轱轆轆，一輛華麗的青鑲金馬車在街上緩緩行駛著，馬車前后，是一名名緋紅袍的錦護衛，前呼后擁，看起來氣派非凡。

然而沒有多人知道，青的華麗馬車里，謝川低著頭，心神不寧。

“到底怎麼回事？那個陳君，為什麼會突然變得如此厲害？”

想起剛剛在竹園里發生的事，謝川心中便陣陣的不舒服，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謝川載了個大跟斗，這才是從未有過的事。

要不是謝川天生冕，在士子一向極有威，而且吏部尚書管轄其他的吏，掌管他們的升遷，這次面子就丟大了。

“公子，到了。”

就在謝川思考的時候，突然馬車一震，一個聲音從馬車外傳來。

“知道了。”

謝川嗯了一聲，回過神來。在馬車里深吸了一口氣，謝川打開車廂門，踏出一只腳，走了出去。

馬車外，一座巨大的府邸莊/嚴、肅穆，陡然映眼簾。

“謝府”，府邸大門上，兩個朱漆大字，龍飛舞，出一權勢的位道。

“爺！”

遠遠的，早有兩名侍衛看見謝川，大步的迎了上來。

“怎麼樣？老爺回來了嗎？”

謝川抬頭道。

“老爺剛剛回來，正在大廳里喝茶。”侍衛恭聲道。

“知道了。”

謝川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低著頭，立即往里走去。剛剛走了幾步，突然，一聲悉的聲音，傳耳中。

“川兒！”

那聲音醇厚、威嚴，著一學究的味道。

謝川心中一跳，連忙抬起頭來。

“老師！”

謝川連忙站直了，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神中甚至帶著些敬畏：

“學生謝川，給老師問安！”

來人五六十歲左右，一青的儒袍，背著一只手，另一只手中握著一冊經卷，正從謝府里面往外走，正是謝川的老師烏如海，也是子張學派的宿老。

烏如海雖然沒有一半職，但是為子張學派的代表人之一，在朝野外卻擁有極大的聲和影響力。

甚至連謝川的父親謝明遠能坐上吏部尚書的位置，也是烏如海推薦的功勞。所以謝家上上，包括謝川的父親謝明遠都對他非常的敬畏。

“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找你。我問你，這次去參加竹園詩會，可曾懈怠了課業？”

烏如海看著謝川，目非常凌厲。雖然對于謝川這個關門弟子寵有加，但也正因如此，反而對他越發的嚴厲，甚至苛刻。

“老師，學生從不敢懈怠，昨日老師留下的課業，學生已一一作答。”

謝川恭敬道，雖然天資比很多人高，但謝川反倒比很多人更加的努力。

“把我的課業拿過來。”

向后面打了個手勢，早有一名靛青錦的仆人快速鉆進謝川的馬車里，然后帶著一沓厚厚的雪箋走過來。

“老師，請過目。”

謝川從仆人手中接過雪箋，雙手捧著，恭恭敬敬的遞了上去。

烏如海接過，仔細研讀，片刻之后，臉上出一笑容，連連點頭：

“好，不錯！做學問就跟做人一樣，要踏實，嚴謹，不能有半點馬虎，你去參加竹園詩會，還不忘課業，不虧是我的得意弟子！”

烏如海過雪箋上方，打量著謝川，神贊賞不已。

“老師謬贊了，學生不敢！”

謝川神態謙虛，一邊說著，一邊恭敬的鞠了一躬，啪嗒，一個皺的紙團順著謝川的作掉了出來。

“不好……是那副對子。”

看到那個紙團，謝川心中一驚，剛想掩飾，但是已經遲了——

“這是什麼？”

一個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還沒等謝川彎下腰，前的烏如海已經搶先一步將地上的紙團撿了起來。

“老師，那是……”

謝川剛想解釋，就被烏如海打斷了。

“草稿？”

