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樹下,黑男人與那些江湖人打的不可開。
古樹上,蘇細與老頭排排坐在實枝干上,手里各自拿一段樹杈子,警惕的躲在那只碩大的風鳶后。頭腦,猶如驚弓之鳥。
突然,老頭盯著風鳶下頭的那封書,嘖嘖搖頭,“狗屁不通。”
蘇細立刻怒懟,“老眼昏花。”
老頭扭頭,看向蘇細,語氣十分之激,一如當初那個日日被蘇細氣得跳腳,最后倒銀錢都要走的先生。
“如此辭藻堆砌,邏輯不通,老夫哪里說錯了?”
蘇細看著老頭翹起的白胡子,將那風鳶一扯,“既如此,有本事,你來寫。”
老頭也是個犟脾氣,居然真的要寫。只見他從寬袖掏出一個半舊木盒,小心翼翼地打開,出里頭的文房四寶。
蘇細大驚,這老頭居然還隨帶筆墨紙硯?
只見老頭作嫻淑的研墨上筆,飄飄灑灑一篇人心弦,令人見之便覺心,百轉腸回的詩躍然紙上。
不止是那手淡然寬博,平實無華字與蘇細那手懶懶字有天壤之別,里頭的遣詞造句也十分講究,甚至博古通今,引經據典到令蘇細只覺十分有文化之涵卻全然看不懂。
蘇細一臉呆滯的向旁的老頭詢問,“老先生貴姓?”
老頭一邊欣賞自己的大作,一邊收拾好自己的文房四寶,然后擼一把白胡子道:“老朽姓李,單名一個字。”
蘇細瞪大了一雙眼,上下打量這位李老先生。難不這個李就是那個李?
居然讓當朝帝師給寫了詩?
等一下?當朝帝師不是早就收棺殮,下葬立碑了嗎?
蘇細看一眼樹下正被江湖人圍攻的黑男人,再看一眼邊的李老先生,頓時頭皮發麻。似乎被卷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里。而這件大事,隨時都會要了的小命。
“小丫頭做什麼?”李老先生看蘇細扭著子,正竭力著樹干子往下爬,趕用手里的樹杈子把上來。
蘇細哭喪著一張臉,嘆道:“您可什麼都沒說,我也什麼都沒聽見。”
李老先生聽到蘇細的話,跟著嘆一聲,“佞當道,朝堂不穩,老夫也莫可奈何,莫可奈何啊!”
求您別說了,您沒瞧見下頭打的更狠了嗎?
那些江湖人似乎武功不錯,黑男人雖看著未落下風,但因要保護蘇細和老先生,所以有所顧忌,不能使出全力,只能與他們纏斗。
黑男人手中并未帶任何武,只是隨手扯了一段樹枝。那樹枝看似羸弱,卻能抵擋住江湖人們的大刀長劍。
江湖人多,似乎想用車戰將黑男人拖垮。碎葉冽風中,黑男人單手一挑,奪下對方一柄利劍,轉守為攻,攻勢瞬間凌厲。
蘇細不懂武,但男人一招一式,毫無半點花招炫耀,干脆利落,劍劍封,直指要害。
濃厚的腥味彌散開來,蘇細忍住反胃的沖,偏過頭,白了一張臉。
想,如此狠辣利落的招式,黑男人必是個十分悉且擅長殺人的人。蘇細忍不住看向旁的李老先生。
老先生看著樹下場面,面不忍,頻頻搖頭。
半柱香的時辰后,江湖人們死的死,傷的傷。并在不敵后紛紛撤退。只一瞬,原本還劍拔弩張的院子就空了許多。只除了地上的尸首。
顧韞章扔掉手中沾長劍,肩背汗,力支。
他仰頭看一眼還掛在樹上的兩人,起躍起,將兩人一道帶了下來。
李老先生是見過世面的老先生,面對諸多模糊的尸除了嘆息還是嘆息。卻可憐了那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娘子,拽著黑男人的胳膊,一張漂亮的小臉蛋蒼白如紙,似乎連站都站不穩。
“怕就別看。”顧韞章嘶啞著嗓子,將蘇細扶正。卻不想他一松手,人便的倒在地,然后一臉慌張的朝他過來,青蔥玉指死死拽住他腳,嗓音,雙眸含淚,眼尾紅彤彤的蘊滿淚漬,猶如一只被拋棄的貓兒。
“郎君貌與才華并重,問世間誰與爭鋒。”馬屁拍完,蘇細說出真實目的,“千萬別丟下我,帶我一起走吧。”求求你了。
原是以為他要丟下走了。
人溫聲語相求,尤其是這副蘊著淚珠的可憐小模樣,著實是惹人憐了。
顧韞章了腳,沒開。
蘇細覺到男人的作,立時拽得更。并咬了一口小銀牙,似乎是連吃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一群江湖人,說了一口正宗京師話,郎君定然也覺得這事不靠譜。”
男人漂亮的眼一瞇,看向蘇細的眸中出幾分詭異之,“是不靠譜。”這小娘子,不像表面瞧著這般庸俗蠢笨。如此境之下居然還能注意到這些細節。甚至拿出來威脅他。
男子雙眸厲更甚。
方才聽與李老先生說話,只寥寥幾語,一封詩,便篤定了李老先生的份,并迅速推斷出如今勢……這小娘子可一般呀。
不過雖有點聰慧,但這副急著撇清關系的模樣……貪生怕死倒是真的。
顧韞章知道,那些江湖人是不會再回來了。故此,他也不急,只看著掛在自己上的蘇細垂眸道:“我戴著面,你怎知我長什麼模樣?”
