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房門,只見一個材胖的中年人正坐在一把太師椅上閉目養神,后是一名俏麗子,正低垂著眉目給他按著肩膀。
帶路老人輕咳了一聲,道:“老爺,昨日送來鹽的兩人到了!”
中年人緩緩睜開了眼皮,先揮揮手屏退了那給他按肩膀的子,然后出那彌勒佛般的笑容,連說了兩聲:“好,好!”。
葉冬連忙拉著葉小跪下,二人納頭便拜道:“草民葉冬父子拜見王大人。”
“免禮,快快,王福,讓他們起來。”
那王吏目依舊是笑著說的。
葉冬二人站起來,站到了那王吏目的前方偏右的位置,頭略低垂,卻又能看到那王吏目。
王吏目吩咐那王福道:“王福,把昨天他們帶過來的那小袋子鹽拿過來。”
然后,又對著葉冬說道:“聽說,你們有制鹽的好法子,愿意獻給本,如果你們真能制出這種鹽來,并且比我們制作鹽的法子更好,本重重有賞,但若是想蒙混過關,糊弄本,那你們就攤上大事了。”
這王大人說話時仍舊伴著那彌勒佛笑容,一雙眼睛瞇了一條線,兩邊腮幫鼓起,看起來是在笑,卻很瘆人。
葉冬連忙躬,按著葉小先前教他如何不使王吏目起疑的話道:“大人,實不相瞞,這制鹽的事是我兒子葉小搗鼓出來的,后來我與他又進行了反復試制,才有了您見到的這種鹽。若不是我們經過反復試制都很功,萬不敢拿過來見大人的。”
正在這時,那王福把那一小袋鹽拿過來給王吏目。
王吏目的笑意更濃了,手著那袋子,道:“好,好,如此你們先將這制作之法速速道來聽聽。“
葉冬正要說話,葉小扯扯他角,上前一步,學著老爹的樣子躬拱手行了一禮,然后用稚的聲音說道:“拜見老爺,吏目老爺,我是嫌家里吃的鹽又苦又,才從家里拿出去自己想著法兒弄得好吃些,費了不鹽呢,娘親撞見我把鹽泡進水里,可險沒把我打死。”
說到這,葉小故意了膛,出一副后怕的神,又接著說,“不過幸好我最后真找到了怎麼讓鹽變得好吃的法子,我爹也是被我說了好多遍才相信的,他借了很多銀子,跟我一起一遍遍試,終于做出了現在這種好鹽,我聽爹說這鹽,我想,要是所有人都能吃到這種鹽,那該有多好呀!簡直是功德無量!不過,鹽是家的東西,我和爹做了鹽只能自己吃,沒那個能耐讓大家都吃上,但聽說咱們府有鹽場,父親敬仰吏目大人您,覺得您才是那個能用上這功德無量法子的,一功就趕帶我過來,您看,我腳底都磨出了大水泡呢。”
葉小話音剛落,葉冬便訓斥道:“你這孩子在吏目大人面前說什麼話呢!”轉又看向王吏目,憨厚地笑笑,說道:“王大人,犬子無方,還不曾上私塾,不知禮節,說了些胡話,您大人有大量。”
王大人擺擺手,道:“孩稚語,倒是可,無妨無妨。”然而他心里對這個孩子卻重視了幾分,這段話,前面聽上去是小孩子天真地述說他試制鹽的過程,但他卻故意說出自家欠錢,他們花力氣才得到的這一技,令人驚奇的是,他竟然也知道這是功德無量的事。若是他空手便收下,傳出去便是十分不近人了。
王吏目本名王德榮,還是建安三年的舉人,直到四年前才謀到了這個九品吏目的職。
吏目雖然只是個九品芝麻,卻也是個令人眼熱的差。
可因為很難做出績,這個位置很難有升遷機會,很多人為了穩住這個位置,只能不斷地好上面的員。
王德榮在這個位置呆了四年,今年凌州府開設新鹽場,又把他調到了這里任吏目,職務沒有升遷不說,又得好一批新的上。
本來,王德榮對此十分不快,可又沒有其他出路,只能被接。
原本就只是打算只要把新鹽場運作得還算過得去,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了,沒想到有人說找到了制作鹽的好辦法,并且還帶來了樣品。
那樣品澤和味道的確高出以前通過只是反復用砂細砂過濾過的鹽要好得多,只是不知道這個法子制作鹽的過程是不是更加繁瑣。
于是王德榮問道:“小孩兒,我們鹽場也能制作鹽,你確定你的法子比我們的更好嗎?”
