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採薇和明薇都喜歡東邊的院子，裏外兩進院子比西邊的敞亮，前後都隔了兩個小院，中間通著門，們姐妹兩個正好一人一個，都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前面的正房自然是蘇婆子住，前面靠東邊的小院是劉氏兩口子的起居住，各人都有各人的院子。

採薇喜歡東邊填坑剩下的那個小水塘，塘邊上長了許多蘆葦，秋以後，開了半塘蘆花，有種說不出意境。

採薇模糊記得，以前讀過白居易的一首詩里有這樣兩句：「風飄細雪落如米，索索蕭蕭蘆葦間。」採薇覺得，這個水塘頗得幾分詩里的意境，因此主要了靠東邊的小院，至於蘇婆子說的養鴨子，也不過的託詞罷了，不過，養幾隻來也，到時候，可以試著腌鹹鴨蛋，或做做松花蛋什麼的，沒準也是另一條生財之道，只是現在不，眼瞅著就中秋了，天早就冷了，等水塘里上了凍，還怎麼養鴨子。

除了這個小水塘，採薇還喜歡院裏的兩顆大楊樹，原是后鄰人家舊年栽的，栽在水坑邊上，臨著水倒了材，蘇家填坑蓋房，商量著給一兩銀子買過來，后鄰一聽，歡天喜地的應了，這兩棵樹才了蘇家的。

採薇是想著這兩顆樹挨得近，回頭讓爹栓個鞦韆在這裏，夏天的時候，坐在鞦韆上面看書，既背又涼快，豈不好。

採薇把這些心思跟姐說了，明薇才道：「怪不得你非得鼓搗咱要東邊的院子，原來早就算計好了，那天我在外間屋聽你說的頭頭是道，難不都是假的。」

採薇嘿嘿一笑道：「我哪裏看過什麼《周易》不過也不十分假，至水木生財是真的。」

明薇撲哧一聲笑了：「你呀！鬼心眼子多的沒邊了，只是舅母那個人平常我瞧著還好，這會兒倒分不清親疏裏外了，還有棗花家，咱娘跟每年又是吃的又是穿的，沒斷了往棗花家裏送，到頭來，家卻要挑撥這些，真是人心隔肚皮，也不知道惦記著什麼呢。」

真採薇嘆道：「這就是人的私心了，所以說，行善積德也要有個度，看對人，有的人你施捨了善意，說不準，人家還以為你看不起，可憐他，更恨上你了也未可知。」

明薇愣了老半天，才道：「這些，都是你在書上看出的道理？」採薇這才發現自己說的有些多，遂搖搖頭岔開話題：「姐，你這院子，我瞧著就種兩顆桃杏好了，春天能看花，到了秋天還能吃上果子，真正兩全其，杜府裏面，我住的哪個院子裏，有一顆桃樹，聽說長了好些年了，結的桃子又大又甜，等你院子裏的桃樹種上長起來，我去找杜卿要他家一個桃枝過來嫁接，到時候，咱家也有甜桃子吃了。」

「杜卿……」明薇笑看著：「你倒是不見外，人家縣太爺家的公子爺，你才在他家住了幾日，就這樣直呼其名的，不害臊……」

姐倆兒正在屋裏說著話兒，就見大栓在窗外喊了聲：「明薇採薇，家裏來客了，是城裏杜家的人，姑姑讓我過來你們去前面呢。」

明薇應了一聲道：「大栓哥你先回去，我跟採薇這就過去。」自從搬進了新院子，大栓倒自在了。

以前有採薇在一邊比著，他爹娘是隔三差五就數落他一頓，大栓有時候就納悶了，記得小時候，採薇是個最皮的丫頭，這才幾年不見，竟便個讀書寫字的秀才，害的他也得跟著寫字念書，如今連糊弄爹娘都不能了，有採薇在，他本糊弄不過去，因此不是迫不得已，如今極來這邊院裏。

明薇還好，採薇最瞧不上大栓，人說三歲看老，大栓倒是沒一點像他爹的地兒，那時候小叔不喜念書識字，是錯過了最佳開蒙時間，從底兒就沒上過私塾，即便如此，小叔的子卻不懶，平常家裏地里的活計，幹起來一個能頂好幾個呢。

