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香珠就忙，現在嘛，更忙。

恨不得吃飯睡覺的時間都省了用來預備持這個生辰宴。

其實也沒什麼好忙的。又不大宴賓客，別說宮外了，就是后宮里這些人顧昕也沒打算請。要顧昕說，就簡單的擺桌席，多做兩個菜，齊活兒。

但香珠不是那麼打算的，是正經把這事兒當一件大事來辦的。宮里各都要修整一下，水池子掏澄清理了，缺了的磚瓦補齊，花木移栽的事兒也得趕著辦，長了野草、青苔的地方全鏟了清掃干凈。還指派了人給顧昕做一兒新的宮裝預備生日那天穿，一時間會寧宮上上下下天天忙得熱火朝天。

靜鬧這麼大，本就保守不住。

再說這宮里也沒什麼真正的，就看你想不想去打聽了。

沒兩天的功夫，宮里該知道的人就知道了。

會寧宮貴妃娘娘芳辰將至，會寧宮要好好慶賀。

這下子熱鬧就多了。

要不要送禮呢？

要不送的話，別人都送了，那顯得自己多不合時宜。

要是送，那送什麼，送多，禮輕禮重可是個大問題。

很重要的一點是，這送禮講究個投其所好，不管價值高低，要是人家不喜歡，那就白搭。

宮里很多人原來都在觀這位貴妃娘娘，雖然明面上的往來沒有，私底下的閑話從來沒停過。皇上并沒寵，那其他人對難免輕視慢待。但前些天皇上又賜了塊匾給會寧宮，這可是旁人都沒有的恩寵！

賀禮且不說，到了貴妃生辰那天，要不要上門去祝壽呢？

旁人去不去？什麼時辰去？有沒有宴席可以坐……一件事兒引出來后面一串的事兒。

后宮里串門的，打探消息的，悄悄預備禮的，商量細節詳的……

趙良不用去打聽，消息都自送上門來。好些人跑來和他拉關系，問消息，塞好，一天下來，趙良臉都笑僵了。

香珠再忙，也主要是忙會寧宮里的一攤事，趙良是太監，外頭事兒他覺得可比宮里的事兒更多更繁雜，也更要。

請示了貴妃娘娘的意思，趙良對這些人婉轉的表示了拒絕，會寧宮既不收禮，也不打算大辦生辰宴，但來打探消息的人還是一撥接著一撥。有的人想沾攀附，有的怕貴妃以后翻臉算賬，趙良笑的臉發酸，嚨說話太多，灌了幾壺茶也不頂用，這不忙的時候心慌，忙起來也人心累。

隨著日子臨近，香珠越來越焦慮難安。會寧宮里里外外都煥然一新，披紅掛彩，看起來很是氣派喜慶。這不單是香珠們的功勞，趙銀保也派人出又出力的，十分討好。給顧昕做的裳也做好了——前后改了三次，顧昕都覺得沒病了，但香珠們還覺得能改。

最后那件裳捧起來，真一個隆重。因為顧昕一開始就說了不想穿大紅，香珠們絞盡腦挑了一塊紫沙的料子，看起來不太過于艷麗張揚，又顯得人氣好，絕不會老氣。挑好了料子就抓時間裁制，子是寬幅的，角繡的正是牡丹花，上倒是沒什麼繡紋，只是把襟口袖擺用銀鑲了邊。

這兒裳往顧昕上那麼一套，用香珠的話說“仙兒也就不過如此了”。

這樣的娘娘，滿宮里找找，有誰比得上？

只要皇上看見了，不愁他不心不喜歡！

問題就在這里。

皇上他得先看見了才行。

皇上他會來嗎？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啊。

皇上倘若不來，這一切預備……這生辰，宴席，這裳，還有娘娘，那不就都落空了嗎？

香珠和趙良商量：“你別整天瞎忙，和那些不相干的人扯什麼閑篇？正經打聽打聽前面的事兒。”

往前指，那是勤政殿的方向。

趙良也急啊，他不盼娘娘好嗎？

娘娘好，他趙良才有前程啊。

以前他們出去常排冷落，小海子還在膳房吃虧，現在誰還敢？到哪兒都是好話，都是笑臉，這樣風的好日子他才剛嘗著甜頭，只盼著以后更好。

他可不想再回到從前那樣了。

“勤政殿那邊實在是很難打探啊，我找了好幾個人，有同鄉，也有以前認的師傅的人……”

人托人的，費了好大功夫。

但娘娘進宮時日短，他趙良又沒什麼基，這事兒辦起來太難了。使勁小了沒效果，使勁大了，他怕反而壞事。

“就明天吧，明天你換件兒面裳，正經去勤政殿跑一趟，”香珠說：“提前三天去請，等娘娘生辰當天再去請一次。”

趙良也沒有旁的好辦法了。

他這些天忙，也急，眼睛都熬的發紅。

香珠看起來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壽宴是沒什麼好準備的了，全準備完了。

就盼皇上能來。

香珠急的都想燒香拜佛，吃齋發愿，甚至有一天拿著個銅錢還想扔一扔卜卦。正面是來，反面是不來。結果扔了兩次，一次反面一次正面。

甚至還想去問問娘娘。

上次李妃辦花宴的時候，娘娘不就斷言過，說皇上不會去嗎？

娘娘肯定比香珠有本事，有見識啊。那這回娘娘會不會也……能猜得出來？

香珠忍了又忍，是咬著牙沒把這件事兒問到顧昕面前。萬一娘娘心里也沒底，那這話不是娘娘的心嗎？

至于顧昕自己，倒是沒多大覺，就是覺得前幾天拾掇打掃妝點宮室殿閣有點吵鬧繁雜。殿外頭總是有人走來走去的，很多東西從庫房抬出來，還有不東西從宮外搬進來，空置冷落的殿閣也重新打掃，擺齊桌椅陳設，掛上簾子帳幔。要不是攔著，香珠們還會把一個斗大的壽字在正殿呢！

快饒了吧，人家看到那個大壽字，說不定以為今天過壽的是個七十老太太呢。

至于自己，香珠們找了養頭發，白的方子要給用，不用。本來也不丑啊？再說短短幾天，用了那些東西也看不出效果吧？

顧昕才不承認是那些藥末藥膏看起來就不討人喜歡呢，氣味兒也不那麼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