葉小不慌不忙地道:“啟秉大人,如果猜得不錯,你們制作鹽的法子就是不斷地把鹵鹽水通過淋在布上面或者砂子上面,得到新的鹽水,然后不斷地再重復這樣,才得到的鹽,對嗎?”
這下,原先還躺在太師椅上的王德榮有點坐不住了,突然直起了子,收起了他那標志的笑容,大聲喝問道:“好個刁民父子,你們竟敢學我們鹽場制鹽的法子。”
葉冬見好好的王大人突然發火,不由得心里一驚,嚇得一就要跪下去磕頭。
卻被葉小用手扶了一把,他再次拱手躬道:“大人息怒呀,這是我猜的,因為我最開始也以為細鹽就是拿布一次次濾呢,只是沒想到原來城里的鹽也是用這個法子。我聽爹說,您這個鹽場開辦還只有兩個月,我們住得那麼遠,鹽場又有人看著,我們無論怎麼樣也看不到啊,再說,我和我爹用的法子可比這個好多了哩!”
王德榮本想耍耍威,嚇一嚇這對沒有見識的農民父子。
沒想到這個十二歲小孩竟然不怕他這個老爺的雷庭怒火,相反是有理有據地回復他的話。
王德榮一想,新鹽場開辦還不到兩個月,鹽都還沒有開始制,這小孩兒說的應該是真話。
心里不嘀咕,這小孩兒真的只有十二歲多嗎?
不過轉念一想,剛才他說了他的法子比這要好太多了,如果真是這樣,那我的鹽場豈不是一年能產出更多的鹽來,更多的鹽那就意味著更多的收,也就意味著自己做出了更好的績,有了績,不就有升遷希了嗎?
一時之間,王德榮竟陷了升發財的幻想之中。
葉小見王德榮突然不說話,好像是坐在那里發起了呆,便輕輕咳了一聲。
王德榮似是猛然醒悟過來,臉上又堆起了他那彌勒佛的笑容:“小孩兒,那你說說,你的法子比剛才這個法子好在哪里?”
葉小這次抬起了頭,滿臉笑容地對王德榮說:“大人,我做鹽只要把鹽水過兩次便能得到你看到的這種鹽。”
“什麼?過兩次就能得到這種鹽?”
葉小正要回話,王德榮又道:“回答之前你們可想好,如果誆騙本,后果是非常嚴重的。”
“大人,我說的當然是實話!我們怎麼敢在青天老爺面前說假話呢,我要是說假話,大人不是手指就能讓我和爹丟腦袋嘛,不過……”葉小一邊說話,一邊把手掌橫過來在自己脖子上比比,看得葉冬心都跳一拍。
“不過什麼?”王德榮也是迫不及待了。
“不過如果我們真的能一次制作出這樣的鹽來,大人會給我們什麼樣的賞賜呢?”
葉小想著現在自己是小孩子,哪怕說直白些也沒關系,偏著頭眨眨眼問王德榮道。
“大膽!賞賜多自然據你們制鹽的結果而定,豈有還沒有制作出來就要賞賜的?”
