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可是將安瀾許給我當側妃？”郢王扶額，他覺太在突突地跳。

安老夫人見郢王都已把話挑了明，索直接道:“那孩子，滿心里就你一個。我也曾罵過，罰過，不許再癡心妄想！但到底是從小在我邊養大的，要在安家當一輩子老姑娘……這我如何舍得啊！”

說著說著，安老夫人就紅了眼眶。

“外祖母將安瀾送到我這來當側妃，這事實在欠妥。是安國公府的嫡，從小便懂嫡庶之分，外祖母覺得，能過的了侍奉主母的日子嗎？”郢王道。

世家嫡不為妾室，也算是家家大夫人擇婿的第一標準。

即便他這郢王府比旁的地方要尊貴面，可是側妃就是側妃，一旦過了門，就得過妾室的日子，且日后生下子嗣，也只能是帶著庶字。

話說到這份上，安老夫人怎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相同的這番話，豈能沒對瀾姐兒講過？可那孩子就是頭犟驢，就知道氣這個老太太！

安老夫人年事已高，只要稍稍了氣，手便會忍不住地發抖。

“那殿下……能替我勸瀾姐兒兩句嗎？你說的話，一向都聽。”安老夫人嘆口氣道。

郢王笑著回道:“外祖母放心，等我拿下中戌關回來，定會親自給安瀾挑一門親事。”

安老夫人拉過他的手，有些哽咽道:“我怎麼老了老了，倒是辦起糊涂事來了，明知你即將就要上馬作戰，居然還拿這些瑣事煩你。實在是糊涂，糊涂。”

“宴之倒覺著，外祖母這不糊涂，這分明是偏心。”說完，郢王對上安老夫人疑的眼神，不低聲笑道:“外祖母都舍得將安瀾給我當側妃，這難道還不算是偏心嗎？”

聞言，安老夫人不解眉展，吐了笑聲。

半響，安老夫人的手，便緩緩地上了郢王的眉眼，挲著他的廓，然后一字一句道:“你同，到底是最像。”

這句，指的便是安皇后。

安皇后小的時候，便是安國公府心思最為伶俐的孩子，也正因為此，老安國公才會選進宮。

那時候安老夫人怎麼都不肯，便私下教安皇后如何撒潑打滾，如何鬼哭神嚎。

但最后，還是選擇犧牲自己，全了整個安家……

認命活了一輩子，到頭來，竟落得那麼個下場。

郢王知道，母后于安老夫人而言就像是一道永遠不會愈合的傷疤，每每只要想起，便會難忍其痛。能如此喜安瀾，也不過是因為安瀾的模樣，有三分像了母后。

想到這，郢王兀自搖頭。

就憑這一點，他也不可能把安瀾接進府里。

——

三日過后，郢王便準備帶著于楨和一眾騎兵先行抵達中戌關前的白溪地，臨走之前，王妃等人也紛紛出來送行。

郢王騎在馬上，神異常平靜，目眺著遠，回想著前世的這場戰役。

前世，他是命楊丕掛的帥。

楊丕乃是朝中一員老將，不說用兵如神，也算得上驍勇善戰。可誰料那渝國皇帝竟然兵分兩路，把戰場引到了河邊，大燕將士本就不善水戰，河中又有埋伏，剛一鋒就被得節節敗退。

最后不但丟了中戌關，就連楊丕和那一萬兵，也都葬在了白溪地。

今生他若不想再見到那橫尸遍野的慘狀，那這場戰，拿命拼也得拼下來。

郢王夾馬腹，勒了韁繩，掉頭便朝向京外得方向而去。

只在斂眸的那一瞬間，他回頭看了一眼。

戰在最左邊，穿著青綠的褙子，低眉順目地站在那兒，神有些憔悴，有些發白。恍然間，他的耳畔好似又出現了昨夜嚶嚶的啼哭聲。

他到底，還是弄狠了……

郢王角微勾，心里默默地允了昨夜央求他的那句話。

“殿下輕些，以后都輕些，好不好？”

——

郢王一走，王府大門一關，安茹兒的氣便有些不住了。

剛剛說了那麼多的深意重的話都沒見他丁點兒笑意，倒是那狐子有些站不穩的姿惹的他目里多了幾分關切。

真是狐貍了，不佩服都不行！

安茹兒掐算著日子，三個月一到，楚側妃前腳解了足，后腳便去了一趟安善堂。

總得搞明白，在沒回王府的那段時間，這好好一個側妃，怎麼就被了足……

楚側妃呵笑一聲，“王妃不必與我兜圈子寒暄，我知曉王妃是為了而來。”

安茹兒較有興趣地看了一眼道:“妹妹覺得是為誰？”

“這三個月我雖未踏出過院子一步，但看著這院子里的奴仆舊去新來，我大概也是猜到了一些。殿下，應該早就給了賤籍。”不等答，楚側妃莞爾一笑，又接著道:“也是，能給謫仙一般的殿下種了種，自然有的厲害。”

安茹兒“賤籍”連個字，不心一震。但仍是不聲地接過杯盞，放在鼻子下一聞，然后輕聲道:“什麼賤籍。”

楚側妃搖頭嘆道:“原來姐姐是真的被殿下蒙在了鼓里。”

楚側妃見王妃的臉失了耐心，便笑著直接道:“永楊街姐姐知道吧，那條巷子里有一排掛著紅燈籠的花樓，其中最大的一間君夢苑，咱們府的唐姨娘，便是那兒的頭牌！”

此話一出，安茹兒手上的杯盞，便“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等安茹兒回到皎月趟的時候，已是傍晚。坐在四方椅上，陷了很一段時間的沉默。

花街柳巷？頭牌？

想，這真的是有意思。

那日見唐嫵在金玉樓被人認出來，便覺出怪異。只想著如果是陛下從蘇州選回來的良家妾，那就不該被一個京城掌柜喚做妹子……

可想破了天，都想不到，居然是從花樓里出來的！從小便聽母親說，這后宅子里的腌臢之事多是從那出來的，可不曾想，這事還有到上的這一天。

安茹兒拉著陸嬤嬤道:“嬤嬤，殿下此事實在是荒唐！如今世道正，他怎麼能將一個來歷不明的子變枕邊人！更何況……居然是出自那種地方！”

“即便是個沒接過客的頭牌又如何！那種地方出來的，怎麼會有干凈的！嬤嬤，我一想到要和在一個屋檐下伺候殿下，我心里就堵的慌！我只想立刻就給發賣了！”

陸嬤嬤道:“王妃莫要說這氣話，殿下肯為徹底封鎖了消息，甚至還給編造了份，那便再不可隨意置了，否則王妃這麼做，終是要傷了夫妻分的。”

“那嬤嬤說我應該怎麼辦？”安茹兒不依不饒道。

“這事依老奴看，不如換個方向去想。那唐姨娘若真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妾，王妃又能上哪去找的錯呢？反倒是這個出，讓事好辦了許多。像王妃剛剛說的，那種地方出來的子，底子就不可能有干凈的！王妃不如多花上些銀子，讓江湖上的人去查一查君夢苑。真要是能查出些什麼，不愁沒有把柄行事。”

“若是能將徹底趕走，多花些銀兩又算什麼！嬤嬤盡管把我的私房錢拿去，速速找一個做事干凈的探子。我聽聞中戌關那邊已經打上了，這一戰，用不了太久殿下便會回京，我想再殿下回來之前，把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