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況屬實是有些超出了褚阿的預料，一聽孫子說要不干了，霎時有點手足無措：“這，這是哪的話，啥時候說不讓你們做了。”

這人要是習慣了輕易到手的錢，又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放得了手呢！褚阿原本只是心里不舒坦，又聽了王氏的話，想著要是能多要些銀錢不也好的，但是停了攤子可是從來都沒想過的！

只要攤子還出，別管是多是，每個月總還能拿到點的，不只是銀錢，單說吃穿用的這些個東西，褚義兩口子這兩個月就沒往家里買，又沒分家，東西自然也都是一起用的，這要是攤子停了，可就真什麼都沒了！

沈鹿竹穿過灶房走到褚義邊，挽著褚義的胳膊，看了看褚阿沒有開口。

褚阿覺得自己當初真是不該聽王氏的，早知道就消消停停地，每月拿三兩銀子多好：“沈氏，咱們還是按之前說好的來吧，每個月三兩！”

同樣懵著王氏被旁的褚阿捅了捅，也跟著反應了過來：“啊，對，不然還是按之前的吧！”

沈鹿竹靠著褚義的胳膊，低著頭也不看褚阿和王氏，腳尖輕點著地面：“可我覺著現在這樣好的，要不還是別變了吧，若是哪天阿和伯娘又覺得不妥了，改來改去的也麻煩！”

褚義側頭看向一旁的妻子，聲援：“確實。”

沈鹿竹心里笑，面上不顯：“再說哪個月要是又掙的多了些，只給家里三兩，就像大伯娘說的，我們也虧心不是……”

“怎麼會，不會的！再說……再說這買賣本來就是你們自己的，那三兩不是補休的那半日的嘛，哪來的什麼虧不虧心的，還是按之前的吧！”褚阿說著又推了下王氏，讓別干站著，趕吱個聲！

眼見著這麼一會兒，王氏就被褚阿推了好幾下了，沈鹿竹不免覺著好笑，之前在王氏那的氣，也消了大半！

況且讓們主要求變回每月三兩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沈鹿竹覺得是時候進行下一步了，于是悄悄了褚義的手。

褚義會意：“聽阿的也不是不可以。”

褚阿見孫子松口，自己也跟著松了口氣：“好，好，好，這就對了嘛，那八、九月的……”

“阿別急，我看還是先把阿爺來再說吧，畢竟是家里的事，也不能總瞞著阿爺私下討論不是？”沈鹿竹定定地看著褚阿，打斷了要錢的話。

褚阿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去了褚阿爺，兩人在正房嘀咕了許久，才喊了褚義等人進屋。

聽了老伴兒說的，褚阿爺對王氏多有怨言，覺得即貪又蠢，竟被個小輩耍的團團轉，對沈鹿竹也同樣心生不滿，為了些許銀錢頂撞戲耍長輩，也不是個省心的！

坐在主位上，褚阿爺拿著細煙袋一口一口地著，見人都進屋坐下了，抬眼瞥了王氏一眼，隨后看向褚義兩口子：“沈氏，當初是你來找我跟你阿主提的這事兒，今兒個又把大家都來，可是有了什麼其他想法？”

見褚阿爺只字不提大伯娘和阿反悔的事兒，言語中還仿佛是在怪自己找事兒一般！要不是阿爺阿單獨待了許久，剛又正巧讓看見阿爺白了大伯娘一眼，沈鹿竹都快以為，這里面也有褚阿爺的手筆了！

“也沒什麼，就是趁著大家都在，孫媳婦兒想請阿爺，去請一下族長他老人家，過來給咱做個見證！”

按說沈鹿竹該見好就收的，就算不在乎王氏，可也還是要顧及褚阿爺和阿的，畢竟他們是褚義的親人，以后也還要繼續在一起生活，真撕破了臉，總歸是不好的！

可事已至此，若不趁機將此事攤開來講明白，著褚家長輩給個承諾，這次的事兒，怕是以后三不五時就會上演！

“滋啦”一聲！沈鹿竹這話兒，就像是水滴濺進了熱油里，打了褚家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本以為小兩口只是想趁機告個狀的褚阿爺，也屬實是吃了一驚，頓時大聲質問：“沈氏，你這是何意？”

沈鹿竹從容地看著褚阿爺的雙眼，淡淡開口：“在座的都是長輩，哪位長輩的吩咐，我們都不好不聽，只是如此這般……今天這位覺得這里不妥，明天那位又覺得那里不對，孫媳婦兒實在是不知道，這買賣到底該怎麼做了！索就想著討個方便，麻煩族長他老人家來給定個章程，做個見證！以后哪天，萬一孫媳婦兒做的不好，出了什麼紕，有了這茬兒，也省著阿爺阿吃虧了不是！”

聽聽這話，聽聽！句句是小輩對長輩的恭敬，句句是怕他們吃了虧，可哪一句不是在點他，不是在說家里人不該手他們的事兒！

剛在灶房王氏就覺得，這事兒要不好，見婆母真的被攛掇著去找了公爹，怕最后這屎盆子都扣自己腦袋上，本想著要不要溜了，可褚義兩口子一直站在旁邊，只能著頭皮跟著進了屋！

一聽沈鹿竹說的這些兒，王氏就像被踩了痛的貓，瞬間炸：“沈氏你什麼意思？不過是提點你兩句，你要是不想沒人著你，你還想找族長告狀去不！”

