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屏風里嘩啦啦的水聲不斷地往衛窈窈耳朵里鉆。

衛窈窈盤坐在床上，面頰緋紅，煞是明艷，反應遲鈍地抬手了跳得很快的心跳，嗯……

綿綿的。

指尖微收，輕輕地了，飽滿又彈。

等作停下，衛窈窈才后知后覺自己做了什麼，訕訕地放下手，把清涼膏的蓋子合上，放到小幾上，靠著枕頭躺下，閉上眼睛，沒過一會兒，翻面朝外，細長的夾著薄被，淡眼皮子底下眼珠骨碌轉，緒漸漸變得有些沮喪和沉悶。

他道哪門子的歉呢！

他們本就是可以“坦誠”相見的關系，只是因為的心里障礙，才變得像現在這般奇怪。

衛窈窈嘆了一聲氣，臉上意褪去。

孟紓丞帶著一水汽和淡淡的皂香味走出來，腳步頓了一下，才繞到床前，瞧見床上的影。

睡覺的習慣并不好，睡前總喜歡翻來覆去，卷著薄被窸窸窣窣地折騰，不過睡之后，倒會安安靜靜地蜷著，小可憐似的依偎在他旁。

偶爾半夜醒來，借著月，瞧見的睡，還有些怔忡。

孟紓丞默然站在床頭，許久之后才轉，將屋里的燭火一一熄滅，只留床頭的那盞落地式的燭臺。

和衛窈窈不同，孟紓丞睡覺的姿勢很規矩，平躺著，沒有各種奇怪的作，這幾日的繁忙打了他的作息節奏，他閉著雙眼，并沒有睡意。

屋終于恢復寂靜，衛窈窈忍不住悄悄地睜開一只眼睛觀察了一番，另一只眼睛也放心地睜開了，暗自打量他。

誰知忽然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不睡嗎？”

衛窈窈被他嚇了一跳，一抖，在床上撅了一下。

床板震，孟紓丞睜開眼睛，轉頭看。

衛窈窈瞪著他，稚的小臉上寫滿了無聲的控訴。

被控訴的“罪人”孟紓丞坐起來，很無奈地說道：“我以為你知道我沒有睡著。”

就像他，聽呼吸，就知道在裝睡，只是為了避免彼此尷尬，才當作不知道。

“我不知道。”衛窈窈一字一頓，有些委屈地說道。

“要是我心臟脆弱，嚇死了怎麼辦？更何況我還是病人，腦子也有病……”

聽開始口不擇言，孟紓丞眉心微蹙，打斷的話：“莫要口無遮掩。”

衛窈窈了，話被中斷，氣勢一下子敗落，眨了眨眼睛，不愿地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

沒人說話，像是回到了孟紓丞撞見衫不整的那一刻，安靜中帶著一旖旎。

衛窈窈烏黑亮的眼睛覷著孟紓丞，烏黑的長發垂在腦后，因為綁了紗布，頭頂的發有些凌，一張白皙細的小臉在線暗淡的時候越發鮮妍明，像是黑夜中唯一的一抹彩。

察覺到氣氛不對勁，衛窈窈下意識地逃避，不由得慌張，說：“我有些頭疼，要睡了。”

孟紓丞仿佛能看破人心的眼眸落在上：“你無需兩次三番的用腦袋的傷勢來試探我的想法。”

“還是說，在你心里，我是急之徒。”

且不說他是否真有那般心思，便是有，他也做不出強人所難的事。

孟紓丞不知在心里，他究竟是個什麼形象？

被他破小心思的難堪一下子沖上腦門，衛窈窈白生生的臉蛋瞬間漲得通紅，滿是尷尬和窘迫，卻又倔強地強撐著面，咬瓣，怕自己口不擇言，又說出什麼丟臉的話。

孟紓丞無奈地嘆息，探出手臂，到的手。

拳頭，指甲死死地掐著掌心的，孟紓丞用著巧勁，把的手指撥開：“我上回就說過不要胡思想。”

年輕氣盛的小姑娘哪里還有心思聽他說話，衛窈窈手指松開的那一瞬間，猝然躲開了他的手，讓他落了空，深深吸了口氣，惱極了，忍不住說：“那便好，孟閣老若是想要人伺候，可以讓陳嬤嬤再給您找個外室。”

孟紓丞默不作聲地收回手，淡淡地說：“睡吧。”

衛窈窈眼睜睜地看他躺下，再抬眼瞧，眸平靜：“你不必多想，我既把你帶回來，便不會丟下你不管。”

衛窈窈心頭猛了一下，不安地揪被子。

他好像生氣了？

不知道他在氣什麼，是因為不信任嗎？

衛窈窈迷茫地張了張，卻不知道要說什麼，沉默地睡到自己該睡的地方，閉上眼睛，心里打鼓一樣糟糟的，摟被子，揣著滿腹心思，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第二日一早醒來，沒看到孟紓丞，心頭微松的況下，又不免后悔。

不管昨晚孟紓丞是為何生氣，總歸是惹的。

只要一想到這兒，衛窈窈就揪心，本就靠著他生活，還有求于他，這下不知深淺地惹惱了他，是不是可以把自己埋起來了？

好在他說過不會丟下不管，可如何管又沒說。

衛窈窈耷拉著腦袋，心中只有兩個字，后悔。

“這會兒蚊子包已經消了，也不用再涂清涼膏了。”月娘一邊替更一邊說道。

衛窈窈轉頭盯著清涼膏看了兩眼，有些呼吸不暢，走到窗戶口，深呼吸，卻看到院子里多了兩個陌生的面孔。

“是景統領送來的兩個護衛。”月娘在后說。

衛窈窈心不在焉的用手指扣著窗框，忽而指尖微痛，忙舉起手指查看，原來有一細長的木刺進了的指頭，頂著日，用另一只手的指甲小心翼翼地著木刺的一端，將它□□。

拔完刺，細的指尖留下了一個細小的，衛窈窈呆呆地盯著，默默地嘆了口氣。

*

“土儀謝禮都送到郁淼書院的船上了，書院的山長原本還想來拜見您，不過學生以您公務繁忙的理由謝絕他的好意。”王韶乙走在孟紓丞旁，恭聲說道。

孟紓丞頷首，讓護衛們護送他回城。

和王韶乙一起去送禮的景碩上前低聲說：“屬下打聽到那兩個仕子是常州府江縣人士。”

孟紓丞聽著，停下腳步，著遠波粼粼，翻滾的江水，想到衛窈窈，額角有些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