烏如海將紙團攤開，只是看了一眼，頓時雙眉一擰，神變得嚴厲起來：

“川兒！我是怎麼教你的，不管做什麼文章，字跡一定要工整！而且，你做的居然還是最基礎的對子，我們子張學派號稱八派之首，這件事要是流傳出去，何統？我們子張學派面何存！”

說到最后，烏如海氣得手掌都抖起來。

眾所周知，烏如海最重視的就是學派的名聲和榮譽。

對子、詩詞、文章，這學問三道，烏如海一直認為對子是最基礎，也是最低級的。所以他極不喜歡做對子，也嚴門下的弟子做對子。

謝川恰恰犯了他的大忌。

“老師！請聽我解釋！”

謝川面如土，他哪里料到從竹園詩會帶回來的對子，會引發這麼大的麻煩。不過還沒解釋，耳中就聽到嘖的一聲輕嘆。

謝川一怔，跟隨烏如海這麼久，謝川再悉不過了，老師只有在看到極好的詩詞文章時，才會發出這種聲音。

“煙鎖池塘柳，好奇怪的對子！”

謝川抬起頭，只見烏如海雙目盯著那張展開的紙團，好像陷了某種巨大的困一般：

“這個對子的意境只是中上之姿，但是加上火金水土木五行偏旁，一切就完全不同。意境易對，但五行難對，五行對上，卻又沒有這種意境。世上居然有這樣的對子，……這是絕對啊！”

謝川看著面前的老師，整個人驚疑不定。這個對子當然妙，要不然他也不會在竹園毀了那個人的雪箋后，心中不忍，又自己謄抄了一遍。

但是謝川沒有想到，以老師文道宗師的境界，居然似乎也對不出來，而且還稱之為絕對。

而更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一向不喜歡對子的老師，居然在看對子的時候，修為大漲，一文氣從四面八方涌烏如海的腦海之中。

這是文道中人在有所領悟時，才會出現的頓悟現象！

儒道按照文氣深淺，分為學、學子、儒士、夫子、大儒、鴻儒、宗師、儒首、圣賢、半圣、圣人。

大部分人能就大儒已經是不錯了，達到宗師境的人鱗角，再往上，便是步步艱難。

烏如海十幾年前，修為就已經停頓不前。

然而沒想到，僅僅是一個對子，居然讓他的修為再次增長！

這一刻，就連謝川都呆住了。

“哈哈哈！川兒，你真是太讓我意外了！為師錯怪你了，想不到你居然能做出這樣的對子，果然不虧是我們子張學派的弟子，真是太讓為師高興了！”

烏如海從紙張上抬起頭，驟然回神，發現自己文氣進，不由目雪亮，大笑出聲：

“三天之后，有個宴席，太傅做東，其他的宗師大儒統統在場，到時候為師將你的對子拿給他們看，順便將你推薦到太傅門下。川兒，以你的資質，未來就必然不可限量！”

“嗡！”

聽到老師的話，謝川眼神一，心中突然產生一強烈的恐慌。他本沒有想到，自己謄抄的一個對子，居然會引起老師如此的重視。

“老師，我……”

“好了，就這麼決定！川兒，不要讓為師失！”

沒等謝川說完，烏如海拍了拍謝川的肩膀，開懷大笑道。

“多謝老師！”

瞬息間，謝川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最終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這一禮非常的僵，但烏如海卻沒有毫的察覺。

烏如海拿著那張皺的紙很快離開了，但是謝川卻站在門口，心中久久無法平靜。

“陳君，反正陳家已經沒落，你也不可能有太大的出息。為了我的功名利祿，就只能委屈你了。”

良久，良久，謝川仰起頭，看著蒙蒙的天空，終于下定了決心。

“來人！幫我把周遠、魯致過來！”

“周遠，魯致，替我傳一句話，就說陳君在竹林集會，抄襲詩句，有辱我們儒家名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