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微涼的夏風吹得窗戶簌簌作響，里間垂下的輕紗被風吹得泛起波浪，床頭點著的燭左右搖晃了兩下，房間里也跟著忽明忽暗。

床上躺著的人蜷起子，鼻翼微微張合，發出比平時略顯急促的呼吸。

似是又做起噩夢，飽滿的額頭上布滿細細的汗珠，眉心用力蹙著，眼瞼個不停，一副想要醒來又無法掙的樣子。

不知過了多久，猛地一下坐起來，微張的小里發出一下接著一下的息。

嚨里像是有火灼燒，又像是被砂礫碾過，糲的鈍痛不斷傳來。

環顧四一周，迷茫的眼神在看到悉的環境時，驟然一震，放在褥子上的手指悄然攥。

......這是回到侯府了......

記憶還停留在被人捂住口鼻昏倒的那一刻，只能約知到自己被人拖著，下半侵一冰涼又起伏的地方，無數寒意朝涌來，想要掙扎，四肢卻使不上一點力氣......不知過了多久，拖著的人松開了手，開始不停往下沉......

想到這里，目一凝，連忙低頭向下一看，原本穿著的裳已經換下，重新換上一寬松的里。

而手腕的一道幾乎快要看不見的痕，讓知道那不是的錯覺。

外面的風越來越大，閃電過后，一道驚雷當頭而過，映出江善晦暗不明的臉。

珍珠小心地推開門，輕手輕腳地進來，想看看自家姑娘有沒有驚，剛上前幾步就看到紗簾后坐著一道淺淺的人影。

“姑娘，您醒了？”

珍珠驚喜地開簾子，看到坐在床上臉還有些蒼白的姑娘，當即出欣喜的笑容：“姑娘您不，要不要用點東西？您下午被送回來的時候，奴婢都差點嚇死，還好還好，現在沒事了。”

江善搖了搖頭，摁著嚨輕聲開口：“流春呢？”

的聲音有些沙啞，每說一個字，嚨里就是一陣火辣辣的疼。

珍珠見狀，趕忙去旁邊的桌子上倒了杯溫水，而后才回話道：“流春姐姐在房里休息呢。”

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看著下方，語氣雖然沒有什麼異常，卻還是讓江善察覺到了不對。

流春子沉穩細膩，昏迷不醒的時候，無論如何也不會放心下去休息，除非現在本無法到跟前來......

瞳眸直視珍珠，語氣有嚴肅道：“你老實告訴我，流春到底怎麼了？”

珍珠頓了頓，聽出姑娘話語中的堅決，只得開口把原由說了出來。

“流春姐姐比姑娘您回來的晚，一回來就被夫人了過去，夫人說是流春姐姐疏忽，才導致您落水，讓人打了二十板子......流春姐姐怕您擔心，就叮囑奴婢先不要讓您知道......”

一聽聞流春挨了板子，江善顧不得心底的憤怒，就要起去看，不料剛撐起，就覺下腹一痛，有什麼東西流了下來。

去看流春的計劃中斷，江善由珍珠伺候著換了裳，慘白著小臉窩在床上，珍珠則半坐在塌邊，小聲復述著在昏迷期間發生的事。

聽到一字不落敘述出那位老大夫的話時，原本疑的地方，頓時有了解釋。

閉上眼睛深呼吸，臉上看不出毫，唯獨眼角盈著微微水，為了不讓嫁去陳府，還真是費盡了心機......

是不是還得謝，留了一命！

*

江善的這次月信來勢洶洶，一層疊著一層的絞痛在下腹翻滾扭曲，背上滲出細的冷汗，手腳卻冰涼的像是在寒冬臘月。

往日來月信時，也會腹痛難忍，卻沒一次像這次這般，痛得恨不得在床上打滾。

對于害如此的江瓊，心底難免升上一濃重的怨懟。

已經沒準備再和爭搶什麼，卻還不愿放過，真是欺人太甚！

即便手上沒有證據，但除了江瓊，還有誰會這般看不得好，不止想讓無法嫁去陳府，還想絕了嫁其他高門的心思。

畢竟沒有哪戶權貴人家，愿意娶一個子嗣艱難的子。

痛不生地在床上熬了三日，那滲的絞痛終于慢慢緩解，虛弱地靠在床頭，兩側的碎發被汗水打，粘在臉上。

珍珠心疼地替了額頭上的汗水，紅綃端著熱水進來，擰了帕子拭在外面的。

短短三日，江善看起來瘦了一圈，眼下不可避免有了淡淡的青影，原本健康紅潤的臉頰，覆上了一層蒼白和疲憊。

半閉著眼睛：“流春那邊怎麼樣了？”

“姑娘放心吧，流春姐姐沒事，已經醒過來了。”

珍珠給了被角，語氣難得的松快起來，“昨日舅夫人遣了邊的嬤嬤來看您，還讓人帶了好些東西過來，不過當時您沒醒，奴婢沒讓進來，只在門外站了站。”

小心地抬起一點點眼睛，繼續說道：“那嬤嬤讓奴婢轉告姑娘，說舅夫人很擔心您，讓您先好好調養子，過兩日再邀請您上門去玩，奴婢聽話里的意思，舅夫人還是很看重您的呢。”

紅綃也附和：“沒錯，奴婢看舅夫人送來的東西，品相都是上佳的，有銀耳、燕窩、雪蛤、鹿茸和阿膠，都是補氣益的好東西。”

兩人有意無意地寬，并沒有讓江善的心好起來，反而多了種說不出的沉重。

如今這副子，還能再嫁給表哥麼？

見姑娘閉上眼睛不說話，珍珠和紅綃也同時閉上，昏暗的室只余三人清淺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江善睜開眼睛，目如電般投向紅綃：“你是府里的家生子，可認得信得過的，且力氣不俗的婆子？”

紅綃心頭一跳，知道自己表忠心的時刻到了，忙恭敬回道：“奴婢的娘曾經是老夫人院里伺候的二等婆子，邊有幾位相的極好的老姐妹。”

擱在薄被上的手指蜷一下，聲音不急不緩說道：“很好，我要你去將們來，明日隨我一道去絳云院，你們可敢？”

紅綃呼吸一促，臉上神變幻莫測，心里閃過一個可怕的猜測：二姑娘落水或許不是意外！

心思活泛，很快便想到，這其中怕是有大姑娘的手筆......換做二姑娘剛回府的時候，必定是向著大姑娘的。

但現在麼......

瞧舅夫人那邊的意思，不像是要放棄二姑娘，都說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最難，機會就在眼前，若是錯過了，日后再想贏得二姑娘的信任，怕也是不能了。

紅綃心里閃過各種想法，最終一咬牙：“奴婢和奴婢娘都愿為姑娘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