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就跟現在的心一樣，沉悶熱，樹梢紋不。路燈依次亮起了，有點像蠟燭的。

黎箏沿著熙攘的人行道，淹沒在人群。

生給發來消息，試探著問道：黎記者，節目是明晚播出吧我到時準時收看。

我媽晚飯還是沒吃。也不知道是哪家采訪了前夫家，他們一家回踩，說我媽離婚為了房子，坑了他們家一套房。明明是前夫出軌，兩套房子也是婚后兩人賺錢買的。唉，現在一邊倒說是報應。

黎箏不知道怎麼回。

隔了會兒，手機再次震。

這回是傅凜：加班

黎箏：沒

傅凜：還要多長時間到家

黎箏抬頭看看公寓樓：快了。

難得他主發消息給。

黎箏上樓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洗澡換服，清爽不，只把頭發吹了半干，素面朝天去找傅凜。

今天傅凜穿了居家棉質襯衫，灰，著矜貴，這個襯得他比平時溫和了幾分。

袖隨意挽了幾道，出結實的手臂。

等進來，他順手關上門。

黎箏跟他一齊走去餐廳，“今天跑了兩趟采訪，走回來的，服都了。”

簡短解釋了今天為何晚到家，還又為什麼先洗澡再來吃飯。

“怎麼不開車”

“我的車比我們臺長的都貴。”

黎箏在他旁邊位子上坐下來，“反正也不遠，走路正好鍛煉。”

傅凜轉頭看，“坐對面去。”那麼大餐桌，兩人并排坐，對面空空的，有點奇怪。

黎箏：“不去。”

拿筷子夾了菜里的一小塊菠蘿放里，“不想看到你。”

傅凜：“......”

黎箏低頭靠在碗邊，像小孩子那樣往里拉一口飯。

傅凜終于知道蔣城聿為什麼一直稱呼娃了。他猜測著突然任可能是因為今天上班太累。

飯吃到一半，黎箏開始給傅凜夾菜，第一筷子還有點心虛，想到他了采訪，心虛化氣憤。

把桌上的每樣菜都給他夾了一些。

一反常態，傅凜盯著看，“怎麼了”

黎箏：“工作上了委屈，想找你給我撐腰。”

歪頭，迎上他疑的目，“傅老板，一日兩餐你把我當小孩照顧，我也就很實在很不見外的把你當大人依賴了。”

所以，要不要給撐腰，自己看著辦。

傅凜：“到底怎麼回事”

他余掃了眼碗里，他從不吃別人夾的菜。

黎箏早就打好腹稿，“下午去采訪的那個新聞，原本選題通過，誰知道采訪回來就被領導給否決。不是選題有問題，是影響了一些人利益。”

“什麼樣的選題”

“最近熱搜也不知道你看沒看，跟那個有關。我們頻道魏總監的意思。”說完，沒看傅凜，開始盛湯。

傅凜倏地側目，“當時去采訪的是你”

“嗯。”

傅凜明白今晚為什麼反常，“你知道是我關照了魏總監”

“我假裝不知道。”黎箏把盛好的湯給他，角勾著笑，“要不然得多傷心呀，您說呢，傅老板”

“你就給我句痛快話，要不要給我撐腰”

傅凜答非所問：“向舒是我朋友，傍晚時找到我，這幾天因為車禍事件來回反轉，熱度不降，影響了的代言和工作安排。我讓曾助理轉達給魏總監的意思是，如果你們采訪的也沒法保證就是事實，或只是片面之詞，沒必要為了收視率再報道，對當事人又會造新一輿論傷害。”

黎箏又給自己盛了一碗湯，心不在焉嘬兩口。

他說起跟有關的就進寫句子模式，一說起旁人的，自然而然開啟了擴寫句子狀態。

都有點不想他了。

傅凜還等著黎箏說話，結果慢條斯理喝起湯來，沒催，他看了碗里半晌，夾了一塊蝦放里。

安靜了片刻。

黎箏再度抬頭：“我理解向舒，作為明星，不想再有負面新聞，影響了形象，就等于影響了近期吸金的機會。可誰又去理解那個生，理解繼母被網暴帶來的恐懼和絕”

傅凜把夾給他的菜都吃完了，放下筷子。

“我當時考慮了那個生，新聞沒了熱度后，就沒人再關注，們一家自然就會清靜。”

稍頓。

“解釋了沒人信。我解釋過，結果你不是看到了除了給人娛樂，沒別的。”

黎箏語氣輕緩，卻字字珠璣：“你那朋友兩個字也解釋我看你是有心想把水攪得更渾。”

傅凜：“......”

