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冷飯糰

長長的隊伍從通明門一路排到了掖庭。

溫明棠站在隊伍的末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一位著月青短襦褶，頭梳垂髻的帶著兩個宮從這裡經過，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打哈欠的溫明棠。

停下腳步，對邊的宮說了一句，便朝溫明棠走了過來。

“起晚了？”

聽得後傳來的那道威嚴的聲，溫明棠轉，對上容貌清秀、神卻是肅重的欠施了一禮，喚道：“趙司膳。”

趙司膳“嗯”了一聲，擡頭瞥了眼長長的出宮隊伍，看向溫明棠：“待到你出宮怕是要過午時到未時了，到我阿兄家可還趕得上的午食？”

溫明棠不以爲意：“那便不去司膳阿兄家吃午食了，吃個暮食也。”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又著鼻子笑了，“指不定司膳阿兄的夫人見我蹭一頓飯食，如此識趣，暮食還能給我加個菜呢！”

趙司膳瞥了含笑的溫明棠一眼，毫不客氣的打斷了的念想：“你想的倒是！我那兄嫂的子我還能不知道？你要加個菜，還不如直接割了他們的！”

溫明棠聽了，臉上的笑容更深了：“那還是罷了！我好歹在宮中做了那麼多年，去城中尋個客棧住幾日的銀錢也是有的！”

聽溫明棠不去蹭趙司膳阿兄家的吃住了，趙司膳卻是哼了一聲，道：“罷什麼罷？伱不去我阿兄那裡住幾日，我如何知曉家中的真實狀況？不早做準備，待到來年出宮，人將我趕出我自己出錢置備的食肆不？”

趙司膳是十五年前的宮，那時候先帝在位，卻也四十多了，彼時的趙司膳卻是不過二八年華的。

皇帝都那麼大年歲了，但凡心疼兒的尋常百姓家，自不會將兒送進宮中的。畢竟尋常百姓家中送進去的兒是做伺候人的宮人的，又不似那些高權臣的兒進宮是做娘娘的。便是僥倖了老皇帝的眼……說實話，皇帝那年歲，在男子二十娶妻算適齡，十六、十八也可以的大榮，都夠當趙司膳的爹了。尋常兒家若不是貪圖權勢，哪個想要被老皇帝相中的？

進宮不是一件好差事，可趙司膳那時卻不得不進宮。原因無他，家中窮的都揭不開鍋了。

趙司膳的阿兄又是個沒甚卵用的男人，眼瞧著兄妹都快過不下去了，趙司膳不得已才了宮。

比起沒甚卵用的阿兄，趙司膳雖是子卻厲害的多。沒有貪圖老皇帝的權勢，生生的憑藉自己的本事在宮裡的尚食局謀了個司膳的位置，沒有被人當墊腳石，反而自己出了頭，足可見趙司膳的厲害之。

宮中貴人的賞賜大方，趙司膳有了錢，自也沒忘了阿兄。當然，阿兄也不會忘了，畢竟進宮的阿妹可是個錢袋子呢！

宮第三年，趙司膳的阿兄看上了一個劉姓貨郎的兒，要娶妻，他自己自沒什麼錢的，於是求了趙司膳，趙司膳出錢給他娶了妻，而後生了個兒，養不起兒了，趙司膳阿兄又來了。

趙司膳彼時正得貴人賞識，便掏盡所有家當在長安城買了個小門面。雖位置不算好，可也是長安城的房子，總算趙家幾輩都擺了租房的命運，有地方住了。

那小門面後來做了個小食肆，菜式也是趙司膳教的。

“他那媳婦是我幫他娶的，沒讓我自己來房，把便宜讓給他了，”趙司膳板著一張臉，嚴肅的，偏偏出口的話險些沒人笑出來，“他那住的地方是我買的，沒他過一個銅錢的房租；他那小食肆的菜式也是我教他的，沒他出一分銀錢，”說到這裡，趙司膳終是忍不住扶額，嘆道，“我這阿兄，大街上閉著眼睛隨便抓個男人都能比他有用些，那劉氏能看上他？不過是看他好拿，看上我這個金袋子罷了！”

溫明棠聽到這裡，忍不住輕咳了一聲，一本正經的說道：“那待得趙司膳出宮了，那劉氏你得自己來睡，讓給你阿兄那麼多年，豈不是虧大了？”

趙司膳手給額頭來了個“栗子”：“得了吧！豈不說我不好這口，便是好這口，生個苦瓜臉、蒜頭鼻、綠豆眼的刻薄相，我便是閉著眼睛也下不了手，真睡豈不是虧大發了？要是生你這樣，我還睡得下去！”

說話的功夫已經耽擱了好一會兒了，見同一道來的兩個宮婢不斷朝自己使眼，趙司膳剮了溫明棠一眼，笑罵：“每回到你，都引我多廢話！且不說這婆娘了，說正事！”趙司膳說道，“每回這兩人來要錢都是一副老實憨厚的樣子！可我在宮中待了這麼多年，還不曾看走眼過。這劉氏決計不是好相與的。你出宮先去我阿兄那裡住兩日，一下我家裡的狀況之後再走！”

趙司膳說罷這話便冷哼了一聲：“他們拿我的錢財吃穿不愁了，過河拆橋什麼的，想也不要想！”

溫明棠“嗯”了一聲。

趙司膳看了眼兩個已出急的宮婢，走了兩步，卻又忍不住回頭提醒溫明棠：“莫忘了去見張採買，眼下城裡好幾個衙門的公廚都缺人，那公廚衙門包吃包住的，是個好行當，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溫明棠再次點頭，朝擺了擺手，道：“趙司膳放心，我省得。定會去找張採買，不你的打點落了空！”

一席話換來趙司膳的又一個白眼，這才轉向宮婢走去。

兩個宮婢看著一步三回頭的趙司膳，又看看溫明棠，其中一個忍不住目豔羨之：“溫小娘子運氣真真是好！”

了掖庭的犯事員眷能得不避嫌的庇護，了不磋磨，豈不是天大的運氣？

“那可不是溫小娘子的運氣，溫小娘子救過趙司膳的命呢！”另一個搖頭，嘆了口氣，道“救命之恩啊！況且溫小娘子爲人和善又伶俐，能得趙司膳青睞也不足爲奇了。”

說話的功夫，趙司膳已經回來了，瞥了兩個正在說話的宮婢一眼，沒了在溫明棠面前神鮮活的模樣，表肅重端方了不，道了聲“走吧！”便帶著兩個宮婢向前走去。

目送著趙司膳離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溫明棠才收回目，專心排起隊來。

這一排便一直排到了午時，肚子不合時宜的發出了一聲“咕嚕”聲。

了啊！溫明棠了肚子，從腰間一隻掌大小的飯糰，正要下，卻忽見前頭排隊的隊伍開始自發的向宮牆邊避讓。

溫明棠來不及咬上一口飯糰，只能一邊跟著隊伍向邊上避讓，一邊順著衆人的目看著從通明門走進來的一行人。

目所見的是一羣員。萬綠叢中一點紅，溫明棠眼神不過一晃，便聚集到了正中的紅袍員上。

而後，眼神便頓住了。

原因無他，正中這個紅袍員生的實在是太好了。

本就白，在上緋紅袍的襯托下更顯的凝白如玉，目似寒星，瞳仁漆黑髮亮，恍若星子倒映眼中，鼻樑拔恍若名山五嶽，脣若點朱。

整個人風姿昳麗，尤其是在周圍一羣頭髮花白，已到“慈祥”年歲的綠袍員的襯托之下，更是清俊出塵，襯的滿城的宮牆綠柳黯然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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