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見了兄長，宋挽心中生了幾分底氣，便不去琢磨江行簡的心思。

且如今接掌中饋，整日忙得不可開。

一早上方給老太太請完安，便見了府裏的管事婆子。

“幾位辛苦，待我家換了裳便來。”

蘅蕪端了茶又備了點心，那些個婆子隻細看過宋挽一次，便是初初接的那日。如今三五日過去，宋挽也未有什麽舉措，眾人便覺雖出名門，但到底年歲還小，難免生了幾分輕視之心。

又見蘅蕪對們很是敬重，再想起宋挽素來仁和溫順，先前升起的敬畏便了幾分。

十幾歲的姑娘以前又未曾理過家，想來如今多要依仗們。

幾人換眼神，麵上出幾分輕鬆。

宋挽出來的時候，就見眾人吃吃喝喝好不熱鬧。聲道：“來得晚了些，勞幾位久等。”

“大哪裏的話，您貴人事忙，老婆子們等等也是應該。”

那婆子說話時口中還咀嚼著點心，宋挽看了一眼笑意未減。

“這幾日事忙，未能同幾位詳說府中境況，今日方得空是我的不是。”

宋挽示意起的婆子坐下，自己則坐在了主位上，蘅芷端了沏好的玉蘭花茶放在手邊，又抱了厚厚一疊賬冊過來。

眾人見架勢擺得足，不由好笑。

做掌家太太哪裏是氣勢夠就的？若行事得當，說不得們高看一眼，麵上恭敬二分。若是心無能，不得要向往日那般奉違。

們都是侯府的老人，世代家生子，可不是一個新媳婦能拿得住的。

江福媳婦乃宅管事，自是先開口：“大事忙，今日既召了婆子們來想必是有所代，如今大夥兒都齊了，還請吩咐。”

宋挽笑道：“倒沒什麽大事，隻是嬤嬤也知如今侯府不比從前，現下出多，我便想著減些不必要的開支。”

“大說得是，咱們府確實不比從前。”

江福家的見宋挽淡笑，話鋒一轉：“隻是咱們府裏到底乃公侯之家，應有的份例同規製可不能，若是因著儉省丟侯府臉麵，豈不失了統？”

皇族公侯之家，無論飾用度亦或出行配備，皆有嚴格規製，但凡不是整族的男兒無一個出挑的，也不會在日常用度上做文章。若真到連麵都不得維持的時候，外人隻會覺得侯府大廈將傾，行將就木。

這等於告訴世人族將不族，那些同侯府息息相關的姻親，以及朝中盤錯節的盟友，對侯府的態度都會因此而到影響。

這般淺顯的道理宋挽又怎會不懂？

笑看江福媳婦一眼道：“嬤嬤多慮，我所言並非這些。”

江福媳婦訕訕一笑，宋挽也未為難。

“如今不比往昔，雖日常用度儉省不得，但有些用項應當減減。”

隨手翻開一本賬冊，宋挽指著上頭的條目道：“各府小廚房日日備得東西都相同，如母親的絳香院同老太太的福鶴堂日日都備了牛，可老太太素來不喜牛腥膻。”

“母親那裏同瀾庭院日日都備了武昌魚，這魚雖鮮，但據我所知，我同大爺都不喜歡這些，尋常也並不見此菜。”

掌管宅廚房采買的婆子忙站出來道：“夫人不知，雖然平日未必見其上桌，但若是主子們突然想吃了，廚房沒有是不行的。是以有些東西不見得日日用得上，卻是不能缺的。”

“沒什麽不能缺的。”

宋挽語氣仍溫溫的：“今日起，福鶴堂絳香院以及瀾庭院小廚房的采買，統一由府裏大廚房擬定，若主子想吃什麽，會提前一日通知到大廚房，屆時照著單子采便可。”

“大，這……”

一開口，就將府裏老太太同夫人以及自己院中的便利摘去，府裏其他院又怎麽敢越過們去？

這分明就是揀那最大頭的鎮作筏子，們做下人的怎敢、又怎能說什麽？

那婆子悻悻退後，心裏疼得流。

宋挽也不管那些，掃了眼往日各院菜單以及采買單子，算了下，一日竟可省下七八十兩之多。

“大爺二爺房中的間食點心，也一並取消了。”

掌管毓靈齋的婆子麵為難：“這……各院小廚房沒了備菜再取消點心，怕是不妥。”

“大爺二爺都已及冠，白日甚在府中，這一月十兩的間食點心是給誰吃的？”

宋挽又出各院賬冊，取消種種零碎邊角等不必要支出。

先前那些婆子還不太將放在眼中，如今一個二個卻是有些明白不好糊弄了。畢竟那些毫不起眼的花銷，往日老夫人同夫人都不曾看在眼裏過。

可如今想想，這般積多，也是筆不小的數目。雖不能解決燃眉之急，但長此以往儉省卻能減輕不負擔。

有那心思聰慧的婆子已心生敬畏，但也有被短了利益心中不服的。

蘅芷抬眸掃視眾人，又低頭看了看宋挽眼下的青黑，不免心疼。

家小姐幾日不眠不休，為的就是反反複複翻看這些賬冊，從那一兩二兩銀子中條條勘驗對比，如此數日，方挑選出那些可儉省幾分的條目，可忙了幾日也未見大爺來主院同小姐說一句己話。

蘅芷替宋挽不值，暗暗怨江行簡冷心冷肺。

“府中舊例需改的隻這幾。”

“大沒有別的吩咐了？”

宋挽道：“還有些事。”

幾個婆子臉又沉了半分，卻也隻敢在心中嘀咕兩句。

“劉順家的，林良郜家的，以及張長勝媳婦……”

“哎哎，老婆子在呢。”

三個穿綾羅綢的婆子走了出來，戰戰兢兢道：“大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當，隻是這幾日發現賬數有些問題，想著今日一並說了。”

宋挽找出幾張府中領票，以及前幾個月報過的府例遞給幾人。

“今歲二月報了青綢三十匹換府裏爺們的馬車，上月又報了十二匹八團錦重修皂蓋，這領票上未寫，我讓香草翻了許久庫房，方對上是了十二匹梅子青的。”33小說網

宋挽微微一笑：“宮中規製，侯伯用輦青蓋、青幃、綠幨，這梅子青的並不符宮規。”

林良郜媳婦聞言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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