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老師，你不想跟我一起住嗎？”

周凜出去後，傅南仰頭問林月，張不安的眼神，好像老師的猶豫，是因為他犯了錯。

才六歲的孩子就會察言觀了，想到傅南的世，林月特別心疼，輕輕傅南頭，聲解釋：“怎麼會呢，南南這麼乖，如果老師有自己的房子，都想接南南跟我住。老師不租周叔叔的房子，是因為老師與周叔叔都沒有結婚，住在一起，別人會誤會。”

傅南不懂：“誤會什麼？”

林月看眼包間門，小聲笑：“誤會周叔叔是我男朋友啊，那樣以後就沒人給老師介紹男友啦。”

這個傅南懂，大眼睛瞅瞅老師，然後蔫蔫地低下頭。周叔叔長得黑，脾氣差，工作忙，還不會做飯，本配不上老師，不然他還可以勸老師考慮跟周叔叔在一起。別看傅南小，但他想請老師吃好的，也想老師找到好的男朋友。

男孩乖乖接了的拒絕，沒哭也沒鬧，林月莫名地愧疚。其實周凜的提議非常人，但林月不敢莽莽撞撞搬到一個陌生男人家中。傅南太小了，與周凜算得上孤男寡，周凜是刑警，卻也是個強壯渾充滿迫氣息的男人……

林月想謹慎些。

周凜回來了，聽到推門聲，林月看向桌子上的手機，傅南失地著他。

周凜從兩人臉上得到了林月的答案，但他早就猜到人有可能拒絕，並不奇怪。

“不想租？”坐好了，周凜淡淡問。

林月抿抿，點頭撒謊：“不好意思，剛剛我同學說合租室友要走了，我搬過去。”

“好。”周凜不冷不熱地恭喜，然後逗傅南：“老師有房住了，明天我雇保姆接你。”

傅南一眨不眨地看他，大眼睛中一點一點蓄淚，滿了，男孩扭頭，抹了一把，胖乎乎的小手，五指錯開，抹完了，眼淚又冒出來，接著再抹。

周凜角的淡笑消失了，依然慵懶隨意地靠著椅背，目卻移向斜對面的人。

林月也看到傅南哭了，哭得心裡難，拒絕一個天真孩子單純的喜歡，比拒絕校園裡的追求者要困難地多。

“你……”

“我……”

男孩哭，兩個大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打住，就在林月意外地看向周凜時，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震了下，恰好化解了那一秒的尷尬。林月拿起手機，有條轉帳通知，是吳士退還了雙倍定金，還有一條備註：明晚之前搬走。

林月呆呆地攥著手機，整個人從裡到外都是冷的。

“房東？”周凜問，盯著眼睛。

林月目閃了下。

周凜靠回椅背，繼續問：“催你快搬？”

林月臉白了。

“沒有同學請你合租？”周凜針針見。

林月：……

人似乎也要哭了，周凜看傅南，再朝林月揚揚下。傅南眨眨眼睛，突然明白過來，激地跳下椅子，搭著老師手臂求道：“老師，你跟我們住吧，你別怕，有人誤會你是周叔叔朋友，我替你說。”

周凜一邊轉著打火機一邊默默看戲，聽到這句，他眉梢上挑：“朋友？”

傅南張就答：“老師說……”

林月一把捂住小學生，白皙臉龐早已漲得通紅，結結地努力圓謊：“我，我是怕我搬過去，別人誤會……給您添麻煩。”

周凜看傅南。

傅南瞅瞅他，再瞅瞅似乎很著急的老師，忽地點腦袋，配合老師。

周凜暫且信了，無所謂道：“我沒關係，只想有人照顧傅南，我早出晚歸，真沒空。”傅南剛搬過來一個月，這個月局裡還算清閒，他勉強能接送傅南，哪天案子來了，他可能連續幾晚不回家，屆時還得請保姆。

他沒追究“朋友”的事，林月松了口氣。

“老師，您搬過來吧，我保證聽話。”傅南趴在上，撒地央求。

一邊是學生的心意，一邊是吳士的冷漠，兩樣加起來，不知不覺超過了林月對周凜的警惕。

但周凜知道顧忌什麼，一抬手，又把他的證件撂桌上了，點著上面的警徽，周凜盯著林月，黑眸銳利清冷：“我警時宣過誓，如果你因為人安全因素拒絕傅南，那是對我人格與守的雙重侮辱。”

他是刑警，他會對得起這兩個字。

林月突然無地自容，這人眼睛太毒，次次都能猜中的想法，當面拆穿，甚至無法反駁。

有人敲門，服務員上菜了。

周凜應了聲，警證繼續擱桌上，刺眼地很。

服務員忍不住瞄了好幾眼，再看林月時眼神就變了，瞧這不自在樣，難道是犯了事的？

“租不租？”服務員走後，周凜收好證件，最後一次問。

林月敢說不嗎？說了豈不是承認在怕他，在侮辱他的人格與守？

平靜幾秒，林月看著傅南道：“那就謝謝您了，不過傅南是我學生，您不托我幫忙，我也會照顧他，租金還是要付的。”

