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謝采洲個高長,但步子再大，總歸也追不上自行車那兩個子。

等他走到科大門口。

不知何時，鬢角已經浮起一汗意。

驀地,驚覺自己行為有點可笑。

這破學校這麼大，誰又知道應曦和那個宋千禾在哪里呢？

或者，他們都沒有回學校。

只是往這個方向來,半途就轉了道，去別吃飯也說不準。

腳步停在科大宏偉校門邊。

謝采洲踟躕一瞬，咬著牙，給盧元培播了電話。

這個點,盧元培還沒有開始夜生活。不過響了一聲，那頭便速接起。

“喂？謝哥？”

謝采洲垂下眼,“嗯”了一聲,問道：“你在學校嗎？”

盧元培爽朗笑起來，“說笑了哥，你也太看得起我們這種混日子的專業了吧哈哈哈……我在家呢。”

“……”

謝采洲抿起,將本來想法咽回去。

頓了頓,他換了個問題,問道：“你們學校的公示板在哪里？就是今天有哪些活之類的、在哪里提示？”

如果是在江大，但凡是一些開放展示活，比如賽事、講座之類,大多會有電子屏公示提醒。要是應曦真來科大了，應該也是來陪那個男生參加一些莫名其妙活。

謝采洲抱著這種未知可能,決定轉一圈找找看人。

哪怕設想虛無縹緲。

萬一呢。

只是,盧元培顯然沒能理解。

他愣了一下，茫茫然張口，發出一個單音節字,“啊？”

“……”

五分鐘。

總算結束同鴨講。

謝采洲掛斷電話，

手指輕輕一，打開盧元培微信聊天框，將他發來那張截圖打開。

今天不是什麼特殊日子，

只是因為時逢畢業季，各種就業指導講座、還有畢業生心理咨詢之類，麻麻一大堆。

但凡有，學校都會給各班班長、輔導員通知。

雖然與盧元培這種國際班學生無關，但他們班委也象征地在群里發了告知，直接拉截圖給他們。

他抿著，掃了一眼。

想必，所有畢業相關，全都和應曦這大一學生、扯不上關系。

謝采洲一目十行，將關鍵字剔除。

總算確定了幾個可疑目標。

羽球預選賽？

應曦這小胳膊小，平日里，倒是沒見鐘過什麼運。

但那倆男的，就不好說了。

會打籃球，指不定也打羽球呢？

有道理。

謝采洲再給盧元培微信：【你們的羽球館在哪里？】

盧元培秒回條語音。

將路線告訴他。

繼而，實在忍不住，又發一條嘲笑道：“是不是又是那個妹子？和咱們學校籃球隊那個……什麼來著？宋千禾？哥，答應我！給你戴綠帽的人不能要啊！”

謝采洲氣得差點維持不住表。

“……你這罪魁禍首。”

要不是盧元培多此一舉、給他弄了個什麼小姐來，被人擺了一道，莫名其妙留了張紙條來引發誤會，他昨天晚上就能和應曦好好說明白。

自己的想法、心意。

什麼甜言語和真實，樣樣都能給安妥帖。

哪至于弄到此刻這地步！

不僅白白等了一晚上，天亮沒多久就發生意外，還被人中途截胡、把人給截走了！

素來，謝采洲習慣逢事不遷怒于人。

對應曦，他做得不好，那是事實。

哪怕拋開面子段，紆尊降貴、低聲下氣地去找，去反復解釋道歉……大男人能屈能，也不是不能做。

但盧元培語氣實在太欠。

人怒上加怒、直至忍無可忍。

謝采洲不自覺磨了磨后槽牙，對著手機屏幕，用力敲字：【趕滾蛋！】

-

應曦本來以為，丁志明他們這種辯論賽、就是普通院系活。萬萬沒想到，規模竟然相當大，是在科大禮堂里舉辦。

他們從后面走進去時，禮堂幾乎已經坐滿。

只有幾排之間，間或空了幾個座位出來，氣氛看著頗為熱鬧。

宋千禾個頭長得高，不容易淹沒在人堆中，丁志明老遠就看到他，趕在前排沖三人用力揮手。

三人默契地齊齊加快腳步。

才至跟前。

丁志明已經嚷嚷開了：“你們還真是姍姍來遲啊，又不是主角，干嘛把時間卡得那麼死啦……西貝也是，帶朋友來不早點說，我就好給老宋借個廢品站的三車去拉你們了啊……還好我拿書包占了三個座，要不然你們就要被那些來觀賞我英姿的學姐學妹們到后排去，只能坐樓梯啦……”

絮絮叨叨。

實在是好生啰嗦。

應曦憋不住想笑，彎了彎角，擺手，“行了行了，你趕去后臺準備吧，稿子背了沒啊？”

丁志明比了個大拇指。

“您就瞧好吧！”