蘇細覺有戲,立刻仰頭,放了嗓子,“古人言,眼睛長得好看的男人,容貌定然也是極好的。”
顧韞章挑眉,看人青散,慌不擇言的可模樣,“哦?那位古人是誰?”
蘇細手,紅艷艷的指尖指向自己,一臉誠懇,“我。”
顧韞章:……
見男子不說話,蘇細發誓道:“郎君大恩大德,我做鬼也不會忘記的!”這意思,就是若他不管,讓做了鬼,便日日來纏他!
話罷,蘇細突然聽見不遠傳來養娘的大嗓門,并一堆小沙彌的呼喊聲。
原來是素彎尋不到風鳶,又找不到蘇細,便去尋了養娘。養娘聽說后山多兇,蛇蟲鼠蟻亦不在數,立刻便尋了寺的小沙彌們一道來尋人。這才領著這麼一堆烏泱泱的人上了后山。
蘇細不,頭也不暈了,立刻急切地奔出去招手,“養娘,素彎!”
養娘著大嗓門,急喊回應,“娘子!”驚嚇出一堆鳥雀。
蘇細循著聲音,一路疾奔,然后一頭扎進養娘懷里,委屈地喊,“養娘。”
“哎呦,可憐我的娘子,怎麼弄這樣了。”養娘心疼的替蘇細將那頭散青撥開,出一張憐面容。人仰頭,氤氳水眸之中蘊著驚懼恐,盈盈淚目,可憐至極。
“娘子沒傷吧?哎呀!這怎麼居然有!”養娘指著蘇細的襟大驚。
蘇細低頭,看到自己襟的跡。想著這應當是剛才抱男人大時蹭上的。
難道那男子傷了?又或者這也是他不甚蹭在上的?
“娘子快跟我回去。”養娘急切的替蘇細披上外衫,將裹得嚴嚴實實帶回廂房。然后沐浴更,上下仔細檢查,又詢問了一翻。
蘇細自然不會跟養娘說那些嚇人的事,只說自己倒了,至于跡,那本不是跡,而是山間的紅野果罷了。
養娘信了,心中一塊大石落地,直嘟囔道:“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這一日,蘇細窩在廂房沒出去。讓素彎去仔細打聽瞧瞧錦霞寺是否有什麼消息。
素彎雖不知蘇細想要去打聽什麼消息,但依舊每日嚴謹的去打聽,不過一連兩日,錦霞寺安靜如常,什麼事都沒發生。除了那位顧家大郎今日晨間坐了馬車,自錦霞寺回了丞相府。
既然顧韞章走了,那蘇細也沒多留的意義,而更怕那些江湖人尋不到黑男人與李老先生,將主意打到頭上,趕讓養娘收拾東西回蘇府。
……
早春時節,春日爛漫。錦霞寺有位郎用風鳶拉詩飛上青天的事鬧得整個錦霞寺人盡皆知。
如此出格,如此膽量,在子出門還要披戴帷帽,以免被外男沖突的風氣之中,實在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僅一日,此舉便傳遍京師。第三日,京師青天之上飛出無數風箏。紛紛落各自郎,公子的院子里。尤其以丞相府最多,顧卿這一日里已被十只風箏砸了腦袋。又差點被無數風箏線隔斷脖子。
簡直危險,要死。
戌時一刻,丞相府,燈火通明。
“郎君,主母喚您過去呢。”一老媽子沿游廊而來,瞧見正指揮著小廝們將漫天飛舞的風箏全部絞弄下來的顧卿。
“馮媽媽。”顧卿朝老媽子稍一點頭,與一道往顧家主母的正屋方向去。
顧家主母梁氏出生詩禮簪纓之族,家教甚嚴,不過對自己這唯一的兒子卻是十分溺。
“我兒來了?快,試試娘新給你做的裳。”梁氏生得端莊大氣,平日里嚴肅工整,只有在面對顧卿時才出一副慈母之相。
“聽聞近幾日母親子不大好,怎麼又給我做新了?這種事給使便是。”顧卿一邊說話,一邊任由旁邊的使給他褪下外衫。
梁氏接過使手中新,親自給顧卿替換道:“外人做的東西,哪里有我做的心。況且這可是你生辰禮要穿的。”
“母親自然是最心的。”顧卿笑著應和。
梁氏聽到這話,也是忍不住了笑。屋一片母慈子孝之相。
外頭行來一侍,與梁氏萬福道:“主母,主君回來了。”
“父親回來了?”顧卿連新服都沒來得及換下來,便急匆匆要出梁氏屋子,被梁氏一把拽住道:“急什麼,你的生辰禮我還沒給你呢。”
梁氏的陪房馮媽媽親自取出一白玉盒,遞給梁氏。
梁氏拉著顧卿坐到椅上,“來,瞧瞧。”
顧卿打開,里面是一塊上好的白玉。雕工細,世間罕見。
“多謝母親。”顧卿卻沒什麼心思多欣賞,他將盒子往寬袖一塞,與梁氏又多了幾句話便立即出了屋子,去尋左丞。
“主君呢?”
“主君往青竹園去了。”
聽到“青竹園”這三個字,顧卿面一沉。
青竹園住著顧韞章。而他的父親每日里回來,先來瞧的不是他這個親生兒子,反而是顧韞章這個侄子。仿佛這個侄子比他的親兒子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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