雲香見劉總管避重就輕，臉上閃過一怒，依著自己以前在尚府的子，定是把這收了好，還糊弄主子的奴才拿住狠狠整治一番，但也心知自己初府中，不能得罪這府裡的總管，只能笑著轉離開。

等到四夫人消失在長廊的盡頭，劉總管收起笑容，輕蔑地撇了撇，隨便地將那塊昂貴的碧玉塞進了自己放碎銀子的荷包裡……

而太傅的房間

，衛冷侯揭開了簾子，衝著看完了大戲的皇帝說：「聖上，用膳吧！」

聶清麟方才聽到衛太傅要去妾室房裡過夜，心裡就一陣輕鬆，所以痛快地下了床，坐在了桌邊。

桌子上的菜品都用銀針試過了，下人方才也逐一試食了。看來太傅府的警戒一點也不比皇宮裡差。

不過也是，刺客也都是長著心眼兒的，知道該殺誰才能名揚天下。習得一舞劍下毒的絕學，卻來殺個擺設兒皇帝，豈不是暴殄天？要是一朝殺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佞臣賊子，那真是名垂青史，鐵丹心了！

想到這，略同地看了太傅一眼。

太傅大人似乎不太，看著小皇帝吃了一會，也不說話，突然起面凝重地出了房，大約是去了那四夫人的房間。

聶清麟終於可以一個人愉快地用餐，最後人素手調配的味煲湯也悉數進了天子的腹中。

當小皇帝終於躺在太傅那張寬大的**時，聞著枕間太傅上獨有的氣息，迷迷糊糊地想著：父皇當初是一味的昏庸**奢，懶理朝政，最後也是氣虧腎虛，不大強健了。

而現如今這太傅，既要勞國事，算計著奪位，防備著刺客，還要每天夜裡，回府中辛勤耕耘著這幾房夫人的潤良田……

這真是比父皇還要勞百倍，大抵離虧空也不遠了吧？也難怪寵幸個新婦，那臉都像上刑場一樣暗沉。

只盼著附庸權勢的大臣們再多些，讓太傅多納幾房妾，待到太傅酒兩全，裡空虛，就這麼自自然然地一命嗚呼了……那可真是「此時無招勝有招」啊！

這麼一想，也許自己的前程也沒那麼昏暗！在被窩裡又愜意地滾了兩下，不大一會便睡得香甜了。

單說太傅大人，出門的時候臉的確是不大好的，可是不好看的緣由，卻只有他心裡最是清楚了。

前兒個總管拿來一筐的畫像讓自己挑選時，自己看了幾幅，獨獨看著一副畫像裡的子順眼，一問才知，是尚府的嫡出三小姐，正當妙齡，甚是艶。

衛冷侯一下就明白這兵部侍郎尚凝軒的盤算了：想那宮裡的尚雲初已經一盤殘羹，這尚侍郎自然是拿出盤鮮的來討好自己了。

這尚凝軒倒是個會審時度勢的，當初在宮變的關鍵時刻，站到了自己的一邊，但是他到底不是衛冷侯親培出來的部下，急需用聯姻維係下與這大魏朝權臣的關係。

奈何太傅始終不立正妻，借尚侍郎八個膽子，不敢拿自己妹妹嫡的份說兒，去向太傅婚，只盼著妹妹貌機靈討得太傅的歡心，那自己以後在太傅的面前也自然是被多多倚重了。

想著尚凝軒這點心思，衛冷侯覺得非常時期，應該是拉一拉這位重臣，宣示下親近了。但是心裡卻是對尚凝軒的爲人微微鄙薄了一下：原以為是個雷厲風行，磊落的人，竟也是個拿自己親妹妹的名節投機鑽營之輩。

不過也只有這樣的小人，用起來順手，丟棄掉也不心疼……

於是就這麼順理章地挑了三小姐尚雲香府。

本來是兩全齊的佳話，但偏偏剛才這尚雲香進了屋子時，讓太傅狠狠地堵了心。

當這新納的妾室，站在屋子當中，與那小龍珠子只有一簾之隔的時候，衛冷遙才猛地發現，自己爲何當初獨獨看著尚府的千金無比順眼了！

那尖細的下，形無不跟那幔帳裡的人兒有些肖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