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靜姝默默地看了于問春一眼，往后退了退，沒說自己要什麼補償。

于問春這個凰男還真是夠賊啊！

大庭廣眾的，讓自己主要錢。要是真開口，可就上當了。

畢竟對自己親爹獅子大開口，這名聲傳出去可不好聽。

于靜姝晃了晃江老太太的角，一副小兒姿態。

“我年紀小，見識淺，不知道下鄉是什麼樣，爸爸見多識廣，應該知道吧？”

一句話把皮球又踢回給了于問春。

于問春心中暗恨。

到了這時候，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兒滿肚子心眼，不是個好對付的。

可讓他主開口，給了周圍人不滿意，給多了他心疼。

而且主給，無論給多，可都是他心甘愿的，以后一句怨言也不能有。

于問春猶猶豫豫，下不定決心，周圍的人可沒空等他。

金娜和鄭斌對視一眼，打起了主意。

他們兩個今天遇到霍旬，本來是想跟過來，趁機把于問春釘在恥辱柱上，讓他徹底丟掉工作的。

現在于問春跟了回來，一門心思要彌補前妻的兒，堵住悠悠眾口，他們自然也就沒辦法抓住這個錯，讓他被開除了。

不過即便于問春真的和于靜姝和解了，金娜也不會讓他好過。

資歷比于問春老，本該先當上工段長，可于問春卻仗著前妻留下的嫁妝，從里面挑了兩件好東西，投其所好地送給了領導，要不然這工段長的位置哪有他于問春的事？

金娜是過了很久才偶然間聽別人私下里說起這件事的，當時心里就氣得要命。

這于問春不就是仗著一張臉，才哄了個資本家小姐回家？

也不知道那前頭的到底什麼來頭，手指點東西，就能讓于問春爬上工段長的位置！

不過現在看來，這前妻生的兒也不是什麼善茬，擺明了挖好坑給于問春跳呢！

這麼好的機會，金娜當然要不余力地推波助瀾。

反正于問春過得越不好，就越高興！

別說今天要讓這老小子層皮，等回了食品廠，非得把這事宣傳得人盡皆知不可。

到時候于問春他還想分房子？

做夢呢！

廠里的房子可不是年年都分，下次分房說也得兩三年之后，是想想于問春這幾年還要苦哈哈地租房子付房租，金娜就覺得渾充滿了干勁兒。

看其他人都不說話，金娜清了清嗓子，說道：“老于你家里孩子，恐怕還不清楚下鄉有多辛苦吧？我家里倒是有孩子下鄉，不妨告訴你，省得你想疼孩子，又不知道怎麼疼。”

于靜姝聽見這話，差點笑出聲。

這阿姨有點東西，可比還會給于問春戴高帽子呢！

“謝謝阿姨，我和爸爸正不知道怎麼辦呢，您快告訴告訴我們吧！”于靜姝用鼓勵的眼神看著金娜。

金娜腰桿一，“哎呦！你們可不知道，這下鄉的日子，那是苦得沒邊，孩子們去了得干農活、砍樹，有的還得挑糞呢！鄉下莊稼人格都好著呢，人家干起農活比當兵的還厲害，你們瞧瞧這姑娘這小板兒，去了能討著好？你想不干活？不干活就沒飯吃！”

為了兌于問春，金娜當然是怎麼夸張怎麼來。

城里這些人即便家里有孩子下鄉，可畢竟自己也沒親自去過，他們平時看孩子寫信抱怨，可不就是這麼回事嘛！

劉大嫂說道：“阿姝可真是個好孩子，那麼苦的地方，也愿意替弟弟去。”

另一個鄰居說道：“我聽說鄉下糧食不要票，可價錢卻比咱們這貴呢！”

“可不是嘛！”金娜出四手指，“咱們這面要票，一八一斤，要是去大隊上預支，年底那得抵三四斤糧，說四錢呢！我兒子在鄉下，想吃個白面饅頭都不容易！”

其實金娜本想說黑市價格的，但公開場合實在不適合說這個，所以才只說了公社賒糧的價格。

這時車間主任鄭斌面帶關切地看了一眼于靜姝的額頭，說道：“我看這孩子傷得不輕啊，去了鄉下不好好養著，以后落下病可是一輩子的事。”

周圍鄰居頓時起哄。

“你們不知道，我那天看見了，阿姝那流的，枕頭都浸了，說流了一碗！”

“天吶！那阿姝下鄉頭一年可不能干重活！我聽說這流多了要是落下病，以后一干活就頭疼！”

“都這樣了，于問春干嘛不讓他兒子下鄉？”

于問春一張臉都變了豬肝。

可他舍不得開口讓自己的兒子下鄉。

他骨子里是個很封建的人，總覺得自己需要兒子傳宗接代。

那些下鄉的知青，雖然大多數沒出什麼事，卻也有一部分人死在了鄉下，于問春可不舍得唯一的兒子冒這種險。

現在這麼多人著他表態，他只能咬牙說道：“這樣吧，靜姝，家里糧票也不富裕，你養好之前，爸爸每個月給你寄錢買糧食。”

“寄多錢啊？”于靜姝不方便說的，江老太太想到了就會替說。

于問春一狠心，“十五。”

“十五？”金娜發出一聲尖銳的笑聲，“于問春，你可真說得出口啊！阿姝傷得這麼重，難道在鄉下還得吃糠咽菜啊？”

“就是，人家孩子淌了這麼多，怎麼不得吃點細糧？再說了，吃白面饅頭有什麼用，補還是得吃點紅糖，吃點紅棗什麼的，這些東西貴著呢！”

鄭斌也似笑非笑地看著于問春，問道：“老于，你一個月就給你家于承業花十五？阿姝放棄了上學的機會，下鄉接再教育，你這麼厚此薄彼，孩子得多傷心啊！”

他話音剛落，于靜姝就配合著低下了頭，還了眼睛，好像要掉眼淚了似的。

霍旬看著于靜姝那小樣兒，就莫名得有點想笑。

小騙人。

江老太太咳嗽一聲，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們阿姝從小跟著外婆長大，老于家可沒出過一分錢，依我說，阿姝是個厚道孩子，不計較，可你于問春不能喪良心。我老太婆也不要求太多，就算你每個月給于承業花二十塊，再加上糧票、副食品這些，你每個月起碼得給阿姝三十塊！”

于問春還沒說什麼，陳繼芳就跳起來了。

“三十塊！你們這是要我們老于家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