他看著氣鼓鼓又翻白眼的樣子，兀自失笑。

黎箏沒閑心跟他斗，換在平時，會牢牢記住并心這一刻，因為他很笑，還是對著笑。

“傅老板，你別推己及人。況不一樣，報道的記者不一樣，最后的效果自然就不同。”

傅凜：“那你說說。”

黎箏放下湯碗，半起張紙巾，“按照你的說法，等沒人關注就雨過天晴了，那是向舒一個人的晴天。生一家人尤其是繼母，一輩子的影，這還是最好的結果。”

“網絡能造神。也能毀了一個人。”

傅凜說了句：“繼母對怎麼樣，這些年，家人親戚都看在眼里，不用那麼在意陌生人在網絡上的議論。自尋煩惱。”

黎箏一直歪頭跟他說話，脖子酸，起坐到他對面去，“可繼母的同事不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的定力，大多數人都會被輿論帶偏，以為繼母平時的好是裝出來的，無形中就會疏遠，背后閑來無事再議論兩句。”

“還有那個弟弟，他同學的家長肯定看了新聞，就會叮囑孩子不要跟這樣家庭的孩子玩。”

“繼母只是個普通的人，沒有傅老板您這樣強大的心里去抗解，跟我們一樣，在意著別人的眼，甚至為別人的眼而活著。當然，”

話鋒一轉。

“傅老板你肯定不理解，因為你并不care那些不喜歡你的人。可我們大多數人不行，因為我們很俗啊。”

傅凜安靜看著黎箏，沒話。

黎箏把玩著手里的紙巾，卷長條繞在手指上，“我再謀論一點，為什麼們家突然上了熱搜還了解的這麼詳細。們上熱搜后替誰轉移了網友的關注”

傅凜還是一言未發。

黎箏：“我實習之前，我們系主任問過我一個問題，你之前也問過的，為什麼就到了新聞頻道，做個民生記者。”

餐巾紙纏在手指上，勒的指頭泛著紫紅。

“我當時跟我們系主任說，因為我不缺錢，這份工作我能堅持下去，而且我想發聲的新聞沒人會。”

說著，黎箏抬眸跟傅凜對，“結果現實教做人，我之前是大言不慚。傅老板，你要不要幫我撐腰”

這是一個艱難又矛盾的決定。

傅凜反問：“你怎麼沒找你小叔給你撐腰找你爸爸的話更是一句話的事。”

黎箏微笑：“像你這樣的老板，都是說一不二，你不是讓人我采訪嗎，那我就要讓你把自己說出來的話再一個字一個字吃回去，這樣更解氣。”

傅凜：“......”

黎箏沉默一瞬，又道：“然后，我就沒那麼難過了。”

傅凜把剛才喝剩下的半碗湯端給，“吃飯吧。”

黎箏兩手端著湯碗，著碗邊吮一口：“我就當你答應我了。”

可能是要下雨，外面空氣沉悶還泛著氣。

傅凜靠著臺，點了一支煙，找出魏總監號碼打過去。

這是他第一次自己打自己臉。

電話很簡短，三分鐘就結束。

傅凜：跟你道個歉。

黎箏：你也是好心，只不過辦了壞事。知道自己錯了就行，我原諒你。下次你要是再把手那麼長，別怪我揮刀砍你。

傅凜笑笑，輕輕吐出煙霧。

黎箏等了片刻，傅凜沒再回過來。

開始寫今天的暗小作文，因為心不佳，也沒拍照片，手繪了一幅傅凜穿灰襯衫的速寫。

你是不是也有點喜歡我呢

江小楠說，暗是條不歸路。我就做個夢吧，希有一天我能抓著你的手踏上歸途。

今晚你吃了我夾的菜，今夜就屬于我的人。

晚安。

翌日清早。

天的像傍晚，整座城都被厚厚的云層罩住。天氣預報說昨天就有雨，堆積到現在都沒下。

何熠早早到了辦公室，昨晚接到魏總監電話，說話容格外藝：

你們主編沒領會我意思，不是不讓你們報道。我是說關注度這麼高的新聞，你跟黎箏要謹慎再謹慎。畢竟咱們是新聞節目，播出去后要是后續有反轉，這就等于自毀招牌，失去了觀眾信任。

黎箏只是個實習生，連欄目組的領導都不出名字，現在魏總監卻知道，看來是黎箏找了關系。

而且這層關系在傅凜之上。

“老師，早。”黎箏來了。

“早。”何熠見心不錯，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揣測，“昨天的采訪，你可以著手寫稿。我沾你的。”

說著，兩人心照不宣地笑笑。

何熠安排：“你就留在臺里寫稿，后續我這邊要是采訪到有價值的鏡頭再補進去。”

黎箏：“您還要去醫院”

“不是。”何熠把手機揣兜里，拿上車鑰匙，“我跟生父親昨晚約好，到他們家給生母親做做心理疏通，熱搜掛到現在還沒撤，擱一普通人上誰都不了。我們節目還要到晚上才播。”

黎箏做了個ok的手勢。放下包打開窗戶通風，黑云得比剛才更低。

大雨終于在午后到來，嘩啦，傾盆而下，狂風大作，裹著雨水砸得玻璃噼里啪啦。

天連著雨，雨連著地，白茫茫一片。

一直下到五點半，還沒有要停的意思。

江小楠已經下班，被大雨攔著走不了，辦公室不同事有人接。手托腮著窗外嘆氣，給黎箏發消息：單狗，互相取暖啊。

黎箏：八卦取暖

江小楠笑，發了一張還是你懂我的圖片。我想談了，這樣下雨天就有人關心我。

黎箏看著這行字，也想。夢里都想跟傅凜。

又有消息進來，傅凜：雨太大了，過去接你。