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不言寢不語，是大家閨秀最基本的習慣。楚側妃一直等到每個人都放下筷子之后，才再度開了口。

“打從你們進屋起，我就聞到了一淡淡香味，我甚是喜，可是你們哪位帶了香包？若是可以，能否告訴我是哪幾種配料？”

楚側妃側著頭，帶著一臉笑意地盯著唐嫵瞧。

“怕是側妃失了，這香氣并不是什麼香包，而是嫵兒上的香。”連詩音道。

這話一出，楚側妃便瞪起眼睛，故作詫異道:“嫵妹妹這香，難不是天生的？”

唐嫵皺起眉頭，若有所思。

上確實有香氣，但也絕不是穿著裳，旁人還能聞到的程度。

當下來不及思考，也容不得撒謊，只好老實回道:“回側妃，這香氣，確實是妾從小帶的。”

“那你父母可也有這香氣？”

“并沒有。”

楚側妃思考了片刻，突然“誒呀”了一聲。

然后道:“我父乃是太醫院的太醫，我自小就跟著他習醫，倒也曾讀過一本有關香的醫書。書上說這子的異香大多都于后天形，有些是母親保胎時服過一種名為姜花的藥留下的，有些則是被人下了暗香。”

楚側妃語氣一頓，接著為難道:“若是后者，那就不妥了。”

唐嫵心覺不安，但仍舊小聲問到:“究竟有何不妥？”

楚側妃沉半響，“要是被人下了暗香，那麼這一輩子，都將無法生兒育。而且，這暗香乃是極之，時間久了，不僅會讓男子上癮，還有會損氣。”

唐嫵踉蹌了一步，無助地瞧了一眼楚側妃。

四目相對之時，跌進了楚側妃嘲笑的目里，那里面的復雜和算計，讓一下就有了答案。

一個從花巷子里走出來的子，份低微，如果是被人下了這種只能一輩子為奴為婢的藥，那該是何等的合乎常理！

唐嫵型一晃，瞳孔頃刻間放大又收。

原來今日，們就沒想讓出去。

楚側妃耐著子足足等了五天，這五天，其實就是在等郢王的態度。

郢王沒有特意召見唐嫵，那唐嫵便和藏在春鸝院的素姨娘無甚區別。

再說唐嫵上這香氣，是一個不能生育就能將打回原形，別說又是扣了一個能殘害殿下的名頭。

這兩點加起來，就算是陛下送來的，楚側妃也有足夠的理由可以收拾了。

唐嫵直直地跪到了地上，著聲道:“敢問側妃，那妾該當如何？”

現下究竟是前者還是后者，那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楚側妃肯不肯放一碼。

楚嫣自顧自地走到了唐嫵側，華麗的裾無聲地劃過地面。那本是面無表的臉蛋兒，不出了一得意的表。

一把扣住了唐嫵的額頭，五指勾住的發，向上隨意一拽，聽了唐嫵“啊”了一聲，然后嗤笑道:“姐姐自然是會為妹妹做主。”

楚側妃別過臉，對一旁的許兒道:“把徐大夫給我來。”

唐嫵見到了許兒和楚側妃眉眼之間的默契，心里立即就涼了半截。

的雙膝猶如被釘在了尖銳的刑板上，無比沉重，沉重到可以耗盡全的力氣。

連詩音見到這一幕，心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連詩茵心道，多虧前日夜里來到了楚側妃的住，詳細地“解釋”了一番那日夜里的經過，不然這一幕，還不知道要等多久。