大栓是被舅媽寵壞了，指著他識字念書，將來考狀元呢，什麼活兒都不讓他上手，搬了家以後，更是一門心思當了爺一樣擺在家裏，不知今兒怎麼過來了。

明薇忙整了整自己上的裳，看了看妹妹也還齊整，姐倆兒這才拉著手去了前邊。

一進蘇婆子的院子，就看見杜卿的小廝收和以前伺候過的桃花，站在院裏，一見，收和桃花忙著行禮。

採薇過來拉著桃花的手，上看下看了一遍道：「比那時高了些，也胖了，想來得了清閑的好差事。」

桃花抿了抿小聲道：「姑娘走了，夫人就讓我跟在柳大娘邊了。」桃花沒說的是，柳大娘那時跟說，讓好好學著規矩，以後說不準還跟著蘇家二姑娘呢。

按桃花自己的心思，也想跟著採薇，雖是個子有些古怪的主子，可桃花就覺得，在這位蘇二姑娘面前，自己頭一回像個人了。

桃花是杜家從人牙子手裏買來的，以前的罪就不提了，買來的時候還不到八歲，原是廚下燒火使喚的丫頭，前些日子採薇來杜府，因一時尋不著合適的丫頭，便把調進了院。

採薇走了之後，仍回了廚下，後來是柳大娘把喚了去，說爺在夫人面前說服侍的好，夫人發話，把到院來。

桃花心裏就盼著，二姑娘啥時候能再來杜府，或是自己有造化，跟了二姑娘去了才好。

這番心思，跟住一屋的杏花知道了,笑說:「我勸你別做夢，那位二姑娘雖跟咱們夫人沾著親，可家裏是地道的窮底子，莊稼人，即便如今開了鋪面，想來也才剛能吃飽穿暖，哪使喚的起丫頭下人。」

杏花說的這些，灶上的廚娘也跟說過，可桃花不信，他們都沒服侍過二姑娘，可是跟在邊好些天的，二姑娘那個秉，讀書，寫字，畫畫，哪樣不是好的，這樣的人天生就是主子，怎會像們說的一樣。

因此杏花這麼說著，桃花仍是不聽，一門心思盼著採薇，盼著盼著就真讓給盼來了。

昨兒柳大娘就尋了去說：「夫人讓我問問你的意思，明兒去蘇家莊走親戚，就是蘇二姑娘的本家，你若還想跟著二姑娘，這回便帶了你去，也不用再回來了，把你給了當使喚的丫頭，你可樂意？」

桃花一聽，小臉都亮了，點頭如搗蒜的模樣兒，倒是把柳大娘逗樂了，柳大娘道：「倒是個實誠孩子，不過這醜話，我可先要說在前面，二姑娘家如今可不是什麼富貴人家，家裏上下也沒個使喚的下人，你若去了，難免要幹些活的。」

桃花忙道：「大娘放心，什麼活我都會幹，只要能跟著二姑娘，什麼苦都不怕。」

柳大娘這才把帶了來，這番曲折採薇自是不知，但桃花這一見著，就認了是主子，連看的眼神都不對了。

採薇笑道：「你這丫頭這麼直眉瞪眼的看著我幹嘛，怪慎得慌……」正說著，就聽屋裏蘇婆子喊了聲：「貴客在屋裏呢，你兩個丫頭卻只管在外頭說話，還不進來見客。」

明薇忙牽著採薇進了屋，一進屋就，見炕裏頭坐著趙氏娘，趙氏也坐在炕沿上，劉氏，蘇婆子，舅媽李氏都陪著說話兒呢，杜卿跟大栓坐在對面的八仙桌兩邊，下首立著柳大娘跟杜夫人邊的大丫頭，平常瞧著大屋子，今兒得滿滿當當的。

杜卿見了採薇，上下端詳了半晌，微微出一個笑意，明薇採薇見過禮，趙氏先拉過明薇的手瞧了老半天贊道：「還是弟妹會生養，瞧瞧你家大丫頭的好模樣兒，原先我還說採薇生的齊整了，今兒一瞧，倒是還有更好的。」

放開明薇，指頭點了點採薇的額頭道：「在我哪兒還沒住上十天呢，就非要家來，家來了這些日子，也沒想著再進城去，可讓我惦記到現在，你大哥哥那裏給你尋了一大摞字帖，說讓你比對著練寫大字呢，我說今兒來你們家走走，他的非要跟來，說給你佈置下的功課要檢查，倒不想，你們倆什麼時候了先生跟學生了。」

眾人被這話逗的笑起來，採薇暗暗瞥了眼杜卿，杜卿著笑了笑，採薇真想給他個白眼，這傢伙當先生上癮了不，這都幾個月了，還惦記的功課呢。

又聽趙氏道：「我這回來，一是賀弟妹家的喬遷之喜，二一個，想正兒八經的認採薇個干閨，採薇家來以後，我們家老爺就常跟我說，若能有採薇這麼個機靈的閨就好了，我就說，這有什麼難的，就認個乾親得了，這樣我們兩家也更親上一層，豈不兩全其，弟妹說，我這個主意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