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當晚，外麵人多熱鬧，薑映雪說要與同窗出去玩兒，薑若皎也沒放在心上，隻親自送出門。

到了門口，便瞧見裴府的馬車在外頭等著，馬車前引路的正是裴徵。

薑映雪約的同窗便是裴徵妹妹了。

薑若皎道：“舍妹年紀尚小，有勞裴公子照看一二。”

裴徵道：“薑姑娘放心，裴某既然把人帶出去，自然會好好地把人帶回來。”他的目落到店門口的春聯上，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這是薑姑娘自己題的聯麽？”

薑若皎順著他的目看了眼，搖著頭說道：“這是舍妹所題。”

裴徵沒再多言。

馬車，薑映雪藏在袖裏的手輕輕攥。

裴家妹妹不知薑映雪心中張，湊過去與薑映雪說起了悄悄話：“那便是你阿姊嗎？瞧著與你一點都不像。”

倒不是說薑若皎長得不好看，隻是對比薑映雪這種別人看一眼就會記在心裏的類型，薑若皎瞧著未免有些尋常。

薑映雪道：“我阿姊整日在店裏忙碌，自然沒時間梳妝打扮，阿姊笑起來可比我好看多了。”要是能嫁裴家，一定給姐姐請上十個八個幫手，絕不姐姐再累。

裴家妹妹心中雖不太信，卻沒有反駁薑映雪。

要知道薑映雪向來對姐姐十分推崇，三年前休學便是因為與那些說薑若皎閑話的人起了衝突，說是恥於與那些見人家中蒙難還落井下石的家夥當同窗。

更稀奇的是，去年薑映雪回來，學業上居然沒有比們落後多，甚至還比們要領先一些。

據說是姐姐每日督促讀書練字。

姐妹倆好到這種地步，薑映雪會覺得姐姐長得很好看也很正常。

到了看燈的地方，裴徵護著兩小姑娘興高采烈地去猜燈謎。薑映雪顯然更善此道，有時候裴家妹妹看中了燈卻猜不出來，都是幫忙解了謎底。

裴家妹妹興不已地挽著薑映雪的手直誇聰明。

薑映雪道：“出燈謎就那麽幾種規律，清楚了就很簡單了，都是我阿姊教我的。”

兩個小姑娘邊走邊聊，到了眾人放河燈的地方，又央著裴徵帶們去放河燈。

裴徵領著們去買好河燈到了河岸邊，卻見一艘富麗堂皇的遊船悠悠駛來，上麵傳來陣陣竹之聲，依稀還能看見綽約多姿的子在翩然起舞。

這樣大的遊船，怕是隻有平西王世子敢用？

裴徵猜得沒錯，寇世子正懶坐在遊船之上喝著小酒，對汪鴻才他們準備的歌舞興致缺缺。

他是從家裏溜出來的，天大地大麵子最大，早就約好的事他怎麽可能失約。

何況一想到他爹說上元節後就派人去薑家提親，寇世子心裏窩火得很，自然不樂意乖乖待在家裏。

他想不明白，那母老虎到底怎麽就了他爹的眼？

寇世子心裏正煩躁著，汪鴻才還哪壺不開提哪壺：“世子，我聽說王爺要找人幫你說親了，到底選的哪家姑娘？給我們個底唄。”

寇世子不高興地道：“別提了。”

那母老虎都說不會嫁他，想來他爹也做不出幫他強娶民的事，所以婚事估計是不了的。

可他不樂意娶薑若皎是一回事，薑若皎怎麽就不樂意嫁他呢？他有哪裏不好？他明明長得不差，出在西南一地更是無人能比，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真是豈有此理！

寇世子一臉的鬱悶。

汪鴻才見寇世子不願多提，也適可而止地結束了話題。他湊到寇世子邊說道：“那不提這些掃興的事了，我剛從京城那邊得了樣好東西，逍遙散，隻要服上一小包就整個人飄飄仙，快活得不得了，世子要不要試試看？”

寇世子道：“竟有這樣的東西？拿來給我看看。”

汪鴻才便把逍遙散拿了出來。

寇世子接過那一小包外表十分致的藥，拆開來聞了聞，發現藥味還濃，不怎麽好聞，想來口也和藥一樣苦，當即搖著頭道：“還是不了，我不喜歡吃藥。”

他小時候連生病喝藥都倒掉，怎麽可能自討苦吃？

汪鴻才見寇世子隨意地把逍遙散扔了回來，眼神有些鬱。隻不過寇世子不想嚐試，他也不可能著寇世子試，在場還有不人來著，做得太過他們必然會起疑。

汪鴻才道：“是我想岔了，覺得京裏的貴人喜歡，世子可能也喜歡。”

寇世子道：“京城有什麽了不起的，聽說天子腳下都有人敢當街殺人，可見京城吏治不行，還不如我們西南安穩。”