“會做飯？”周凜問。

林月咬，點頭。

周凜：“那好，租金兩千，為傅南提供一日兩餐，工資兩千，抵消了，但要平攤水電業。”

林月由衷道：“真不用，反正我自己也要做飯……”

周凜不看，問傅南：“老師給你做飯，你想白吃？”

傅南咧笑，使勁兒搖頭，堅持給老師錢。

周凜這才掃了一眼林月。

林月只好同意他的條件，看著滿桌海鮮，心裡被吳士冷了的地方，慢慢暖了起來。如果周凜真的可靠，那他提供的住房條件，簡直是做夢都夢不到的。帶衛生間的主臥，零租金，離地鐵近……

“吃吧，吃完再說。”周凜拿起筷子，先給傅南夾了一塊兒他最吃的龍蝦。

老師答應跟他住了，傅南多雲轉晴，開開心心地吃了起來。周凜只管自己，偶爾照顧照顧傅南，林月矜持不矜持他都不管。傅南想著老師，連續給老師夾了好幾次菜，連周叔叔特意給他剝的蟹與皮皮蝦，他也分了一半給老師。

林月不好意思吃周凜剝的，想給傅南夾回去。

傅南抱著碗躲開，特別大方：“老師吃，一會兒周叔叔還給我剝呢。”

周凜：……敢從今天開始，他要一個人伺候倆？

林月瞄他，恰好看見周凜抬頭瞪傅南的眼神，這也是第一次，看懂了周凜的心思。

如果周凜對有不好的企圖，肯定不會介意傅南分蟹給的，介意反倒是好事。

這麼一想，林月心防去了大半，主夾菜的次數也多了，還地幫傅南剝皮皮蝦。

傅南別提多開心了，凡是林老師剝的，他都自己吃掉，本沒想過要分給周叔叔。

周凜冷眼旁觀，終於明白了一句話。

生兒子有什麼用？有了媳婦忘了娘，臭小子才六歲就這樣了，大了眼裡更沒長輩。

~

吃了一小時，飯後周凜結帳，這頓不便宜，林月提出AA，被周凜一個冷冷的眼神封了口。

“行李多不多？”周凜送回去，路上問。

林月：“不多，我自己能搬。”多爬幾次樓梯就行。

“我幫老師搬。”傅南搶著說。

林月笑著了男孩腦袋，小學生真心。

車開到社區正門前，林月想下車，周凜直接開進去，讓指路：“今晚我先帶兩個大件過去，明天省點事。”

林月沒理由拒絕。

兩分鐘後，車子停在了韓家樓下，傅南非要上去，周凜便鎖了車，三人一起往裡走。林月牽著傅南走前面，心無旁騖，周凜習慣地往上看，視線一掃，立即注意到二樓臺，有個人影突然了回去，看形，是個男的。

那人是韓揚，心上人連續兩晚晚歸，他很擔心，一直在臺上等。親眼看見林月帶著一個高大男人回來，韓揚坐不住了，走出房間就要去樓道堵人。

“這麼晚了還出門？”客廳裡，吳士與丈夫正在看電視，瞧見兒子，警惕地問。

“我去跑步。”韓揚繼續往外走。

吳士狐疑地盯著兒子，韓揚一出門，立即去了臺，如果兒子沒出樓，再去五樓找。

樓道裡，林月剛到一樓，忽聽上面有腳步聲，很快韓揚就轉了下來。

林月笑著寒暄：“出門啊？”

韓揚點頭，好奇地看著傅南：“你弟弟？”

剛說完，又一道人影上來了，單手著口袋，微微仰頭，視線散漫地掠過韓揚。

韓揚高接近一米八，在南方男人中算是佼佼者了，韓揚一直都引以為傲，但近距離對上林月帶回來的這個男人，韓揚不自覺地繃心弦。比他高的，他見過，但這人又高又壯，休閒襯衫也無法遮掩那軀蘊含的原始野與力量，非要比喻，就像一頭悠閒散步的豹子，隨時可能撲出去撕咬獵。

樓道中燈偏暗，但只需一眼，就能讓人記住對方的樣子，並非他有媲娛樂圈男明星的俊臉龐，而是那雙眼睛，犀利如鷹。

這樣的男人，韓揚連詢問他份的話，都說不出口。

他不問，林月卻想解釋下，大方介紹道：“這是傅南，我班裡的學生，傅南幫我聯繫了新房子，周先生帶他來幫我搬行李。”

韓揚大吃一驚：“你要搬走？不是剛搬過來嗎，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這個問題就尷尬了，林月笑笑，想含混過去。

“林老師的房東太壞，不給住了。”傅南生氣地說，討厭有人欺負老師。

與此同時，遲遲不見兒子走出樓門的吳士，沉著臉推開防盜門，好巧不巧，聽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