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珊才第一天上班，已經覺到心累。

因為此刻，腦海里還瑩瑩繞繞著樣片里卓某聲嘶力竭的哭喊聲。

朱珊有氣無力抬手錄指紋，推開門看見門廳留了一盞小燈。

把手上裝著粥的袋子放在鞋柜上，然后掉小靴子換上拖鞋。

走了幾步，朱珊敏地倒回來，把沒喝的小米粥拿上。

走到料理臺，把粥倒進廚房垃圾理中。

指尖點了一下控制面板的開關鍵，耳邊傳來微微的機械嗡鳴聲。

朱珊腦袋中又想起曲連杰問，為什麼當記者。

選擇記者這個職業，并不是從小喜歡。

是為了調查當年關于爸爸朱孝文那件案子的真相。

當年，朱孝文為大學經濟學教授，帶了一批研究生，最后被其中一個學生以猥報案。

在警方調查，還未決定立案之前，輿論就已經發酵。

朱珊那時，第一次見識到輿論的可怕。

但是朱珊不信，不信爸爸會做出猥自己學生那樣的事。

他那麼媽媽，那麼自己，那麼這個家。

可是，朱孝文卻在還未立案之前突然跳樓自殺。

為此，那個學生決定撤銷控訴。

有說朱孝文是畏罪自殺的，有說朱孝文是因輿論力自殺的。

可是朱珊不信，爸爸明明心態很好，堅信司法會還他公道。

當年的事，只要一想起來，朱珊就覺得滿滿的疑點。

因為朱孝文突然在立案之前跳樓自殺，這案件變了無頭案件。

但是輿論還在。

明明司法都沒裁判的事，卻被那些人用定了罪。

而媽媽也一直沒放棄還爸爸公道，一直在追查，只是...不久后，一場車禍，意外奪走了的生命。

媽媽沒做完的事，朱珊想要做完。

不管怎麼樣，都要一個答案。

一個真相。

朱珊當年年紀小，家人不愿意同一個小孩子講太多，所以并不清楚事件詳細。

可還能記得爸爸接過玉和電視臺一個法制欄目的采訪，當時有個瘦瘦的記者叔叔，一直跟蹤報道。

但是后來，卻沒查到節目的播出。

所以，才來了玉和電視臺。

想找到當年采訪過爸爸的記者了解事件經過，或者能找到一些相關資料也行。

因為手上的線索實在太太了。

“在干嘛？”

后突然冒出聲音，朱珊子一，嚇了一個激靈。

轉過，看見凌霄穿著整套家居服，雙手環抱前，微微仰著下，審視地盯著。

朱珊瞪了他一眼，隨即拍了拍小心臟：“大半夜不睡覺？干嘛跑出來嚇人？”

凌霄輕笑一聲：“我嚇人？”

“走路沒聲，嚇我一跳。”

朱珊順手點了控制面板上的開關鍵，廚房垃圾理嗡鳴聲停止。

凌霄垂睫看了眼廚房水槽，視線又回到朱珊臉上。

他目凌厲，眉間的犀利毫不掩飾。

朱珊沒注意到他突然危險的神，心里罵罵咧咧，又不敢表現出來，實在憋屈。

轉洗干凈大維杯，然后放置好。

沒正眼看他，也沒打算多呆，朱珊轉從他旁邊錯，還沒走兩步遠，突然被扼住命運的嚨。

凌霄拉著衛帽子，隨地往后一扯，朱珊整個人被拽回去，只留下一只拖鞋。

踮著腳，抓住領口扯了扯，確認扯不，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也不再客氣：“凌霄！”

凌霄微微低頭湊近了些，教訓的口吻：“昨晚胃痛的是誰？嚷嚷著要生要死的是誰？就這麼管不住？”

朱珊高只到凌霄肩膀，輕輕仰頭對上凌霄充滿攻擊的眸。

咽了一口口水，憋悶道：“你誤會了，我沒吃辛辣的，我就是喝的粥。”

凌霄輕嗤一聲，微微偏頭，廚房頂部幾何形燈罩印在他側臉上，明明暗暗的。

他語氣極慢，低啞的聲線帶著迫：“刑法第六十七，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屬于自首。”

自首？

這也能扯到刑法？

朱珊覺得他就是欺負自己欺負慣了。

開始反抗。拽住衛領口扯了扯，作幅度比剛才大，整個背部撞上凌霄口，還使勁兒扭子。

所幸下一瞬，凌霄松了手，并往后退了半步。

朱珊沒在意他，單腳蹦上前穿上拖鞋。

想回房間，又怕他記仇，于是轉叭叭解釋：“同事邀我一起去食堂吃飯，我想著第一天，還是要打好關系的，所以跟他們一起去。”

見凌霄沒反應，朱珊又強調：“在食堂，我也吃的菜粥。”

凌霄瞥了一眼，轉往房間走，步子又快又大，似乎不想再糾結此事，丟下一句：“早點睡。”

？？？

大晚上發什麼瘋？

普法嗎？

朱珊愣了一下，小跑上去。

調整緒，眉眼彎彎，與剛才炸的形象判若兩人。

語氣也討好：“凌霄哥哥，我還有問題。”