而且也是通過楚側妃才知曉，原來郢王殿下，還未曾親近過什麼子。

所謂民患不均，若殿下真越過了王妃和側妃，先了一個狐子的房里，那們與了奇恥大辱有何不同？

事實證明，想的果然沒錯，就唐嫵的這張臉蛋兒，不會有人不忌憚。

即便郢王的心此時不在這，誰又能保證日后呢？

回想在君夢苑當舞娘時，就已是見了太多這樣的事。

最初來君夢苑的爺，有不都是和同僚一起來杯酒言歡的，但小曲聽的多了，姑娘見的多了，久而久之，就難免會有心猿意馬的時候。

坐懷不的柳下惠沒見過，但年過五十都還肯為了拋棄妻兒的，的確是有。

男之間的事，再懂不過。

投靠楚側妃時說的話字字珠璣，便是篤定，楚側妃一定會下手除了唐嫵這個禍患。

過了良久，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漸起，連試音就主上前掀起了簾子。

剛要出笑意，就生生地憋了回去。

本該提著藥箱的大夫，怎們可能換了日理萬機的郢王殿下？

楚側妃說，郢王殿下每逢五，七休沐，今日是六月初四，不該……

想到這，連詩音呼吸猛地一滯，回頭看了看已經在低頭行著萬福禮的楚側妃，便覺到有人給了當頭一棒，驚的徹底了腳。

楚側妃忍著得意，裝著一臉的嚴肅。

瞥眼瞧著連詩音因不甘心而抿起的，便越發覺得簡直是愚不可及。

試問一石二鳥的機會能有幾次，怎會瞧得上一個煙花子的歸順？

再說了，就連詩音那雙能說會道的小，又能比一旁的狐子強到哪里去？厚且翹，楚嫣一眼看上去，就能瞧得出來，這等子一旦了夜，該是何等的放不堪。

這時，郢王抬腳進了室，看見這一屋子表不一的子，不眉頭深皺。

“究竟是何事？”

楚側妃上前一步，按照原本準備的，將事從頭到尾細細解釋了一番。

包括連詩音是怎樣挑起事端，又是怎樣拉幫結派的。

連詩音大呼冤枉，剛解釋，就被許兒封住了。

郢王冰冷的目略過連詩音，很快就落到了唐嫵上，然后道:“那呢？”

楚側妃提起帕子，俯過子低聲道:“殿下有所不知，這位妹妹倒真是個可憐人。”

“嫵妹妹命苦，不知道被哪個狠心的下了暗香，這藥不但對子子損害極大，怕是還會威脅到殿下的。”說完前頭的話，又補充了這樣一句。

郢王淡淡地瞥了一眼，低聲質問道:“那你是如何知曉的？”

“殿下，子上能不自主地泛起香氣，無非就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用了姜花，要麼是被人下了暗香。妾……妾只知道那姜花十分名貴，一克就要百兩……可嫵妹妹出清苦，又哪里用得了……”楚側妃面不忍，說到最后，聲音都已哽咽。

一邊嘆著氣，一邊試探著郢王的反應。

楚側妃見郢王久久不語，便知道今日這事怕是只能一半，便趕改口道:“不過為保妥帖，妾還是想找個大夫來給嫵妹妹看看，殿下以為如何？”

雖說沒有萬分的把握說唐嫵是被人下了暗香，但就憑唐嫵的出來看，一個煙花子的娘，那是無論如何也用不起姜花那種名貴的藥材來保胎的。

“既然是看病，那便宜早不宜遲，就現在吧。”郢王看楚側妃的目不同于平時，那雙眸之中泛起的寒氣，便是警告。

楚側妃再也不敢使什麼算計，揮手了許兒，讓趕請徐大夫進來。

暗香這種藥，確實能使泛出幽幽的香氣，但是這代價，卻是誰都付不起的。

一旦用上，就會徹底淪為取悅男人的工，再無甚尊嚴可言。

待徐大夫診完脈，眾人便屏息凝視，等待著結果。

“回稟殿下，唐夫人上并沒有暗香。”徐大夫道。

“你可是診仔細了？”楚側妃實在不甘心，便又問了一次。

徐大夫笑了笑，然后道:“側妃放心，老夫數十年如一日地鉆研各種藥，像暗香這種并非罕見的藥，那定不會診錯了。”

徐大夫整理完藥箱退下后，郢王就讓唐嫵起了。

但由于太過張，以至于麻了都不知曉，這才剛用力，就子一歪，撲向了桌角。

就在馬上要撞上的時候，郢王眼疾手快，手便將扶在了原。

東次間的桌子方方正正，沒有一點弧度都，這要是真撞上了，頭撞破了都是輕的……

郢王修長勻稱的手指用力地攥著的手腕，唐嫵一低頭，就能看到他手背上的微起青筋。他剛要松開，就被唐嫵反手拽住了。

唐嫵的依舊使不上力氣，只好拽著郢王的手臂借力屈膝，聲道:“謝殿下。”這普普通通的三個字，經過的口，竟變了一句繞梁之音，纏纏綿綿，罷不能。

就連在一旁的楚側妃，都聽出了一的麻。

煙花之地的子就是這點好，們極其會審時度勢，只要給們一機會，們就會牢牢把握住。

了冤枉，他都看在眼里，今日他肯為做主，這便是最好的時機。

唐嫵見郢王沒有推開，便將他的手臂握更了。踮起腳尖，將送到他的耳邊，低聲祈求道:“妾實在站不住了……不知殿下可否送妾回去？”唐嫵也不清楚，邊這溫熱的氣息，究竟能不能拂進他的心里。

能否將死里逃生，換因禍得福，也只有賭這一次才知道。

贏了，楚側妃便再也無法輕易拿；輸了，落在楚側妃手里，那從今往后就夾起尾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