……

很快，主持人拿著話筒上場，介紹規則、評審、還有雙方辯手。

應曦仔細聽了聽。

按主持人所說，本場辯論賽規模雖然只是校級，但是高校聯賽的第一選拔，所以大家都尤為重視。

辯題也很哲理、有點難度。

正方是人生在世，重在我沒做錯；反方則是人生在世，重在我嘗試過。

丁志明坐在反方二辯位置上。

表看著頗有點混不吝的輕松。

事實上，除了他，場上剩下七個辯手分別來自哲學院、法學院以及漢語言文學專業。

陳亞亞也聽到了介紹。

忍不住笑起來，拉了拉應曦袖子，小聲同咬耳朵。

“你這個同學行不行啊？怎麼八個人里，只有他是理工科學院的？”

應曦想了想，猜測道：“科大的王牌不就是理工科嘛？說不定文院的辯手都不夠強，要不然應該也不會讓他上場吧？”

“……”

兩人悉悉索索小聲談幾句。

臺上，主持人宣布辯論賽開始。

整個禮堂倏地安靜下來。

應曦深吸了一口氣，也跟著集中目。

說實話，完全不了解辯論，總覺得辯手說話繞來繞去，有些機鋒、典故、論據，局外人聽不懂，就顯得沉悶。

不過既然丁志明在臺上，就當來看個熱鬧。

沒多久。

開始雙方自由辯論時間。

丁志明竟然發揮得相當亮眼。

他口齒清晰、普通話標準，說話節奏也很好，不快不慢，語調還有點抑揚頓挫。

和他們以前高中早讀時、念課文覺一樣，聽著非常舒服。

應曦沒忍住，笑了一聲。

小聲喃喃：“覺厲害的。”

旁，宋千禾聽到自言自語，彎了彎眉，湊到耳邊，低聲說：“丁志明同學被稱為工科院之。別看他平時不著調，打辯論的時候還是很帥的。大家都說他選錯專業了。”

短短幾句話功夫。

但因為距離近，為了不打擾旁人，又是用氣音在說話。

他呼吸不小心到應曦耳廓，無端生出些許親昵來。

宋千禾自己先燙了耳垂，清咳一聲。

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把頭回原位，默默和保持距離。

應曦完全無知無覺，點點頭，應和道：“看著是蠻帥的。這麼多年，丁志明總算是帥了一回。”

話音未落。

椅背被人從后面輕輕拍了一下。

“……”

科大也是名校，雖然高校排名比不上江大，但這邊是新建校區，基礎建設比江大新很多、也完善許多。除了教學樓、宿舍之類，連會議廳和禮堂都建了兩三個。

他們現在在這個禮堂，算是比較小那個，差不多也有舞臺劇劇場大小。

最前面是舞臺。

第一排放了四套桌椅，都是留給評委老師。

觀眾席是全套靠背椅，一排一排，電影院似的，但還是比電影院要稍微簡陋一些。

但凡后頭有人輕輕拍一下椅背，力量都能傳到前面人背脊上。

特別明顯。

應曦覺到靜，條件反轉過頭，從兩張椅子空隙里過去。

“……謝采洲？！”

愣了愣。

這人怎麼魂不散呢？

這都能找過來。

謝采洲讀出眼神含義，皺起眉頭。

只覺得口有氣，怎麼都發不出去，要把人整個心臟都撐開來才作罷。

他繞了大半個科大，先去羽球館、再千方百計找到這里，步子太急，走得滿頭大汗、形象全無不說。好不容易在這麼大個地方找到悉背影，輕輕和人換了位置坐過來。

都還沒來得及做什麼。

先看到應曦和宋千禾這種親無間模樣。

大庭廣眾，兩人臉都快到一起去了，簡直敗壞市容。

謝采洲正手往前阻止。

下一秒。

聽到應曦夸別人帥。

“……”

到底哪里帥？

皮子翻得溜有什麼用？

他氣不過，才去推椅背，想和說個明白。

應曦可不知道他這大爺有什麼心理活，也懶得搭理他。

想到，謝采洲平日最重面子。

必然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做什麼過激之舉。

平復了一下表，輕飄飄丟出一句：“謝采洲，你來就來了，有點素質，不要影響別人。”

說完，干脆利落地將頭扭了回去。

專注看著舞臺，再不理睬他。

謝采洲：“……”

五分鐘。

臺上，辯論賽已經進行到四辯總結陳詞部分。

謝采洲在后頭一直沒說話，安安靜靜。

倏地，丟了張紙過來，準確落到應曦手臂上。

應曦本不想看，但又怕他繼續擾。

只得隨手拿起來、掃了一眼。

謝采洲那一手字確實是相當漂亮。

稱得上風流瀟灑、見字如面。

此刻，也不知道他從哪里找來了紙筆，匆匆在破爛紙條上寫了句話：【曦曦，你覺得打辯論帥嗎？我也可以去參加的。】

“……”

應曦失語半響。

抬起手，默默將紙條團一團，隨手扔回了椅子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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