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蕪菁聽了萍兒的話,並沒有停下腳步來,心中愈發覺得難。
一個丫鬟都在可憐,但是姐姐呢?對卻這般無。
“二小姐,二小姐您別走啊。”萍兒急得不,可又不敢攔著樑蕪菁,只好往一旁跑去,對一個小太監道:“你快去正山門,告訴那些侍衛,看好門,別讓二小姐出去,我這就去稟報娘娘,讓娘娘攔住二小姐。”
“是,萍姑姑。”小太監應了一聲,立即追過去了。
萍兒也沒有耽擱,立即疾步往樑貴妃所居住的院子去了。
“娘娘。”萍兒掀開布簾子快步進屋,一擡頭便見樑貴妃正在打坐,手裡著佛珠唸佛,有些發怔。
事兒都到了這個份上了,二小姐都自個負氣跑出去了,娘娘竟然還能平心靜氣禮佛,這也實在……有些不近人吧。
這些年來爲了保護娘娘,沒做傷天害理的事兒,手上也不知沾染了多腥,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爛漫的小丫鬟了,主子若是讓去殺人,不會猶豫半分。
萍兒知道,如今自己也是一個冷酷無比的人了,但那只是對外人,對自家的親人,對樑家的人,卻下不了手,也狠不下心來,所以看見二小姐氣沖沖離去,纔會擔心。
“何事?”禮佛被人打斷,即便是從小跟著自己邊長大的萍兒,樑貴妃眼中也閃過了一不快。
“啓稟娘娘,二小姐要回京去。”萍兒見自家主子有些不高興,心下一震,隨即恭聲稟道。
“要去便讓去吧。”樑貴妃十分不耐煩的睜開眼睛瞪了萍兒一眼,厲聲道。
“是。”萍兒嚇了一跳,立即退了下去。
樑貴妃心中更覺不耐煩,將手裡的佛珠猛的丟了出去,佛珠砸到了牆上,四周頓時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響,原來這串跟隨了好幾年的碧玉佛珠在這一刻竟然散了,落到了石頭地板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看著散落在地上的佛珠,樑貴妃怔了怔,隨即從團上站起來,蹲到了地上,一顆顆撿著地上的佛珠,眼淚也一滴滴掉落下來了。
知道,自己和妹妹的姐妹緣分幾乎已經被自己毀了,曾經以爲,這一天到來時,應該很高興纔是。
從小被人捧在手心,自己再怎麼努力也比不上分毫的妹妹終於被自己毀了,就像一塊玉已經染上了瑕疵,旁人說起來,再也沒有毫羨慕了。
不會再有人說樑蕪菁比自個強了。
樑家也屬於自己了,日後自己憑藉樑家的一切,會爲皇后,爲太后。
然而,此時此刻,卻笑不出來。
這串佛珠,是自己嫁到王府第一年,妹妹送來的。
那時的祁王妃,現在的皇后齊氏喜歡禮佛,聽說王妃要過生辰了,妹妹特意送了這串佛珠給自己,以此作爲自己獻給王妃的賀禮。
但自己卻私自留了下來,不僅僅是因爲這串佛珠的珠子個個圓潤無比,通翠綠,價值連城,也是因爲,這是妹妹的一番心意。
記得,這串佛珠是年時,仙逝的留給妹妹的,是樑家傳承了上百年的寶貝,妹妹卻私自給了,哪裡捨得再送出去。
如今,這珠鏈卻斷了,難道真的預示著自己和蕪菁的姐妹緣分到此爲止了嗎?
