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掌柜著周圍不斷朝自己瞥來的鄙夷目，冷汗不住地直往外冒，他低頭道：“二小姐！您可不能……”

“可不能如何？”

安子衿的眸子里滿是冷，語氣也冷冽了三分。

“楊掌柜倒是明的厲害，一年的賬冊竟是墨跡全然一般，若是我要看的是三年、五年甚至十年的賬冊，那楊掌柜豈不是要關了鋪子日夜做那敷衍我的賬冊？！”

這句話一說完，圍觀著的尋常百姓和附近的商戶也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原來不是這安小姐仗勢欺人對母不孝……竟然是這珍寶閣的掌柜是做了暗賬了！

這可是奴大欺主……亦或是另投了主子的行徑！

查實的話輕則可以報，重則就是可以自行置的！

看這砸門的氣勢，這太師府的小姐是來清理門戶了……

這可是一出好戲啊！

“有幾分意思……”季涵的眸子一亮。

自己倒是想不到，這二表妹還能有這般凌厲聰慧的樣子？

以往的驕縱無知自己可是極不喜的，可如今，似是變得鋒利了，不再像個無用的花瓶一般。

他薄微珉，眉頭也微微蹙了起來，莫非是回了太師府后，那里的風刀霜劍讓這麼快就長了起來？

季涵著發間的那支溫潤淡雅的羊脂玉發簪，珉不語。

“爺！這……您不去幫幫表小姐？”

一旁的隨從也被安子衿的氣勢震住了。

只是季老夫人素來是疼這表小姐的。

季涵笑著搖了搖頭，“如今的安二小姐可是不容小覷的，再看看。”

此時的楊掌柜已經被安子衿得連連后退了好幾步，甚至一腳踩到了那木門的木頭渣子。

他一個踉蹌跌坐在了地上，整個人狼狽不堪，上滿是木屑和塵土，“二小姐！小人怎麼敢……”

“木槿，將賬本取來，今日我倒是清閑。”

安子衿目不斜視，抬腳便往珍寶閣里頭去了，“今日這帳便要盤算個清楚。”

楊掌柜著圍觀的人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瞪了眼一旁的伙計，“還不快扶老子起來？！不想要月錢了？！”

一旁的伙計忙忍氣吞聲地扶起了他，“掌柜的，現在這事該怎麼辦？！”

楊掌柜瞧著安子衿略顯單薄的背影，此刻的膽子也起來了，“哼……一個丫頭片子罷了，還能拿住了我？我就跟斗上一回！”

很快后廳已經沏上了茶水，安子衿端坐在上首，手里端著上好的青瓷茶盞。

不斷地用茶碗蓋撇著茶葉沫子，那瓷相的聲音清脆耳，讓楊掌柜的心里又開始發了！

他咽了咽口水，“二小姐，小人只是怕您看不真切，這才全都謄寫了一遍……”

安子衿抿了口茶水，也不急著開口，只是悠然自得地品著茶，片刻后仿佛是才見到滿臉冷汗的楊掌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楊掌柜到底是沒有見過這般的陣勢，心里也打起了鼓。

自己的表姐楊氏不是說這二小姐心思蠢笨、只要想辦法哄住了就好……怎的能有這般的氣勢，得自己不敢開口！

安子衿了眼木槿，“把賬本放到楊掌柜的面前去。”

木槿會意，將那一沓賬冊都扔到了楊掌柜的腳邊，甚至還有幾本賬冊被砸到了他的腳背。

楊掌柜哪敢苦，只得低著頭后退了半步，“二小姐，您這是要做什麼？！”

安子衿冷冷著他，“這賬冊我瞧著仍是不太真切，反正楊掌柜今日這門也不打算開了，便細細念給我聽吧。”

楊掌柜大驚失，“這……二小姐！您這是……這是為難小人……”

話音未落，林風已經一腳踢了上去，楊掌柜哪里撐得住他這一腳，一下子便撲在了地上。

安子衿滿意地點了點頭，“楊掌柜，可以開始了吧？”

楊掌柜摔得里一陣腥味，又怕一旁兇神惡煞的林風，只得翻開了安子衿特意放在最上頭的那本賬冊。

他瞥了眼就心里一，卻又不敢不說，只得結結道：“臘月初八，進賬……”

安子衿心里冷笑，淡淡道：“楊掌柜倒是接著念吶。”

“進賬三百兩……”

他臉一下子白了，這本賬冊是其中掩了筆黑賬的！看的樣子倒像是一清二楚了！

……不過是個閨閣小姐！怎麼會看得出……

安子衿察覺到了他臉上的神，“臘月初八進賬三百兩，可去年臘月上的銀子可有一百兩？”