察覺到凌霄并未打算搭理自己，朱珊直接跑到他跟前，雙手撐住他子：“你等一下。”

凌霄低頭，視線定在手上。

他臉好黑。

朱珊急忙收回小手，出食指比了一個‘一’：“我就一個問題。”

凌霄看了兩秒，微微沉氣，語氣有些不耐煩：“說。”

“我想問，任興延真的是無辜的嗎？”

凌霄沒想到會問這個，眉頭瞬間有些皺痕。

朱珊把他表盡收眼底，小腦袋湊近了些：“你是他辯護律師，你應該知道真相吧。”

凌霄看小臉湊近，清晰的可以數睫的程度。于是出食指抵著腦門，把推開了一些：“他有沒有罪，不是我說了算。”

“那你沒問過嗎？”

“......”凌霄沒說話，視線看著腦門，那里被他紅了。

“凌霄，你給我說吧，我想知道。”表是真的真誠、認真。

凌霄不自覺了指腹，道：“他告訴我，他是冤枉的。”

朱珊有些不能理解這話，追問：“然后呢？”

“什麼然后？”

“他告訴你，他是冤枉的，你就相信他嗎？”

凌霄語氣理直氣壯：“不然呢？”

“那如果，他確實犯罪了，他騙你怎麼辦？”

凌霄微瞇雙眸：“你到底想說什麼？”

朱珊仰著小臉，輕輕試探：“如果他真的有罪，你也會替他辯護嗎？”

夜晚，特別特別靜。

凌霄的話也顯得特別清晰。ωＷＷ.166xs.cc

他說：“我是律師，第一，我要堅定的相信我的委托人，第二，我要堅定的站在我的委托人一方，為他辯護。”

“我是問，你如果知道他有罪，你會怎麼樣？”

凌霄眉梢上挑，語氣不不慢：“犯法的人，也有權益。”

“這就是律師的職業道德？”

“是！”

朱珊不懂律師的職業道德，也不理解律師的信念。

但是認為記者，是要不偏不倚，揭事的真相。

朱珊睡了一覺，心里沉甸甸的覺了一些。

中午，和吳靜去食堂吃飯。

挑選菜品時，朱珊視線在辣子上面定格兩秒，腦袋里忽然浮現凌霄那雙似是可以悉一切的眸。

不想聽他普法，念叨那幾幾幾條是自首。

于是沒骨氣的，要了一份番茄炒蛋，一份韭黃。

飯吃到一半，朱珊乖巧搭話：“靜姐，今天怎麼沒看見輝哥和文文姐啊？”

“他們出采訪去了。”

“哦。”朱珊語氣低落，“我什麼時候能跟著去呢？”

“你放心，有的是機會。”

朱珊了，小心翼翼引著話題：“靜姐，出采訪的容都會播出嗎？”

“那也不一定。”

“那沒播出的采訪，一般會怎麼理呢？”

“這個嘛...”吳靜低頭玩手機，語氣慢吞吞的，“一般呢，會暫且保存一段時間，時間久了之后會申請銷毀。”

“一般保留多久呢？”

“幾個月，一兩年的都有。”

幾個月？

一兩年？

可是朱孝文的事已經過去八年了，那些采訪容應該早就銷毀了。

朱珊快下筷子：“靜姐，我從小就是玉和電視臺的忠實，我記得小時候有個法制欄目，‘法庭外’，你記得嗎？”

“啊，那檔欄目不是好幾年前就停了嗎？”

“是，那你知道當時負責這個欄目的記者有哪些嗎？他們還在電視臺嗎？”

吳靜終于放下手中的手機，疑的看著朱珊：“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我就是喜歡那個節目嘛，然后特別崇拜當時的一位記者，我想，能不能找他要個簽名什麼的。”

吳靜噗呲一笑，打趣：“我記得這個欄目的記者都是有些年紀的，你喜歡這樣的啊？”

朱珊瘋狂點頭。

吳靜單手撐著臉頰，想了想：“我當年剛進電視臺沒多久，那檔欄目限制就停播了，那檔欄目的記者還蠻多的，不過流很大......”

朱珊有些失的垂下眼眸。

“珊珊，你喜歡的那位記者什麼名字，我看他現在還在不在電視臺。”

朱珊本不記得名字：“太久了，我沒記住名字。”

吳靜安：“沒關系，萬一哪天見了呢？”

朱珊嘆氣，只能寄希于此了。

吳靜：“對了，珊珊，你現在是住自己家還是租房？”

住...自己家？

朱珊想了想：“我住朋友家。”

吳靜立刻八卦起來：“男的的？”

“男的。”

“男朋友？”

“不是。”朱珊心虛的撇開眼，低頭拉碗里的飯，“是一個哥哥，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哥哥。”

“只是鄰居哥哥呀？那會不會不方便？”吳靜補了一句，“畢竟是男生。”

朱珊搖頭：“我就沒把他當男人。”

兩秒后，吳靜得出結論：“是...長得不好看嗎？”

朱珊小腦袋里浮現凌霄那張拽里拽氣的臉。

他從小，怕是沒人說過他長得不好看吧。

朱珊稚的報復心來了，于是重重點頭，憋著笑把假話說的特別認真：“丑！讓人沒任何想法的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