汪鴻才聽到寇世子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心中驚疑不定。

寇世子向來不學無，一心撲在畫畫上，從來不會管別的事，現在竟能隨口說出京城那邊的況？

當街殺人之事傳播甚廣，汪鴻才也早就聽說了。

那是貴妃娘家兄長幹的，當時那百姓隻是避讓不及，就他下令活生生碾死了。

皇帝對貴妃十分寵，聽了此事並沒有放在心上，隻意思意思地罰了貴妃兄長半年俸祿。

一條人命就這麽輕飄飄地揭過了，隻值半年俸祿。

他們這樣的人家，哪裏需要靠俸祿過活？

汪鴻才得知這些事後並不同那枉死的百姓，反倒是想到若是自己也能為貴妃兄長那樣的人，豈不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是以他對於帶歪寇世子這件事更為上心了，恨不得立刻把寇世子毀個徹徹底底，好去京中領一份大功勞。

汪鴻才不聲地誇捧：“世子果然厲害，連京城的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寇世子聽汪鴻才這麽一誇，頓時又想到了薑若皎，這事就是薑若皎對他說的。

那母老虎怎麽就這麽厲害，連京城的事都知曉？

相比之下，倒顯得他這個平西王世子特別沒用！

寇世子覺得沒趣，招呼其他人道：“別提這些事了，喝酒喝酒。”

有寇世子這麽一發話，遊船上一下子又熱鬧起來。

不想第二歌舞才剛起了個頭，就有兩艘巡邏船橫在江上，攔下了他們這艘富麗堂皇的遊船。

岸上不人本來都被寇世子的遊船吸引了目，這會兒見有人攔船頓時興致更濃，紛紛引頸向江上，等著瞅瞅有沒有熱鬧可看。

巡邏船上的士兵朝遊船上喊話：“世子，請隨我們回府去。”

寇世子臉都變了。

上回他被人綁回府就覺得丟臉無比，這回他玩得好好的，他爹竟又要故技重施！

汪鴻才在旁火上澆油：“要不，世子你還是回去吧？我們皮厚糙，挨頓打不算什麽，可苦了世子……”

寇世子怒道：“回什麽回，不回！”他抄起佩劍去尋掌舵的，要他們直接撞開那兩艘巡邏船，他不過就是和朋友出來玩兒一下，有什麽不對？就算是他爹，也不能總這麽下他臉麵吧？

掌舵的見寇世子怒衝衝地下令，還拔出佩劍大有他們不聽命就手的勢頭，隻得苦著臉依言照辦。

兩艘巡邏船上的士兵沒想到寇世子居然會讓遊船撞上來，本沒有防備，小小的巡邏船很快往兩邊翻倒，若不是幾個士兵都深諳水，反應又比普通人快得多，說不準本閃躲不及。

岸上的人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還是裴徵反應快，當即隨行之人去王府報信，免得寇世子再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來。

薑映雪兩人也驚呆了，沒想到好好的上元節居然能看見這麽一幕。

“船上的人肯定是平西王世子。”裴家妹妹小聲和薑映雪討論，“他從小就荒唐得很，沒想到現在都不把人命看在眼裏了。”

薑映雪不由想到寇世子屢次上門擾們姐妹倆的事。

照著這種勢頭發展下去，寇世子怕是會越來越無法無天。

地攥著自己的袖。

書上都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有好東西卻沒有護住它的能耐，隻會為自己和親近的人招來橫禍。出平常，父母又不在了，隻能與姐姐相依為命，結果的相貌卻招來了寇世子的頻頻擾……

薑映雪看向立在們後不遠的裴徵。

上次們在寺中遇到寇世子，就是他出麵替們姐妹倆解圍，沒讓寇世子繼續找們麻煩。連對素昧平生的人都願意維護，若能嫁給他，他必然能庇護們姐妹二人的吧？

想試一試。

即便不功，想來他也不會是那種會到宣揚的人。

薑映雪收回自己的目。

寇世子鬧出這樣的大事，裴徵怕周圍起來，提出提前送們回家去。

薑映雪很快被送回薑家食肆。別過裴家兄妹倆，跑進廚下與薑若皎說起剛才的突發意外。

薑若皎聽後心裏打了個突。

“他當真讓人直接撞上去？”薑若皎還是有些不太相信寇世子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薑映雪憂心忡忡地說道：“千真萬確，所有人都看著呢。那兩艘船都翻倒了，人也全掉水裏了！阿姊，下回他再過來我們直接關門好了，能不和他打照麵就不和他打照麵。這次他都能指使遊船撞人了，以後也不知他會做出什麽事來！”

薑若皎聽薑映雪說得言之鑿鑿，手裏的作停頓下來。

事關人命，那就不是被人慫恿能夠開的了。

不管旁人怎麽慫恿，有些事是決計不能做的。

說到底，還是他自己沒把人命放在心上。自家王府的部屬說撞就撞，傳出去得寒了多人的心？

想到那日親自過來食肆尋寇世子的平西王，薑若皎在心裏歎了口氣。

這場鬧劇也不知會如何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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