楊掌柜松了口氣，原來是堵著了這個！自己可是早就有了準備！

“二小姐！臘月珍寶閣曾用了一筆銀子去晉安季家進了一批玉石珍寶！還有工匠們的月錢！”

安子衿剛要開口，外頭卻傳來了一陣笑聲。

“哦？原來表妹也在這里？今日我倒是來得巧。”

安子衿被人打斷，微微蹙眉，卻見來人是季涵！

季涵是外祖母極為親近的季家嫡長孫，也是目前在晉安幫著祖母分管季家生意，稱得上是季家的東家了。

自然，也是的表哥。

自己被外祖母看重，所以時而在外祖母的院子里見到這位表哥，可季涵卻也只是禮貌地同自己點頭相見罷了。

一時之間倒有些怔了。

借著放茶盞的空檔起了，屈膝行了一禮，“原來是表哥來了，表哥平常忙著為外祖母分憂，今日怎的會來？可是為了季家的事？”

季涵如以往一般點點頭，“表妹不必多禮，今日我不過是來收一筆賬罷了。”

楊掌柜想起卻又不敢彈，最后還是在林風的眼風下換了個放心跪下，“季爺！”

他著溫文爾雅立在自己眼前面朱的季涵，心里松了口氣。

還好來的是個季家無知的公子哥，瞧著仗勢，大概是個什麼也不懂的。

季涵并未理會地上跪著的楊掌柜，他對安子衿淡淡笑道：“祖母才不過將表妹送來一月有余，倒是想念的了。”

安子衿自然知道他這是一番客套說辭，于是也笑盈盈道：“是子衿不孝，過些日子一定會去晉安瞧瞧的。”

季涵點點頭，再次打量了一番自己這個二表妹。

果然是大不相同了，就連禮數和氣韻也截然不同了！

季涵下了心里的好奇，再次瞥了眼地上的楊掌柜，方才那番話自己自然也是聽到了。

臘月那筆賬……

自己對的分行和商鋪可是了若指掌，這珍寶閣雖不在季家旗下了，可到底也同季家有商業往來，所以自己也沒有過了珍寶閣。

那筆賬自己自然是心里清楚的，恐怕那銀子是早就落到了某個背后人的手心里了。

他心里苦笑，本想著趁安子衿攪了這水勢后自己再下手撈魚的，沒想到自己竟然突然間沉不住氣了！

他心里頭不住地自嘲般搖頭，倒像是自己來替安子衿解圍了！

“楊掌柜……可是在同你們二小姐對賬？”

他似乎遲疑一般頓住了，清俊的面龐上有些疑，“這帳怎的就結了呢？”

楊掌柜猛地抬頭，著這個似乎還含著笑的季涵，心里不住地膽寒起來。

“季爺……”

季涵微微抬手，“我倒是記得……我們季家是沒有收回那筆銀子的，看來我們季家的帳也該理一理了。”

楊掌柜面如死灰，一下子癱了下來。

說完季涵向了安子衿，“不過既然表妹在，我也就先不打攪了，還有許多的帳要收呢，表妹也是知曉的，我尋常無事也不往來的，珍寶閣的帳……便待表妹對完了帳再說也不遲，。”

說著他就告辭而去了。

走到門口，季涵了眼這碎了的木門，對一旁的小廝道：“清風，吩咐下去，換扇結實些的木門來，就道是季家的意思，不許含糊了。”

清風了腦袋，“爺，您不是不急的嗎？怎麼就手了？收賬？您是來收賬的？你不是……”

他著已經走遠了的季涵，連忙追了上去。

屋子里，安子衿也回過了神，接著捧起了那被茶，抿了一口道：“楊掌柜，看來這筆賬……我們還得好好地繼續算算清楚，這里一共十冊賬本呢，看來你倒是個識時務的，知曉今日這生意是做不了，提前打了烊……”

不輕不重地話語如冬日寒風，讓那地上的楊掌柜了脖子，心里也再沒了毫的僥幸。

除了低頭求饒，大概是沒有別的法子了……不然這二小姐一句奴大欺主，自己可不就栽在這里了？！

“二小姐饒命！小人……小人知錯了！”

安子衿淺笑，“哦？我還沒追究什麼……楊掌柜這是何錯之有？莫非是嫌我不分青紅皂白、認不清是非？”

楊掌柜到了此刻哪里還看不清這安二小姐的厲害？

他耷拉下了腦袋，瑟瑟發抖，“小人認罪！這幾年的賬本都是小人在做明賬送到府里，二小姐饒了小人吧！”m.166xs.cc

安子衿緩緩起，“你用什麼讓我饒了你？”

冷眸掃過了他的眼睛，“虧損了的銀子？還是那暗賬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