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陸江寒在電話里并沒有說得很清楚,所以楊毅暫時無法領略這玻璃小房的妙之,直到對方掛斷電話,他也還是云里霧里,沒搞懂為什麼好端端的噴泉廣場,居然會一眨眼就消失在天邊。
這次購中心的整設計由貝諾集團負責,建筑師林參與過不商業地產項目,年輕有為才華橫溢溢過頭的那種溢。反映在行為上,就是他有些恃才傲,經常和甲方對吼,能平安活到現在,全靠圖紙和創意。
楊毅說:“周一下午,開會。”
林說:“你給我一個理由,一個能說服我在商場旁邊搭個塑料大棚的理由。”
楊毅糾正他:“是玻璃大棚不是,玻璃房。總之在周一的會上,陸總會親自和你談。”
林手指一錯,把鼠標得“嘎”作響。
十七樓小公寓里,顧揚在數位板上畫了幾筆:“這樣”
“可以。”陸江寒點頭,“周一開會就用這幾張圖,貝諾會負責讓你的想法落地。”
“是建筑師林先生嗎”顧揚說,“我知道他,有很多經典作品,我最喜歡的濱海圖書館也是他的手筆。”
“那你們一定會有共同語言。”陸江寒拍拍他的肩膀,選擇忽略了林先生脾氣很差這件事,“加油。”
于是這個夜晚,顧揚又主加班,把那幾張概念圖做了細化。林算是業界大牛,雖然建筑和服裝是完全不同的兩個行業,但藝總是相通的,他想盡可能表現出對前輩的尊重。
而他所不知道的,其實前輩此時此刻也在加班,加班發帖。建筑師披著新人馬甲,用金貴手指在鍵盤上噼里啪啦一通敲,對甲方進行了長達三千字的淚控訴,居然要在商場旁邊建一個蔬菜大棚,你們還有誰見過這種奇葩要求,還有誰
下面一群人頂帖,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次算你贏。
顧揚裹著毯子坐在電腦前,一口氣打了十幾個噴嚏。
周一的通會定在下午兩點。
林坐在寬大的真皮椅上,面無表看著投影屏,角向下撇出弧度,如同剛被寰東拖欠工資八百年,而直到顧揚展示完最后一頁ppt,他也還是沒有說話。
會議室里有些過分安靜。
楊毅只好主問:“林總覺得怎麼樣”
林干脆利落地搖頭:“做不到。”
至于為什麼做不到,林繼續說:“這里搭個房子,一來會影響主建筑的采,哪怕玻璃房也一樣會影響,二來壞風水,東南廣場下沉帶水,能招財。”
楊毅看了一眼陸江寒。風水這種事,經商的人都是寧可信其有,誰也不想閑得沒事霉頭,況且玻璃房的想法雖說不錯,但也不是非有不可,和整座購中心的財運比起來,明顯后者更重要。
顧揚也被這理由堵得心服口服,于是合上電腦,一心一意等散會。
陸江寒和林對視。
“東南廣場絕對不能。”一分鐘后,林把電腦推給助理,讓他去連接投影儀,“但這個玻璃房子,我們可以搭在主建筑部。”
顧揚:“”
嗯
“你的想法可以,這個玻璃房單拎出來也不難看。”林繼續說,“但如果把它放在東南廣場,只會是一個多余的累贅,和整風格并不搭。”
顧揚虛心接教育:“我當時只是覺得,這里的空地不用可惜。”
林表一僵,把剩下的表揚都收了回去。
有塊空地你就要修房,什麼暴發戶品味。
“我會把三號廳做一下改。”林用紅外筆標出一塊區域,“這里換玻璃幕墻,再配合led燈系統,來打造不同時期的不同需求。
”
陸江寒心很好:“有勞。”
林的助理和顧揚換了聯系方式,用來做后續通。會議結束后,楊毅看了眼時間:“等會要去凌云嗎”
“要。”林收拾好東西,“一起我蹭個車。”
這天是凌云時尚的合作伙伴答謝酒會,寰東和貝諾都在嘉賓名單上那座矗立在花悅路口、時髦閃閃的玻璃大樓,就是林的作品。
“也不知道為什麼,”楊毅遞給陸江寒一杯酒,“自從知道了nightingale的事之后,我總覺得易銘看起來有些賊眉鼠眼。”
“目前還沒有證據。”陸江寒提醒他。
“你又不是法庭,私下聊天還需要什麼證據。”楊毅靠在桌上,“哎,如果nightingale真是顧揚的設計,你覺得現在單靠易銘,這牌子能撐多久我可還指著它帶飛這幾年的裝業績。”
“不好說。”陸江寒道,“知名度已經打出去了,只要易銘不要大改風格,靠著余熱也能維持兩三年。”
“兩三年夠干什麼。”楊毅搖頭,“凌云還想把nightingale推向國際,這點時間,連在國站穩腳跟都不夠。”
“所以就要看易銘了。”陸江寒說,“要麼靠自己守住牌子,要麼繼續去找顧揚,就像你說的,用錢買才華。”
“顧揚能答應嗎”楊毅問。
“他要是能答應,當初就不會離開凌云。”陸江寒走向角落沙發。
“剛畢業的時候氣方剛,在社會上爬滾打兩年之后,難說。”楊毅坐在他邊,“而且他剛好還在寰東,可以隨時查到nightingale一騎絕塵的銷售業績。”一般人誰能得了這打擊。
“所以呢”陸江寒笑笑,“換是你,你怎麼做”
“我會和易銘合作,繼續出設計。”楊毅坦然,“然后開天價。”品牌既然已經拿不回來了,那不如想開一點,用厚的質來彌補神損失,至不能兩頭吃虧。
“那我們就等著看nightingale下一季的新品。”陸江寒靠在沙發上,“到時候就能知道,顧揚的設計到底值不值這個天價。”
酒會進行到一半,易銘從一堆應酬中,到臺花園里煙氣。不過還沒過五分鐘,助理就匆匆找了過來,說等會還有致詞環節,讓他千萬別走遠。
“我知道。”易銘把煙頭摁滅,煩躁道,“里面太鬧,我十五分鐘后再回去。”
今晚每一個圍繞在邊的人,幾乎都在說nightingale,如果換做以前,他可能會為之狂喜,但現在的nightingale已經無法再令他燃起哪怕只是一興。為了保證下一季的銷售額,他不敢在新品設計上做任何大改,只能盡量維持住顧揚的原有風格,外行短期可能看不出來,但他自己卻心知肚明,這種僵的克隆,是絕對無法長久的。
他需要新的,也需要新的靈魂。
“我剛剛和林先生的助理聊了幾句,林。”助理注意觀察他的神,“據說顧揚在寰東干得很好,而且還對普東山新店的建筑外觀提出改造建議,今天下午被林先生采納了。”
易銘沒有說話。
一個實習期的零售新人向建筑業大佬提意見,居然還能被采納,雖然聽起來有點天方夜譚,不過放在顧揚上倒是一點都不違和畢竟那些自己苦苦追尋的靈,對他而言就只如退后沙灘上的貝殼,俯拾皆是。
令別人羨慕至死的天分,年輕、囂張、橫沖直撞,似乎永遠都不會有枯竭的一天。
“需要我去找顧揚談談嗎”助理繼續說。他申瑋,是易銘的私人助理,服裝設計師,也是除了易銘之外,唯一知道nightingale真相的人。
“你打算怎麼跟他談”易銘皺眉,“我已經開出了近乎天價,他還是不同意。”
“都不吃嗎”申瑋補充了一句。
易銘遲疑:“你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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