葉冬生怕葉小又惹怒了這位王大人,忙要說話。不想又被葉小搶了先,他看出來王吏目只是佯怒,他一個當的想把百姓圓扁都可以,但他眼饞那制鹽技,才愿意這麼平和地談話,真就這麼出去,只怕他們立馬就會被趕出王府。
如今他手里著制鹽的技,當然不會懼怕王吏目。葉小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王吏目,誠懇道:“大人,我們這法子只要制作一次您就能學會,如果您學會了,我們能為大人做些貢獻,當然是高興的。只是為了我試來試去,家里已經欠下好多錢了......大人是,我們是民,大人就算把我們趕出去,我們也不敢說什麼,但母親說大人仁厚恤,一定會給我們公道的價錢的!大人說是不是?”
恭維說到這份上,王德榮也不好拒絕,他算是明白了,這個小孩看上去年紀小,是一個年人都比不上的人,嚇不住,更糊弄不了,于是也低著頭問道:
“葉小對吧?你說說看你想要多賞賜?”
葉小回道:“這麼說吧,假如您的鹽場有三百人的話,有了我的法子,一年之可能多產出幾十萬兩銀子的收,您看我這法子值多錢?”
聽到這話,王德榮那瞇一條線的眼睛鼓得牛眼一般大,繼而又收了回去,淡淡地問道:
“小孩兒,你識數嗎?”
葉小點點頭,拍拍脯,作出一副有竹的樣子道:“大人,您盡管考就是了,什麼難得我都不怕。”
王德榮隨便問道:“五萬加六萬一百為幾何?”
葉小口而出道:“十一萬一百。”
王德榮終于不再把葉小當小孩子了,道:“好好,小孩兒,如果你的法子真有你說的這麼好,我給你們不低于一百兩銀子的賞賜。”
葉冬一聽一百兩銀子,不由得打了一個趔趄,這麼多?
誰知葉小卻搖了搖頭道:“大人,您是打算讓鹽只此一家別無分號,還是愿意和其他鹽場分?”
王德榮說道:“當然是只此一家了。”
葉小出手掌,五個指頭變為一個,道:“那就是買斷了。”
這次王德榮反而有點沒有聽懂葉小的意思,葉冬也是一頭霧水。二人都不解地看著葉小。
葉小突然明白了他們都不懂什麼是買斷,立即解釋道:“所謂買斷,就是這個方法只告訴您的鹽場,我們保證不告訴別的人,如果只買這一次,那我們就不能保證不會賣給別人,如果只買一次,一百兩銀子夠了,若要買斷,那就遠遠不夠了。”
原來是這樣,王德榮懂了,葉冬也開始想兒子說的那個夢中神人太了不起了。
王德榮當然想買斷了,于是道:“那當然是買斷。”
葉小又說道:“買斷的話不能低于一千兩銀子,而且如果是你們鹽場自己把方法出去了,我們不負責。”
“這個自然,不過一千兩太多了。”
“那你說多?”
“兩百兩銀子,至多這個數。”
葉小道:“如此,我們只能舍近求遠去找別的鹽場了。對了,我們制鹽方法除了我們兩人知道,我爹爹還把制作方法寫了一篇文章放在別人手里,如果我們這次過來出了意外,那這個方法便將由他到別的鹽場那里去了。”
“什麼?你,你你你……”
王德榮沒想到這麼小小年紀的小孩竟然有這個心思。
沒轍了,王德榮終于下定了決心,不管怎樣,必須把這個制鹽的法子弄到手,略一思考,他便心里有了主意。
“小別急,這樣吧,一千兩就一千兩,不過我不能一次結清,分五年付給你們,每一年付二百兩,你看如何?”
葉冬一聽,高興得就要立即答應。
葉小想,這就是現代的分期付款吧,對葉家來說,這無疑是最好的,千金在手反而會惹人嫉妒,不過他除了制鹽還有一些其他想法,二百兩恐怕不夠,他回道:“王大人,有了我這個制鹽的法子,您不出三年就一定能當大了!等您高升了,我和我爹也不好追著去找您要銀子吧?分期付款也行,我看分三年最好,今天付給我們四百兩,明后年的今天我們每年領取三百兩,大人覺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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