樑貴妃將一顆顆佛珠撿起後放了自己隨攜帶的香囊裡,雖輕咳一聲道:“王進,進來。”
“娘娘。”侯在屋外的大太監早已聽到了屋的響,只是主子沒有傳喚,他是不敢進來的,此刻聽到娘娘傳喚,立即跑了進來。
“王進,你從這次隨行而來的侍衛中挑選幾個武功高強,又忠心本宮的人,讓他們立即跟上去,保護二小姐回京,告訴他們,暗中保護便,不要讓二小姐察覺了。”樑貴妃低聲吩咐道。
“是,娘娘。”王進眼中閃過一詫異,他記得方纔萍兒可是被罵出去的,就是因爲二小姐的事兒,此刻見自家娘娘改了主意,自然詫異,但是卻不敢多言。
樑蕪菁並不知道樑貴妃會派人保護自己,此刻的已經到了正山門,正和守在山門口的十餘個侍衛對峙著。
“二小姐,沒有娘娘的吩咐,在下等不敢開山門,還請二小姐海涵。”爲首的魏統領一臉恭敬的看著樑蕪菁,低聲說道。
“來時不讓進,要走又不讓走,宮中的侍衛難道就如此霸道嗎?”樑蕪菁微微蹙眉,冷聲道。
“小姐,不是小人等不讓小姐離去,只是主子有命,小人不敢不從。”魏統領著頭皮道。
樑蕪菁聞言靜立了片刻後直直往山門口走去。
“小姐。”衆人大驚,立即跑到面前低眉垂首攔著。
樑蕪菁又往另一旁走去,這些侍衛卻比更快,依舊排了人牆攔住了。
“放肆。”樑蕪菁大喝一聲,隨即也不再和這些侍衛兜圈子,直直往前走去,眼看就要撞到正中間兩個侍衛上了。
“小姐。”一衆侍衛大驚失,萬萬沒有料到樑蕪菁竟然會如此。
此刻是豁出去了,什麼男授不親已經全然不顧了,亦或者說,聰明如樑蕪菁早就料到這些人不敢對無禮,所以才做出了衆人看來如此“莽撞”的舉。
正如所料,侍衛們果真退避開了,樑蕪菁也順利打開了山門,踩著臺階往下走去了。
“二小姐。”萍兒大喊一聲,本想追上去,且料王進卻衝了過來,一把拉住了道:“娘娘已經安排好了,你別跟上去湊熱鬧了,我看娘娘似乎心不好,你還是回去伺候著娘娘吧。”
“安排好了?”萍兒一怔,隨即問道:“娘娘派了侍衛?”
“是,還是我親自挑選的,一共四個人,都是武功高強,又忠心娘娘的好手,他們會暗中跟著二小姐,保護二小姐的。”王進連忙說道。
“如此我就放心了,看來娘娘上雖然說得厲害,心裡還是放不下二小姐的,可……既然放不下,爲何要將此事弄到這般不可轉圜的餘地呢,我們二小姐嫁給永安王那個廢,當真是可惜了。”萍兒搖搖頭,看著那抹紅的影漸漸消失在了夜裡,嘆息道。
“娘娘的心思,不是你我能夠猜測,也不是你我能夠揣測的,萍兒,你雖是娘娘邊最信任,最得寵的人,但有時娘娘在氣頭上時,也能避則避吧。”王進低聲提醒道。
萍兒聞言渾一震,是啊,跟在娘娘邊多年,從前在府裡自不必說,二人親的像姐妹一般,可伴隨著娘娘的權勢越來越大,在娘娘邊說話做事也得謹慎啊。
樑蕪菁出了山門後,心中雖然憤怒,但還不至於和自個的子過不去,因爲旁人的不好而折磨自個,那是蠢之又蠢的人才會做出的事兒,在小樹叢後面找到了自己那男裝,走遠了後,才找了個地方換下了。
跟在後不遠的幾個侍衛見此,立即回過頭去,不敢多看,但是他們依稀能夠聽到一些細碎的聲響,待後面聽到腳步聲時,纔回過頭來繼續跟了上去。
黑男子原本坐在半山腰的一顆大樹上等候著,見樑蕪菁幾乎一路從臺階上往下跌,忍不住搖了搖頭,本想出援手,但看著遠跟著的那四個侍衛,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天冷路,又是深夜裡,幾乎手不見五指,走在結冰了的石階梯上,樑蕪菁自然沒有本事穩住形,所以每下幾梯就會跌跤,幸好穿的厚,又是往後倒去的,往往是屁著地,雖然摔的疼,但也沒有傷。
想想如今這幅狼狽樣,真有些後悔,後悔年時沒有和母親好好學學功夫,若自個有功夫在,也不至於如此狼狽吧。
此刻的樑蕪菁真懷念自個繡樓裡溫暖的牀和被窩,但卻沒有後悔離開寺院,寧願自個苦,也不願留下來看人臉了。
再次從地上爬起來,這次沒有笨的再站的直直的往下走了,而是蹲在地上,小心翼翼邁開腳步,一梯梯往下慢慢走,這樣雖然還是會被到,但是比之方纔好了許多,而且,由於自個是蹲著的,即便摔跤也不會太厲害了。
樑蕪菁在石梯上慢慢挪著,等終於從幾百條石階上下來時,已是半個時辰過後了,到了什麼時辰,樑蕪菁也不知道,只能靠在外山門口的屋檐下遮風擋雪,等待天亮。
和車把式約好了,天一亮那車把式便會來接下山了。
可不會傻到一個人走下去,遠就不必說了,若自個一直步行,恐怕走一日也到不了宣化府。
黑男子照舊找了一棵樹,做到了樹枝上歇息,只是樹上積雪太厚,又有幾個侍衛跟著,他不好明目張膽把積雪弄掉,坐在樹枝上只覺得冰冷刺骨,上的溫漸漸融化了積雪,都被浸了大半,幸好他有功夫在,還能抵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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