“我不過是和伯娘一樣，擔心爺吃虧，想請族長做個見證罷了，哪來的告狀一說，大伯娘又沒做虧心事，怕什麼？”

“你在這兒給我鬼扯，誰怕了！再胡說我撕了你的！”王氏被激得失了心神，猛地站起指著沈鹿竹嚷著，仿佛真要撕了一般！

褚義聞聲也站起來，擋在沈鹿竹前！

“啪”的一聲，剛還在褚阿爺手邊的茶碗，就被摔在了堂的地上，碎得不樣子！

“都給我坐下！”

也不知是被褚阿爺吼得，還是被崩起的茶碗碎片嚇得，王氏沒敢再說些什麼，悻悻地坐了回去。

褚阿爺環視屋里的眾人，深吸了好幾口氣，低沉著嗓子沖著沈鹿竹說道：“不過是家里的小事兒，沈氏你有什麼想法直說便是，不用拐彎抹角，攀扯什麼找不找族長的，老頭子我要是應了，還能框你不！”

“阿爺自然是一言九鼎的，只是，若是下次再有人來找孫媳婦兒，說阿爺做了什麼決定……”沈鹿竹只說到一半，就收了聲，可意思屋里的人卻都聽懂了！

“褚家還是老頭子我當家呢！這事兒我說定了就定了，就按之前說的辦，以后誰再說些有的沒的，你來找我！”

褚家門前的紙錢攤子重新出攤了，沈鹿竹原以為停了快兩個月，之前好不容易攢的客源，估計會流失不，誰想出攤沒兩天，消息就在附近傳開了，客流竟然沒到毫的影響。

原是這一個多月，鄉親們有需要就只能到鎮上去買，沒有深他們認可的銅錢燒紙不說，還要搭車費搭時間的，一對比下來還是到沈鹿竹的攤子上買更方便劃算些！

趙、褚平和沈家之前悄悄做的銅錢燒紙，也被陸續送到了褚家，沈鹿竹的紙錢買賣再次步上了正軌。

不趕上清明節、中元節這種日子，紙錢攤子的生意并不忙，雖然要為之后寒節和春節做準備，但褚義兩口子只需隔幾天去鎮上進次貨，回家后再發給各家，每日收一下做好的銅錢燒紙，按刀算錢就好！

閑來無事，沈鹿竹就又想起了之前生日時，褚義說做好了的印板。

印板被褚義雕刻得十分細致，各面都被打磨，背面還按了把手，便于翻印的時候拿取，還在沾墨的一面涂了桐油，避免翻印時，木材會吸收過多的墨。沈鹿竹拿了家里上次買的紙墨試了下，印出來的銀票紙錢非常工整清晰，沒一會兒功夫就能印出一打來，比用畫得可快多了！

“褚義，你真是個天才！你看這銀票紙錢印的，是不是跟我之前畫的完全看不出區別！”

“那我抓再做幾個。”褚義見妻子滿意，猜可能不久之后，就會賣這個銀票紙錢，便打算趕快做多幾個印板出來。

沈鹿竹知道褚義的意思，仔細想了想：“這個銀票紙錢面額這麼大，不如咱們就按張賣好了，想來應該不會有人一次買太多的，這個印板，暫時應該夠咱們用的了！”

“好，聽阿竹的！”

沈鹿竹無事的時候，就會裁了紙，用印板沾了墨印上幾張。沒兩天，就把上次買來的白紙都印了銀票紙錢，攢了厚厚的一打，隨后褚家門前的紙錢攤子，又出了新款的消息便在村里又傳開了！

來買紙錢的鄰村大娘，指著銀票紙錢問著：“褚家媳婦兒，你們家新弄的這又是個什麼啊，你給大娘說道說道？”

“大娘，這是銀票紙錢，樣子和銀票有些類似，不過這個是專門為白事準備的，一張的面額就是千萬兩白銀呢！”

路過的人聽著新奇：“你是說這是給死人用的銀票？咱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銀票什麼樣呢，快讓我看看！”

沈鹿竹聽了，笑著遞上了一張銀票紙錢，給那人細看。那人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白白的一張紙，上面還畫了不好看的紋樣，看著確實比以前的黃燒紙強上不：“這上面寫的都是啥啊？”

沈鹿竹又拿了張紙錢，指著上面的字，一一念給那人聽：“最上面是‘天地錢莊’，兩邊寫的是‘天地通用，化焚為金；善神庇護，惡神遠避’，最中間的大字是‘白銀千萬兩’！”

“還真是白銀千萬兩啊！那你這銀票的紙錢，咋賣的啊？”

“這個是按張賣的，兩文錢一張！”

鄰村的大娘聽了稍有些猶豫：“兩文錢倒是沒多，可就買這麼一張紙，二十文能買一刀黃燒紙了，買這也才十張，不怎麼劃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